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湖[修改版]》壹小糖

8、第八章

　　旧校舍在匪夷所思的悬案里被拆除了。那天，古枫站在旧校舍前的空地上，一直，一直望着。二楼第三间教室，若影神木，坤木公，被困在结界里的魔物，所有的一切都被掩埋在了碎石之下。
　　眼前的世界，尘土飞扬，吸入肺部的空气令人剧烈咳嗽，眼睛难受得泪流不止。等到施工人员都已离去，四周逐渐安静下来，古枫计划最后祭拜一次废墟就回去。
　　这时，瓦砾里突然飞出一道红光向他冲来。来不及闪躲，双手条件反射伸出，想挡住靠近自己的不明物。红光未到跟前，从天而降的蓝色光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穿透红光落在地面。
　　空中有东西落下来，古枫跑过去仔细一瞧，震惊不已。只有上身，是一只被拦腰斩断的怪物，褐色皮肤皱在身上，突兀的眼睛，嘴张得很大，可以看见里面锋利的牙。
　　古枫哆嗦着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只见方才光柱落地之处慢慢显现出人形，朝着他走来。古枫好奇地打量着来者，看似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俊美男生，眸子是清澈而宁静的蓝色，醒目的过肩金发随意捆在脑后，那色彩与柏妃的发色如出一辙，如同阳光照在湖面，湖水泛起的点点金光。
　　走到古枫跟前，那人忽然单膝跪下，头埋得极低：“主人，属下无能，让您受惊了。”

　　下午最后一堂课，高二（3）班几乎没人在安心听课，数学老师画在黑板上的立体几何图无人关注。
　　古枫左手边，相隔一个过道的桌子此刻横在了过道上，而座位的主人正趴在桌上睡觉。多次强烈要求同今雪恒换座位未果之后，事情就演变成这样。
　　梁晓筝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名漂亮的转校生，不时向柏妃投去别有含义的眼神，似乎又找到了好玩的事。
　　柏妃偏头研究着那头金发，世上竟然还有人和她发色一致，那种来自阳光的颜色，自然而绚丽。只是，那双眼睛，蓝得超乎现实的美丽让人非常不安。柏妃握紧手中的笔，脑中再次浮现古枫蓝色的眸子，恐惧在心底悄无声息地蔓延，侵蚀着她的精神。
　　古枫接过草稿本，看完今雪恒写在上面的回复，扭头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后，翻到干净的一页，思考老师安排的课堂作业题。
　　女生们绝不错过任何一次机会嘀咕着，讨论这名有个性的转校生，根本不去理会数学老师早已变青的脸。
　　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一肚子火走出教室。原本就不安静的教室立刻沸腾了，睡眠中的转校生缓缓站起来，瞪着今雪恒再次不死心地嚷道：“我要和你换座位！”
　　今雪恒全然不理会，反而出人意料地拉起身旁一脸茫然的古枫走了出去。片刻寂静之后，教室里爆发出气愤的吼叫声：“你这个混蛋！你要把主人带到哪里去？回来给我换座位！”

　　结界中。
　　古枫坐在小木屋内，望着窗外的大雨又一次长叹：“欧阳常的事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闹下去吧？”
　　半天，没人答话，世界里只有很响的雨声。古枫看了一眼身旁的床，今雪恒斜坐在床沿，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格外柔和。古枫微笑着，伸出手拨了拨今雪恒额前的刘海，指尖触碰到额头的一瞬，手仿佛被电击般猛地缩了回来，顿时，如身处火海，灼人的热浪阵阵袭来，满身鲜红的痕迹再次浮现。
　　古枫咬紧牙，尽力不让自己出声，颤抖的手轻轻环住今雪恒的脖子。白色光芒似乎明白主人的心事，悄然进入今雪恒体内，让半透明的身体恢复正常。
　　古枫抽出手，身上血痕红艳得好似即将爆裂，他艰难地退到墙边坐下。这种痛每次都以百倍的速度在扩散，愈演愈烈，每根神经都被灼伤了。心绞痛，古枫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手，手正从指尖缓慢变透明。
　　惊讶地失去了思考，心被什么哽住了，望向床上熟睡的人，古枫仿佛明白了什么，虚弱地笑了。他撑着墙站起来，费力挪到门边。
　　一开门，风立即夹杂着雨飞进屋内，古枫迈着不稳的步子晃出去，轻轻关上门。
　　大雨打湿了衣服，雨水顺着手臂流下，古枫用尽全力向着远方走去，直至背景消失在朦胧的雨中……

