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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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儿……”红白衣的女子轻唤了一声，随之垂末下了眼帘。她根本没有想到，小候回来的竟是那样快，以至于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
顾不得任何思考和犹豫，小候扔下了手中的包裹，便向那结界中冲去。
“你说好了，要等我回来的啊……”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可是……”
末，还未说出口，他已泣不成声。
见此，
他们的娘亲连忙大吼了一句：“候儿！不要过来！——”然而，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小候拼了命地冲进了未完成的结界内，抱起了昏迷中的弟弟，便想向外走。可是进去容易出去难，抱着小寻的他，怎么也出不去了。
“候儿！”磬玟放声大叫着。她虽已停止了施法，但在刚才她想封印小寻时，就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真气了。就算是她，也无法将二人从结界中拉出。相对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候儿被关在结界之中，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一次、又一次。小候拼命地想带着弟弟离开结界，但却总是被那无形的屏壁给反弹了回来。一次、又一次……
“这么下去的话，你会支离破碎的。”十年之后的候不禁言道。尽管，他知道，早在十年前，这已成定数，“即使这样……”
“就算支离破碎也没关系。”小候好似听见了，静静地回答其道，“只要能让小寻出去，我就算支离破碎了，也没关系的……”
一惊，候愣了一愣，又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你听得见我说话？”
小候闻之，微微点头。然，能听见他说话的，也只有十年前的自己一人罢了。
随之，候释怀了些什么，笑了一笑，默念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顿，他连忙稳下了心情，站在结界旁，向在此之中十年前的自己说道，“我或许可以帮你救你弟弟出去，不过，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你，可愿意？”
“我愿意！”他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小候便应了下来，“无论代价如何，我只想要救小寻出去。为此，不惜一切。”
“好……”他言，上前，驱动着自身这个没有肉身的半透明灵魂，伸手，将自己的力量灌输给了十年前的自己，并缓缓而言，“时空限制，我的力量只够将一个人带离结界。换而言之，你将有可能永远被困在结界之中，直至宿命终结的那一刻。其次，由于我来自异世的缘故，所以，为了不让时空产生混乱，我……将取走你的记忆……”
我的名字是寻，你呢？
如果你要等的人一直不来，你要怎么做？这种日子，你能过多久呢？
我会等到他来为止。
这……是我们的宿命哟，不是么？
你只要依偎在我的身后，就足够了。
我会看着你长大，保护着你，直到你寿命终了的那一刻。
真的么？哥哥不会骗我？
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小寻了？
拉勾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寻要保护你们。
小寻最爱哥哥和娘亲了。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不离，不弃。
十年之后的候取走了那日的一部分记忆。往事在小候的心中变得支离破碎。
磬玟含着酸咸的泪水，抱起了被救出的小寻。丢失了记忆的小候哭喊着，吼叫着，却始终没有再将母亲唤回。她抱着小寻，硬是没让小候看见流着泪的自己，转身，向着丛林深处走去。
十九岁的候又望了望十年前的自己。无奈，只得摇了摇头，又朝向娘亲及小寻之处移去。
至。娘亲一把将小寻重重按在了地上，大声咆哮着：“铁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这个孩子来害我的……害我的候儿……”渐渐地，她连话都已经说不清楚，泪水顺着她纤白的脸庞，滑落到小寻的身上。一滴、一滴，浸湿了他那黑白相间的的衣裳。
