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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1、
      仙道从出生到如今,二十四个年头里,他没有离开过日本一步。十七岁之前,他找不到离开的理由;十七岁之后,他有了离不开的理由。
      从神奈川到东京,从东京又回到神奈川;从陵南到东大,再从东大回陵南。昔日的同窗好友兼导师,都百思不得其解,逢人就说:真是不明白仙道怎么想的,以他的成绩和能力,随便学个什么专业,去个什么公司,哪怕从低做起,也会有一番成就。
      而他,大学毕业之后,居然跑回来陵南做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高中篮球教练!这是众人根本想不到的,包括田冈都顿时哑然。
      仙道仍然记得,田冈那天的表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巴如果没有脚垫着,肯定会落到地上。
      他结结巴巴惊讶之极的看着仙道:“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想继承您的大统,回母校做教练。”仙道的回答毫无波澜,平平静静。
      田冈惊讶过后,只是点了点头,就拿着仙道的履历表,直奔校长室去了。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为什么?这个答案,只有仙道自己最清楚。
      他相信,总有一天,那个人还会找上这里来的,除非他再也不会回来。一旦回来,陵南是他势必要来的地方,那个人,可能不会想起来湘北,却绝对不会忘记陵南。
      从大学毕业算起,在陵南任教两年有余。仙道已经习惯了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每天跟学生相处,不用考虑太多,他还是一如既往,钓钓鱼,睡睡觉,偶尔做做饭,犒劳一下自己。其实,他真正想过的,就是一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只不过,这种日子里,缺少了一样东西。
      “教练再见!”体育馆里的灯关掉了。总是这个孩子,最后一个离开,然后恭敬的跟仙道道别。仙道微笑着冲他挥挥手,这个不多话的男孩,有点清冷,有点孤傲。尤其在球场让,独打独行的作风,更是当仁不让。仙道从来没有批评过他的打球方式,不是他不尽职,而是他知道,这种方式,凭教练如何说教都是没有用的,只有在遇到对手的时候,才能真正领会,单打独斗不适合整个比赛。
      “教练,又等人啊?”出了篮球馆,校门口处,经过的女生嬉笑看过。仙道保持着一贯笑容,不否认也不承认。
      几个比较喜欢跟他调侃的女生,总会戏谑的问他:“是不是又等那个帅哥啊。”
      “是啊,美丽的女孩子就是聪明,每次都猜中。”仙道摊手,很无所谓。
      “切,没劲!”女孩子们一哄而散,互相议论着离开校园,“就知道是他了,没想到教练真的有那种嗜好。”
      “你懂什么啊,那个男人真的好帅,男女通杀好不好。”
      “喂喂,你们别说了,看谁来了?”
      没走多远,一辆跑车就停到了校门边的停车道上。女生们唏嘘着,比划着,兴奋着,你一句我一句,看着车里的人下来,然后再看着仙道跟男人一同上了车去。
      这种场景已经看了有两个礼拜了。难免会引人猜想。
      仙道看看表,再看看旁边的人:“我的学生们为什么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开车的人撇过头,微微一笑,笑容迷人:“你说呢?”
      “看来,当年我收留你是个错误的决定。藤真健司先生。”
      “我可是付房租的。”藤真笑道。“而且还偶尔做晚饭,你去哪里找我这么好的租客?”

      仙道笑而不答。藤真心领神会:“其实我比你更希望你的车子赶紧修好,这样误会我们的人群还能少一点。”
      “学生不可怕,可怕的是彦一他们,每次聚会都来套话。”
      “我貌似跟你‘同居’了两年多吧?你说他们是希望我们在一起还是不希望?”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仙道哈哈大笑起来,“唉,人言可畏啊。”
      “难道你真的想赶我走不成?”
      “应该说,你总有一天会走,不过,不至于是我赶你。”仙道看过去,“你在等人吧?”
      藤真的笑容逐渐淡去,只是嘴角微翘:“你还不是一样。”
      仙道挑挑眉没应声。他们是室友,是好友,是曾经的球友。他们,可以深夜一起喝酒统统睡在沙发上,他们,可以在雨天一起出去K歌,直到雨停才回,他们甚至无聊到一起去看电影,双双在影院里睡到天明。可是,他们却从来不会去探问彼此的心事。男人不似女人,话题永远围绕情爱。男人,嘴上说的,往往不是心里想的。
      只是今日,无端的说起来敏感话题,彼此就只剩下沉默了。仙道总觉得,藤真的心里有个人,不知性别,不知年纪,不知身份,一切都是仙道隐约的猜测。而藤真也会这样猜测仙道,因为,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仙道的眼,估计那个入眼的,一定惊为天人。
      “怎么,今天医院不忙了?”车里,轻轻回放着音乐,仙道随便找了个话题。两年前的夏天,他只身回到神奈川,一个人顿觉无聊,就去钓鱼。在海边碰到了已经工作的藤真,仙道做梦都没想到,他居然做了医生,不过,这个冷静度极高的职业,还真的蛮适合藤真的。那时,藤真似乎在找房子,于是仙道就豪不吝啬的把自己那栋二层小楼一分为二,租给了藤真一半。一租就是两年。藤真的职业决定了他经常会早出晚归,所以,为了安静,也有点私心,仙道住进了二楼。那个有天窗的房间,睡不着的时候,可以赏月观星听风雨,看着看着,就会陶醉在夜的寂静里,然后,沉沉睡去。
      藤真,是唯一一个没有问过仙道为什么的人。
      “有个工作狂,把事都包揽了,身为主任的我,连值夜班都省了。”藤真笑的有些怅然。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说快失业了?”
      “仙道,你就是聪明过头了。非揭我伤疤?”
      “不会吧,被我说中了。”仙道有些吃惊。
      “没,我想换家医院。”藤真抿抿嘴,说的云淡风轻。
      “如果做的不顺利,换一家也好。俗话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这跟谁学的?”
      “学生!”
      说完,两人笑作一团。
      2、

