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碧水》负喧琐话

19、棋局

　　“神仙，你这小丫头，嘿嘿！”眼角余光看到唐其势瞧着我直笑。若是平日里我早就拿眼睛瞪他，可现在却不敢。
　　在长春宫遇到他们父子后，我们便由燕铁木儿的手下护送着，挤出人群，如今都在燕铁木儿停车马的地方。此处很僻静，周围又有侍从护着，倒是没有什么人近前来。
　　每次见到燕铁木儿我都心中不安，现下离他这样近，更是忐忑。
　　我不愿抬头，只是垂手屏息站在一边，耳听得脱脱道：“真是要多谢大人了，不然小侄等方才真不知如何脱身。”
　　燕铁木儿笑了笑：“贤侄真是客气，若凭你，我便不出面又有何妨。只是怕这姑娘受了惊吓罢了。”说着，却向我看来。
　　我只好对他施了一礼，低声道：“多谢大人！”
　　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径盯着我看，我只觉颈后的寒毛都要竖起，身上虽发冷，却已是汗透重衣。
　　那边唐其势在问脱脱：“那道士为何管小丫头叫神仙，莫不是老昏聩了？”
　　脱脱摇头：“想是被唬怕了，正好赵姑娘帮他解了围，就错以为是神仙相助了。”
　　唐其势摸了摸头，又冲他父亲问道：“父亲，您说呢？”
　　“真的不知吗？”却是对着脱脱说。
　　“小侄驽钝。”
　　燕铁木儿听脱脱如此说，也不追问，这才对儿子道：“也没什么，只是今夜道士们丢了大丑，若不想办法挽回，日后如何让人信服。这老道士见机倒快，把个坏事变成好事了。想来今后长春宫的香火会更旺了！”
　　“大人高见！”脱脱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
　　唐其势却还是很茫然，只一个劲地摸头。
　　燕铁木儿又看了看我：“半年不见，已经是大姑娘了。脱脱，她住在你家中怕是有些不妥了，干脆今日就跟我回去好了。”
　　我心中一片冰冷，奇怪的是居然还能稳稳站在原地不动。抬眼向脱脱看去，他笑得云淡风清：“大人说的是，只是今夜已晚，赵姑娘的衣物还在我家中，由她自己收拾为好，免得遗漏什么东西。明日我送她过去可好？”

　　坐在脱脱的书房里，一时相对无言。
　　还是他先叹了口气：“是我的错，不该带你到那么热闹的地方去。”
　　我苦笑了一下：“早晚要来的事情，又怎么能怪你？要怪，还是怪我自己的脾气。”
　　一灯如豆，隐隐映着他的脸，他指尖捻着一只笔，转来转去。我呆呆地看着那只笔，心里很乱，却又好像空荡荡的，又是无语。
　　“啪！”的一声，打破岑寂，我一惊，从恍惚中猛醒，那只笔竟是折了。脱脱皱了皱眉，盯着自己的手，良久，五指合拢，紧握成拳。
　　“脱脱！”
　　“呃？”
　　“没什么……”我还能说什么，路，总是要自己走的，我还能要他为我做什么？他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
　　他侧头看着我，目光专著，俊秀的脸上没了我平日见惯的淡淡笑意，竟是有了几分忧伤。
　　“你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自欺欺人也好，我也只能这样说吧。我，不愿他为我担心。
　　他摇摇头：“我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说着，轻轻一笑，尽是苦涩自嘲。

　　“悲歌，你曾问我你的命运会如何，我答你三种可能，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低声答道，怎么会忘。
　　“你说过，你最想的，是自由地活着，不由人摆布。其实，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若我安排一下，宣称你患病而亡，你便可脱身而去。这里见过你的人并不多，只要燕铁木儿无意追究便可。他现在一心与伯父交好，应该不致太难为我。”
　　“可是那样，你便会有把柄在他手中，可能会受他所制，做一些违心之事。若有一天，他与你伯父反目，甚而会成为打击你伯父的理由，对吗？”
　　“是，朝廷之内，事情本就无大小之分，芥子之患可成滔天巨祸，弥天大罪也能消弭于无形。翻云覆雨，只能处处小心。你，怪我吗？”
　　我摇摇头：“不。你是有雄心之人，怎能为我行不必要之险，我理会得，又怎么会怪你。”
　　“雄心壮志？大济苍生，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我的雄心。三年前入京的时候，一路行来，竟是满目民不聊生之状；入得朝内，又见一众昏聩贪婪之徒。三年来步步为营，一面努力做事，一面积蓄权势。有时自省，这样下去，我到底是为了实现抱负，还是为了大权在握？会不会有朝一日，我竟也会成了那今日被我厌恶之人？每思及此，未尝不汗流浃背。可事到临头，还是瞻前顾后，我连你都不能帮的话，还奢谈什么大济苍生！”
　　我伸出手，抓住他的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展开，手心里指痕宛然。我用力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脱脱，你问过我信不信你，我现在还是说，我相信！你要做你应该做的事，而不仅仅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定不会有事！”
　　他看着我，两人默然相对，好久好久，我竟是有些恍然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忽地反手握住我的手，嘴角含笑，又是我熟悉的样子，扬了扬眉，轻声道：“是不是很感动？”
　　我登时气结，瞪着眼看他，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只是刚刚的满腹愁绪竟自消除了不少。我心下明白，他方才说的都是是肺腑之言，既然又摆出这个样子，想是心中已有了计较。
　　我用力抽出了手：“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后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本来想着他能给我几分人情，任你在我这里住下去。待得有机会，我再做安排。不成想今日竟急急地要接你过去，仔细想想，必有什么缘故。十有八九是那传言害人。”
　　“那位大人会听信这些不稽之谈？”我有些愕然。
　　“他不会信，可有人会信。只要是能利用的人和事，他都会好好利用。怕是那人要来了！”
　　“谁？”
　　“一会再跟你讲。悲歌，”他突然又正色道：“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你什么都可以忍得。我今天就要跟你说这句话，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也要忍得！”
　　见他说的郑重，我也郑重点头：“我会记得。”
　　“好！与其做个棋子让别人来拨弄，不如我们自己来下这盘棋！”
　　下棋？
　　他点点头：“有些事情还只是猜测，只盼我猜的不错。现在要把可能的棋局都猜到，然后便要视局势发展，一步步走下去。哼，若我决意要布这局，想要赢我，怕也不那么容易！”
　　我越发疑惑，只是看着他，心中就升了很多希望，便认真听他讲了下去。
　　一夜竟是无眠！

　　(虽然这个月我人品大爆发，但是我觉得文的质量不如以前了，比较平淡。所以想慢点写，提高水平。所以如果以后更新慢了，请谅解。
　　就这样了,我要加快故事的进度,原计划的燕大叔对女主角的出手事件省略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