　　今雪恒刚踏进教室，欧阳常立刻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大声询问自己主人的去向。今雪恒瞟了一眼那双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古枫空着的座位，转身又走出教室。
　　欧阳常飞快地追过去，不料在门口撞到了正准备进来上晚自习的物理老师，等他用蛮力解决掉挡在面前的阻碍，空空的走廊上，目标早已不见踪影。
　　欧阳常气得低声骂了一句，从袋里拿出个小瓶，他拔开瓶塞，对着瓶子念起咒语。蓝色液体夹杂着水气从瓶口飞出，在空中盘旋聚集，化作蓝色大鸟，蓝鸟低声嘶鸣，振翅飞走了，欧阳常紧跟其后，向远方跑去。
　　不一会儿，蓝鸟在空中打转，不再前进，它收翅落在欧阳常肩上，长长的尾翼一直垂到地面。而正前方恰是校医务室。
　　推开门，中年的医生正在给肚子痛的学生开药，欧阳常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关着的里屋门上。见他望着门，医生善意提醒，刚才有名学生说不舒服想在里面休息会儿。
　　欧阳常一愣，随即费力绷出柔和的面孔：“我是他同学，老师让我来看看他怎么样了。你不用担心，我问过他的情况就走。”
　　信以为真的医生转身继续配药，欧阳常火大地盯着被锁上的门准备破门而入，一瞬间，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穿门进了里屋。不知情的医务室老师还在忙自己的事，只有目睹他在门边凭空消失的学生一次又一次揉着自己的眼睛。
　　里屋内，不见半个人，虽然早就猜到是此种状况，欧阳常还是站在那儿郁闷不已，这里是主人为今雪恒设置的结界入口。

　　今雪恒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茫然地走到窗边。外面，雨下得很大，他就这样望着雨景发呆。不知为何没有关紧的门被风吹开了，雨水飘了进来，打湿了门边的地。

　　欧阳常焦急地在里屋走来走去，最后单膝跪了下来：“主人，我是常，欧阳常，您应该记得的，欧阳家世世代代都是您忠实的仆人啊。
　　就算您现在不认得我，但请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您。我很不安，您决定呆在那些人身边，可他们根本无法保护您。我知道不应该擅自评论您的决定，但姥姥从星相中看出您出事了，出大事了，求您立即回去。
　　拜托了，请让我进入结界，至少让我尽守护者的一份力，守护在您身边是我从小的梦想。”
　　房间内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任何能称得上回复的讯息。欧阳常有些失望，犹豫着该怎么办。空中飘过异样气息，眼前的景象忽然跳动，一间木质小屋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警钟大鸣，欧阳常意识到维持结界的力量极不稳定。他拔出小刀，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割下去，鲜红的血从伤口不断涌出，顺着手指滴落地面。
　　沾满血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圈，随后掌心覆在圈上。圈发出柔和光芒，慢慢向四方扩散，水泥地面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木质地板。无需更多言语，冲入雨中之前，欧阳常命令道：“蓝灵鸟，马上去主人那儿！”
　　雨，很大，凹凸不平的地面积水了，有些地方已形成水坑，草和泥爬上裤腿，奔跑的步子变得沉重。欧阳常全然不顾打湿的刘海粘在额头，跟在蓝鸟身后拼命往前跑。
　　蓝鸟落地的同时，欧阳常也冲到了古枫身边，躺在草地上的古枫，身体已变得很透明。欧阳常慌忙找出一粒蓝色药丸塞进他嘴里，没多久，变透明的身体回归正常。
　　见欧阳常守在一旁，古枫虚弱地笑着，在雨中微睁的眼跳跃着一抹美丽的蓝色，此刻的蓝经历了雨水的洗涤更加透彻：“常，是你啊。带我去你姥姥那儿，我事要办。”
　　欧阳常激动地看着他，语塞，只能不住点头。

　　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砸下，整个草原如同披上了一件水衣，刚刚还陷在土中的青草慢慢直起身。泥，很快便被雨水冲刷干净，只有被踩过的断痕清晰地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