      吃完晚饭,仙道才知道,藤真想跳槽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受到了那个人的排挤。说实在的,仙道无法想象,藤真这种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脾气,怎么能受到排挤呢?那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被人嫉妒了。

      “一定是嫉妒你的才华和专业水平。”两人收拾着桌子,仙道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藤真嗤笑:“他职位比我高。”

      “职位高才想的远,怕你哪天取代了他。”

      “斗了那么多年,他不累,我都嫌累了。”藤真轻声说着,端着碗筷进了厨房。仙道把剩下的东西收拾进冰箱。

      “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人,我认识吗?”

      “你、、、”话说到一半,藤真停顿一会,才缓缓开口,“没,我们医院以前没这个人。”

      知道他不想说,仙道也当然不会强人所难,可是,那个斗了那么多年,到底有多少年呢?仙道笑笑,继续给冰箱腾地儿。

      电话铃声,从客厅传来。仙道看看藤真:“你接我接?”

      “肯定是找你的。这个时间找我的一般会打手机。”藤真刷着碗,根本没要接电话的意思。

      仙道甩甩手,走去了客厅。

      “仙道学长,要聚会了,你一定要来啊。”拿起话筒,没等仙道说话,里面就传出彦一兴奋的声音。

      “不是上周五刚刚聚过会吗?”仙道心想,这又是谁心血来潮,三天一大聚,五天一小聚的。

      脑子里迅速转过上周五谁没来,那肯定就是罪魁祸首。

      “是樱木了,樱木提出的。”

      樱木?陵南篮球队里有这个人吗?仙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他却想到了另一个人,愣了一愣,对着电话脱口而出:“湘北?”

      “是啊是啊,学长,是流川枫回来了。”

      心跳瞬间加快,虽然只是那么短短几秒钟,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每一次出现,都是一阵悸动。

      “那天碰见樱木,他说流川枫明天的飞机。不过流川枫真的很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湘北做演讲呢。还有啊,听说他好像有回国的打算,还有传言,他回来治伤。总之,我很兴奋啊,而且鱼柱队长也说很久没见大猩猩了。”

      “所以,你就跟樱木一拍即合,搞了一场昔日对手见面会?”仙道笑的淡然,心里却觉得这会值得一聚。

      “怎样,你有时间吗?”

      “哪天?”仙道想,谁没时间自己都不会没时间,他的职业,是这些人里面看起来最清闲的。

      “周日。”

      “好。”

      “仙道学长你要准时来啊,我真想看看流川枫本人什么样子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高了,球技肯定是进步了,在NBA那么多年,您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了吧、、、、”

      彦一罗里啰嗦了半天,仙道只是一味的听,偶尔会应几句,直到彦一说完,才挂了电话。

      喝口水,仙道打开了电视,NBA的赛事直播,画面上,并没有流川。好像,从电视上看到流川的时间也不算很多,只有那么几次,因为时差的问题,仙道认为,没必要非看不可。

      但是,他仍然记得,比赛结束后,流川跟对手握手的情景。他似乎没有好习惯,去礼貌的跟人家握手,而是很傲慢的轻轻一拍,算是握过了。

      当年,认识流川的时候,仙道十七岁。这小半辈子过去了,能让仙道记忆犹新的事情不多,可跟流川的握手就算一件。

      那时,仙道以为,流川即使清高冷傲,总不至于连手都不会跟人家握吧,所以,他就跟对待以往的对手一样,温和的伸出手,以示友好。流川只是看了一小会,啪的一声,算作作别。那轻轻一拍,有着不服,有着不认输,有着后会有期。

      搓搓手,仙道笑了笑,想来,两人交战N次,还真是没有一次正八景的握过手呢。

      “吃橙子吧。”盘子落在茶几上的清脆,打断仙道的思绪。藤真把水果放在他眼前,笑着问,“看球手痒?出去打一场?”

      “你给出场费?”

      “行啊仙道,真当我三PEI呢。陪聊陪玩外加赔钱。”

      “三PEI君,我是手痒,不过,不是想打球。”

      “那,打人我不奉陪的。”藤真赶紧跳离三丈远。

      仙道假装挥挥拳,起身:“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光想跳槽的事了。”

      “我只是考虑,没说一定。”

      “对了,周日我不回来吃饭。”

      藤真点头,吃着橙子:“还有呢?”

      “借我你的车用一下。”

      “就知道在这等着我呢。”藤真俏皮的笑看过去,“难得你会不用我这个免费司机啊,不会是相亲去的吧?要是看不好,赶紧给我电话,我去帮你解围。”

      “讨人嫌的活你也能干?”

      “为了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嘛。”

      仙道笑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楼梯口处,他改口说:“藤真,恐怕还得麻烦你接我,我那天要喝酒,开不了车。”

      “OK,看我时间,到时候你给我电话吧。”藤真耸肩,“看来我又猜错了。”

      仙道得意的甩甩头:“晚安,藤真ZHU任。”

      “晚安,仙道教练!”

      听见仙道的房门关上,藤真放下手中的橙子。电视里,一个个潇洒的身影挥汗如雨,上篮,投篮,奔跑,卡位。一幕幕往事,也涌上了心头。

      熟悉的哨音又回荡在耳边,许多年过去了,一颗心却始终空荡。关上电视,藤真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是夜,街灯黯然,窗外凄清。只有藤真自己知道,他是真的想要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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