匆匆而赶来的候见之，顿下了脚步。他逐渐，明白了什么，曾经不明白的……
“其实哥哥你，什么都不知道。”
“输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呀。”
年幼的小寻，或许早就已经对此有所查觉，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地“隐瞒”着自己，并为了不让哥哥为难和担心，将“娘亲讨厌这自己”的这个再现实不过的事情，以及一些种种种种，一个人，统统咽在了肚子里。可是尽管如此，小寻，还是一如既往的渴望得到娘亲的爱呢。他依旧爱着她的娘亲。
“真正夺走了娘亲之爱的人，是哥哥你才对啊。”
候愁着眉，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在某些地方，连自己的弟弟都不如。
是自己夺走了他的幸福。
一旁，他们的娘亲如那时的自己一样，伸长了指甲。悔恨与愤怒已渐渐开始湮灭她的良知。她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娘……”小寻醒了。缓缓睁开双眸，轻声呢喃。看着自己的娘亲，或许，他已经懂了些什么吧。他们早已被告知了中下诅咒，但他们都没有多想，小寻只是希望，能和哥哥还有娘亲好好的过下去，简简单单。“娘亲……哥哥……哥哥他……”
“闭嘴！”蓦地。她的指甲刺入了小寻脸旁的草堆之中，凌乱的发缕遮盖了她的神色，看不分明，隐隐有着什么透明的液体，缓缓地，滑落下来，“闭嘴……别说了，别说了……”
小寻闻之，没再出声。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啊……都是你害的。一切，都是你害的……害得我们一家支离破碎……都是你，都是你呀……！”
咆哮起，磬玟将手举得老高，一副要至小寻与死地的样子。而十年后的候却只能干看着，尽管心中焦虑，却爱莫能助。
已是深夜，近圆的白月高悬于漆黑的夜空，一缕略显苍白的光泽静静地照耀于其下之人。它见证着每一夜的故事，作为无声的旁观者。而所有不如意之事，仿佛都爱发生在夜晚。带着一抹讥嘲，它一如既往地点亮着夜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现实就是在这么样的环境下被染上了苍白的色彩，暗淡无味。
就在磬玟的手要落下的一霎那——！
候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时光和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断或屏蔽掉了，让他不能完完整整地看见眼前的画面。或是梦已结束的前兆，亦或是有什么不可为人知的事情正在上演。
“等等……还没结束呢……”
他勉强拖动身子向前移去，而时空像是发生了错乱一般，任他如何想尽一切办法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在原地徘徊罢了。候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他想要看完全程，他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无论如何。突地一阵晕眩涌入他的大脑，伴随着这股晕眩而来的，还有一抹哀伤，像是黑暗中的嘶吼，让他感到了莫名地心痛。
好熟悉。
小寻，是你么？……
这股让人窒息的哀嚎，真的是来自于你么？……
对不起啊……
哥哥我，没能帮上你呢……
候强支起了那没有躯体的灵魂，用着超过他自身所能承受的强大精神力与那股子晕眩相抵抗。尽管事后也许会受到不小的反噬代价，不过，命都早已没了，也不必担心什么代不代价的了。他无论如何，也想看下去。
幸而梦境犹未结束。
他看到了，如愿以偿。
小寻站在那里，像个人偶，他手中拿着一把竹刺，像是被人用利器从身旁的竹林中斜切下来的。竹刺的一头染着红色，那满是血腥的液体顺着竹身一滴一滴地落于地上，让见者不禁心中一寒。
身着红白相间衣服的女子睡倒在草坪上，胸口处还不断有鲜血流出。
是啊，没错。正是那年仅五岁黑发黑瞳的男孩儿，亲手将自己的娘亲，送往了地狱。
“铁……意。”
拼尽她的最后一口气息，随着那近乎绝望的神色伴随下，从他口中吐出的，却是这两个字。
不是憎恨与怨恨，而是渴望与渴求。
然之，闭上了双眸。
不杀就会被杀。这是他们之间的规律。寻杀了自己最亲最爱之人，这是为了活下去，这一简单而又最为实际的理由。而后，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地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本就是一个小孩子，不会太多的顾虑自己的将来，做完让自己感到后悔的事情就放声大哭一场，哭完后，又会变得和往常一样，嬉笑、玩闹。
