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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画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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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仙观坐落在山腰,苍翠的古木掩映着,在山脚抬头往上看,竟是连个檐角都看不见。山原本无名,因着三仙观的关系,得名三仙山。
马车行到山脚便停了下来,英宁跟着祝夫人、英台下了马车,抬眼向山上望。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只觉得山色苍茫,比之其他山峰更加大气毓秀,仿佛锦绣画屏,在英宁看来,却是清煌煌的白色元气浩浩荡荡,笼罩了整座山峰,如若有灵。
这三仙观,果然是有些门道。
却邪剑“嗡嗡”轻鸣,似是感受到英宁心思波动,兴奋地颤抖。
“当——当——当——”
宏浑厚重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隐隐约约地传来,英宁回过神来,转身循声而望。隔着波涛浩淼的上林江,对面同样是连绵起伏的群山,金色的佛光随着钟声光芒大盛,红黄相间的宏伟建筑伫立在山中,香火袅袅。
“对面那座寺庙,便是普济寺了。”英台察觉到英宁的视线,轻声解释。
英宁转向英台,点头道,“三仙观与普济寺,一直这般隔江相望么?”
英台一怔,思索了片刻,这才答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听母亲说,不管是三仙观还是普济寺,都已存在了很长时间。百多年前太祖征战天下,建立大晋朝之前,它们便已在了。”
“小九、小十,你们在看什么?”祝夫人招呼了英台英宁,吩咐侍婢们带好东西,准备徒步上山,“还不过来?我们该上去了。”
英台英宁答应了一声,一左一右伴在祝夫人身边,由两名护卫打头,身后跟着各自的贴身侍婢,顺着蜿蜒而上的石阶,拾级上山。山势并不太陡峭,英宁一行人走得不算累。祝夫人与英台显然来过多次,对于路径很是熟悉,母女三人轻声说着话,倒不觉得难走,不多时便远远瞧见了白墙黛瓦。
越是接近三仙观,英宁的感应便越清晰强烈,却邪剑吞吐着凌厉的银色剑芒,剑身颤抖愈发剧烈,竟像是要挣脱她的识海束缚,飞离而出。心中无悲无喜,念头不生,无形无质的意识包裹住却邪剑,不断对它发出呼唤。她觉得,再度联系上却邪剑,重修灵力的契机就在眼前。
说起来慢,实则不过是上前迈了几步的时间,英宁意识一松,从心底里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喜悦——时隔两个多月,英宁终于完成了第一步,重新沟通了却邪剑。意识刚一与却邪剑中的灵性|交融,却邪剑身上便传来阵阵波动,向她表达着依恋、欢快、愉悦之意。
浓郁的灵气纷纷向英宁涌来,被却邪剑完全吞吸,整个人一阵清凉,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是引气入体,重聚灵气,转化为灵力,成为日后驾驭却邪剑的力量了。英宁跟在祝夫人身侧,一步一步靠近三仙观,沉浸在一种特殊的状态里,在她无意识间,体内灵力已从无到有,从点滴汇聚成细流。
“祝夫人,祝小姐,贫道有礼了。”三仙观的观主早得知了英宁一行要来,带着两名十一二岁的小道童,先一步候在门口相迎。他显然认识祝夫人与英台,笑着打了个稽首,平和的视线转到英宁身上,现出一丝讶异,“这位——小友,竟是同道中人,敢问师从哪位道友?”
祝夫人与英台疑惑的目光齐齐看向英宁,祝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皱眉道,“青松道长,我这小女儿自小体弱,日日养在深闺,这还是头一次前来贵观,怎么就成了道长的同道之人?”
“娘亲说的是,道长是不是弄错了?”英台在一边帮腔,“我家小十聪敏伶俐,是爹爹娘亲的掌中之宝,怎么能像道长这般在深山中修行?小十年幼体弱,可吃不得苦,她的尘缘牵绊都还存在,不会跟你们去的!”
