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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冠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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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长安城。
热闹的前庭人声鼎沸,后院众女宾亦举止从容。整个弓高侯府在今日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里。
另辟的西跨院外的小花园里,荷花池里芙蓉菡萏未绽,木桥搭在池塘上空,连着四面荷花环绕的小巧精致的水上阁楼。
“王孙。弓高侯府,宾客络绎。候太子冠服,当真热闹非凡。”刘彻毫无礼仪姿态地斜靠在阁楼阑干上,侧过头笑看着一身朱红长裾的韩嫣。
废话!韩嫣不说话,只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一副普通侯府子弟常服的大汉太子,心里埋怨。今日是大兄韩则的冠礼,还不容易他才得了三天的假出宫,刘彻竟也尾随跟来了。来便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他是在进弓高侯府的前一刻,才发现那驾车的车夫竟是堂堂的大汉皇储。
这下他只有把刘彻领进弓高侯府,幸好没人会怀疑,一身马奴下仆打扮的人,会是大汉皇太子。否则要是被这些来来往往的贵宾们认出来,可就乱了套了。他还得从自己房间里,找出阿母亲手为他缝制的衣服,拿给这个不缺衣裾的人穿上。实则浪费。
现下还害得他去逗逗阿说的功夫都没了。阿说如今方才五岁,可爱得紧。平日韩嫣常在宫里,他对阿母和弟弟思念的深。可现在却还得陪着这个天天都见的家伙。也不怕腻歪。刘彻一来,说不定他三天的假也会没了,当晚宾客归尽后,就拉着他回了太子宫。
越想越觉得气恼,所幸韩嫣就直接转身,想踏上木桥离开,把刘彻一个人扔在这。
“王孙,王孙……勿恼……吾,一刻不见王孙,思尔至深……王孙,何忍哉!深宫,吾一人……”刘彻一把拉住韩嫣,往自己这边带过来,硬是圈着韩嫣的腰不让他再走。刘彻配着一脸痛苦的模样,显得自己无辜又可怜。
“呵……太子所言,乃嫣之错?”他就一刻都不该离开太子宫,连自己母亲和弟弟都见不得?这一招刘彻早使过千百万回了,韩嫣不为所动地回视他。
“非也……王孙,莫气……吾,终日于宫中,苦功课。凡三年,难见常人欢愉……父皇所重,文采斐然……太傅,遵古刻板……吾,只望休憩一日。会霞光时,当归宫……王孙,吾只此一愿……”刘彻把自己说的越发的可怜兮兮,就差没抹几滴泪出来了。要是王皇后看到自己儿子现在这副表情,指不定要怎么发怒。
好吧,即使刘彻这一招使过千百次了,却每次都成效斐然。韩嫣没一次在最终不心软的。
“嫣自当伴太子左右。”韩嫣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推搡了一下刘彻,让他松手。刘彻也是见好就收的,松开了手,脸上顷刻就挂上了乐不可支的笑容。
韩嫣也抬起头冲刘彻一笑,他的笑容有身后的菡萏芙蓉映衬着,姣好,又一派清朗。
刘彻眯了眯眼,伸手撩了撩韩嫣额前的几缕碎发,这几缕发调皮的从束发的墨黑的长带中落了出来。他将玉带轻轻一扯,那些发便都倾泻开来了,玄黑的发丝落在刘彻的手上,惹得他手心发痒,而心也柔软的被轻轻触碰一样,说不出的悸动。
“阿彻?”韩嫣一惊,诧异地看着刘彻。
“松矣……孤为王孙新束之……”刘彻凑在韩嫣耳边轻声说,他吐出的气惹得那小巧白皙的耳朵微微颤动,然后不可抑制的泛红。
“如此……”韩嫣不疑有他,微微垂下头,转过身,好让刘彻方便给他束发。
“王孙,来日尔之冠礼……由孤主之,可乎?”刘彻的手温柔的穿梭在韩嫣柔软的发间,他温声言语。
“何?”韩嫣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语气反问,“阿彻,子女之冠礼,当由父母,亲族长者主之……乃‘礼’……”这人又不是不知道这规矩,还这么说。
“孤为太子!”刘彻坚定不移,但他的手依旧温柔,那墨黑的长带被他一圈又一圈的缠绕起韩嫣柔软的长发,“古,有例可循之……‘君’为‘臣’主冠礼,乃君臣相宜……善焉……”他理直气壮地说。
“唯,唯,唯……得太子主冠礼,嫣之幸也。”韩嫣被刘彻这一派正经的语气逗乐了,笑着应和他。
见韩嫣答应了,刘彻的眼里绽放出光芒。他立刻开始念叨,说要请很多很多人,要让长安子弟,世家大族,侯府贵仕,都来为韩嫣的冠礼来贺。一定比今天弓高候太子韩则今日的冠礼热闹许多。他要将最好的礼物在那时捧给王孙。
韩嫣看刘彻越来越兴致勃勃地谈论起这个,手上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不得不扯着刘彻的袖子提醒他,这才让大汉太子继续为他束发。不过几下,他的发被不松不紧的束好了,只留一些披在身后。
“阿彻,君尚未行冠礼……何急嫣哉?”看不过刘彻那副兴奋劲,韩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泼冷水。再没有道理,一个没有及冠的“黄口小儿”给人行冠礼的。
“无虑……王孙。孤十又四矣……父皇言,二年之后,便可为孤行冠。”刘彻喜滋滋地说。
韩嫣这下没话可说了,无可奈何的点头。但他自己也开始想了,可以预见的,等刘彻行冠礼时,那会是多庄严肃穆的场面,毕竟这是昭示着大汉太子‘成人’的分界线。
此时的他们都没想到,两年后的刘彻还未来得及由景帝为他行冠礼,便已经措手不及的被大汉朝站在权力顶端的三个女人,推上了帝位。也从此……再没有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