然而，这一次，可不是游戏了。
那逝去的生命不像是被弄坏的玩具，哭哭闹闹就会有人给你买第二个。正如覆水难收。
小寻这一哭，不知何时才能停下。
“小寻……”默念了一句，候垂下了眼帘。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从弟弟心中传来的那股无助。自那一刻，小寻将竹刺刺入娘亲身体里的那一霎那，他便已将自己出卖给了黑暗，没有退路了。
宿命什么的，诅咒什么的，其实，他从来都不相信，也不在意。寻想要的，只是大家都好好地活下去。然而如今，连这个简简单单的愿望都化为了梦影而破碎的话，那么他的梦境，将从此变为一片黑暗。他在这片漆黑中不断地跑啊跑，犹如漫无边际的幻境似的，无论他如何努力地跑，如何努力地挣扎，到头来，他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顿了顿脚步，换个方向，换个角度，又开始奔跑起来。而这好像就是一个迷宫，一个为他而精心设计的迷宫，一旦踏入，就永远没有办法出去。一次又一次地轮回着，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崩溃。或许，他永远不会有走出去的那一天。走出黑暗的那一天。
“小寻……这就是你的内心么？”
“这就是……你十年来所经历的生活么？”
“小寻，你等着，哥哥这就过来……”
候这样看着，几次想抓住弟弟的手，带他一起去往出口，但是没有躯体的自己，每一次都从寻的身体中穿透而过，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这不是个噩梦。梦中没有什么让人感到不自在的东西。而恰好相反，只不过，是太单调，太过于漫长罢了。如若将那个十年又过了一遍似的，三千六百多日的光阴，一分、一秒，都是那样地枯燥而乏味，让人倦意朦胧。
然之，伴随着每一次鲜血地低落，每一次寻的伤人、害人，便会有一阵哀嚎，自黑暗深处袭来，让人毫无防备。犹如墨色的海啸迎面而来，让旁观的候感到了如若窒息一般地难受。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最爱的弟弟，此时，一定正在痛苦中煎熬着吧……寻试图麻痹这个已经堕落的自己，可是，他做不到。
十年。
整整十年光阴，他所寻找的，仅仅是逃出黑暗的道路么？不不不。或许，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只不过，大概这一点，在这一场漫长而又枯燥的寻找中，渐渐地被自己给淡忘了，悄无声息。即使没有了那被时光吞噬的梦想，但是他却没有停止寻找的本身。十年来，他一直为着这个已经被忘却的梦想而奔波着。有一个念头，一直在提醒、支持着他找下去。于是，为了寻找，他一直徘徊在黑暗之中，为了那个不明的事物，不间断、不停歇地跑啊，跑……
而最可笑的是，最终，他却为了寻找的本身，而破坏了他所真正在寻找的事物。
时间到了，被寻找的事物不复存在了。就连寻找着本身，也已奄奄一息了。
是时候，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了。坐下，泡一壶清茶，观赏着窗外各色的花朵，以及太阳的朝阳，月亮的光辉。缓下心情，慢慢地、细细地回想一下，那个最初的、最单纯的自己。
往事如走马灯般，一幕幕地在眼前重现。
呐呐。那么，现在，是不是终于可以告诉自己了？那最放心不下的、最惦记不下的事物。
候淡淡笑了一下。
“小寻，已经长大了。”
“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呢？”
“可惜，可惜。最终，还是没能保护你……还是没能，陪你走到尽头……”
垂下眼帘。静静地，终于到了该睡下的时刻了呢。
梦醒，人犹未寰。
闭上了沉重的眼皮，十年了，十年了。他候了十年，总算是得到了一个让自己还算满意的答案和结局。
“候君阁……便交给你了。”
寻的哭声依旧在耳边回荡。渐渐地，声音越来越淡，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了那过往的记忆之中。
寻。
拼尽了全力，只是为了一个或许捉摸不定的念头，游走在时间，不间断地寻找着。直至目不能见，口不能言；耳不能闻，足不能行。
候。
耗费了所有的光阴，守护在原地不动，候着来人。那个单层不过百余平米的双层楼客栈，便成了他唯一的世界。漫长到不以数计的时光里，寸步不离地等待，直到连最后一根残骨都氧化为尘土，化为滋润花卉的养料。
或许在这时，宿命之章，已经终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