在祝夫人与英台看来,修行之人必先斩断尘缘,抛却家室,青松道长这么说,便是想要英宁出家修道,做那一辈子孤独清苦的道姑。英宁是她们至亲之人,正大好年华,恰如娇花绽放,如今无病无灾,两人怎么能舍得,又怎么能答应?
为了英宁的健康,祝夫人可以日日供奉三清祖师,信奉道祖,舍弃家财积善行德,但这并不包括舍了女儿给道祖,尤其不是在无法可想、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英宁回过神来,忙阻了还欲开口的祝夫人与英台,向着青松道长行了一礼,“道长安好。道长怕是误会了,便如娘亲所言,小女只是个普通人,同道之说还望道长莫再提起,小女并无此念,心中所想不过是父母安康、家宅和睦。”
“小友福泽深厚,只需随心而为,必能心想事成。”青松道长深深看了英宁一眼,不再提及前言,对着祝夫人、英台、英宁抬手虚引,“诸位里面请。”
英宁后退了一步,跟在祝夫人身后,祝夫人对着青松道长点点头,也不再多说,率先迈进三仙观内。相较于普济寺的香火繁盛,三仙观要清冷得多,观内栽满翠竹,殿内供奉三清祖师,三柱清香,奉无根之水、时鲜之果。
时鲜果好理解,这无根水,其实不是别样,乃是天上落下的雨水在未落地时接了,因着未有接触地气,寓意着没有根基,是为无根之水。
因着青松道长对英宁的特殊,祝夫人并未在三仙观多留,拜完三清祖师,向青松道长求得几张护身符,便带着英台英宁回转临江城。
回去的路上,祝夫人仍是有些不放心,紧紧捉着英宁的手嘱咐,“青松老道年纪大了,总喜欢胡言乱语,今次竟将玩笑开到小十身上,着实可恶!亏我还月月拜祭供奉,果然除了恩人,其他的道士皆是虚有其表、徒有虚名!小十啊,那老道说的话,你可万万不可往心里去,娘亲可少不得你!”
当年一颗药丸救了英宁一命,又留下符咒的中年道士,原来并不是出自三仙观,而是祝夫人感念那中年道士恩义,寻不到本人感谢报答,便爱屋及乌,将所有念想托在三仙观上。这倒不是祝夫人心有不诚,只是涉及到小女儿,莫怪她出言不善、翻脸不认人,要知道她信奉道祖原便是为了她的女儿呀。
英宁知道青松道长不简单,看样子对她也无恶意,却不需祝夫人这般紧张,“娘亲,我瞧着青松道长倒是和气,娘亲大可不必如此。他并没有说什么,我也必不会离开爹爹娘亲,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既然供奉道祖,在背后说青松道长不是,总有些不妥。”
“好,娘亲听小十的。”祝夫人得了英宁保证,也觉得方才说得过了些,当下便放开去,撇开了话题。
此时马车已进了城门,行驶在临江城最繁华的华荣大街,微风撩起了布帘的一角,英台目光一顿,敲着车厢壁,让车夫靠边停车。
“怎么了,小九?”
“娘亲,我看见聂姐姐了。”英台不由分说拉起英宁,对着祝夫人急急交代,“娘亲你先回去,我与小十去见见聂姐姐,许久未见她了,想念得紧。”
眼看着英台拉着英宁钻出马车,祝夫人急急叮嘱,“带上吟心浅墨,早些儿回!”
英台答应了一声,已拖着英宁穿过人群,赶上两步,向着前方一名白衣少女大声招呼。
“聂姐姐!聂姐姐!等等我们!”
浅墨、吟心被隔在人群后面,拼命想挤上前跟上英台英宁两人,急得满头大汗。眼见着英台的高声呼唤,引得街上众人纷纷看过去,连带着英宁也跟着接受了无数目光的洗礼,两位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婢差点掩面泪奔。
哎哟喂,我的九小姐唉,您在府里怎么闹都没关系,在外边儿要悠着点,今时不同往日,您的身边还跟着十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