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钗素]壬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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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一脚踏进古武族，总觉得何处不对，况且又没见屈世途的大嗓门，还以为管家是又躲在房子里做新衣服，古武族人人都在忙，也没有人上来招呼他，素还真穿堂过户，目不斜视，差点跟迎面而来的叶小钗撞个满怀。素还真说：“好友，好友呢？我有事寻他。”
亏叶小钗还能明白他在说什麽，接道：“你讲屈先生。他已走了。”素还真惊道：“怎麽就走了？”叶小钗道：“说要回去找青衣。”素还真道：“劣者不记得最近有怎样压榨过他。不过做了几件衣服而已，怎麽就罢工了？”叶小钗镇定了一下心情说：“素还真，你可知今日是什麽日子？”
素还真茫然不知所以，四面扫视了一下，这才发现古武族那不对之处，原是各处装饰起来，房檐和树上都挂了灯笼，房门贴了大红对子和门心，触目是一片鲜豔，荡十决正指挥人挖出窖好的红薯。玉狼牙站在凳子上给树尖挂剪好的红绒花。素还真愣半晌，突然醒悟过来道：“是快过年了？”叶小钗道：“今天年三十。”素还真嗳哟一声道：“这不成，吾要回去找好友。”拔脚就走。叶小钗一把拽住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回去做甚麽？”
素还真原是心里习惯，一说过年就是琉璃仙境，炕桌，管家和亲亲儿子，虽然其实是都摸不著的时候多些。这时候想了一想，琉璃仙境荒废已久，实是没有回去的必要，况且还有一个叶小钗，这年也可就凑合过了，只是在古武族地盘，叶小钗又是太武，总就觉得心里怪异，寄人篱下一般。看天色确实已晚，也就死了心，笑道：“如此，便叨扰了。可有素某能帮上忙的地方？”
叶小钗对他这齐全礼数毫无办法，道：“有，屋里备了茶点需要你用，衣服也需要你换，宴也等著你吃。”素还真说：“哎呀，劣者怎麽一无是处成这样。至少还可给你们写个对子，劣者的字虽然跟太武有差距，也不是拿不出手。”叶小钗道：“你不要管，无计先生写了一日，连厕所畜栏。啥啥都有了。”说著便带素还真到房内，打湿的外袍送去烘干，换了家常的装扮，又重新梳了一梳头。古武族安排年夜饭搞得声势浩大，如同打仗一般，人人忙的脚不沾地，宿贤卿更恨不能变成三个来使，叶小钗和素还真且在书房喝茶吃点心，又闲谈一会武林局势，房内生著细炭火，渐渐也暖和过来。
素还真笑道：“我再没想到，这年会在这过。”叶小钗道：“想琉璃仙境了？屈世途说，跟你商量要什麽时候搬回去呢。”素还真道：“你肯回去？”叶小钗奇道：“我为什麽不肯？”突然明白他那一点孩子气的不安，便说：“我自然是回去的。”素还真笑道：“不做太武了？”叶小钗道：“不做。”他话说的简单。素还真听在心里发沈，不由得抬手按住胸口。
这时候进来一个下人，说：“席上人全了。请太武和素贤人过去。”叶小钗道：“走罢。”素还真道：“我还是莫去的好。这是古武族团聚，再不愿我一个外人在这里掺和。我也稍有些头疼。”叶小钗道:“什麽外人？谁说是外人？”一边拉了人走，道：“他们那些人，性子都直。你若不去，便以为招待不周。”好说歹说，将人劝入了席。
原来古武族众人知晓素贤人在场，太武又一向端庄沈默，都略有些拘谨。素还真心内清楚，有意给他们捧个场面，将那清香白莲名震天下的口才发挥出来，是妙语连珠，又丝毫不失身份，生生的把宴席弄得闹热起来。众人便纷纷捧酒来敬。素还真面露难色。叶小钗道：“素贤人不会饮酒。让我代饮罢。”一口干了。古武族众人如同看见曙光，接二连三上前，瞬间叶小钗就多喝了一轮，饶是海量，也禁不住面色泛红。幸有宿贤卿代为解劝，才略略放开手，
斟了一盏茶来缓缓。
素还真笑道：“虽然有太武代为挡关，素某终究不好意思。只望众人体谅素某实在量浅，这样，想个别的法子。众人如不嫌弃，素某说个笑话罢。”无计先生道：“素贤人的笑话，一定妙得很。”素还真道：“不敢。太武当初在琉璃仙境时……”叶小钗道：“素还真。”素还真道：“太武放心，不是在编排你。琉璃仙境有一年过年，屈世途好友托太武下山采办年货。太武去了半日，空手而归。哎呀，素某讲错了，并非空手而归，太武满载而归，各式各样都齐全，只缺了好友千叮万嘱的门神和对子。”
玉狼牙奇道：“那是怎样的呢？”素还真道：“素某也如此问太武的。太武只说对子他自己可写。至於门神，太武只说是样式不好。怎样不好，太武又不肯说。素某好奇起来，便自己下山一看，原来这年街上卖的门神，都换了样子，不是尉迟敬德，也不是关公秦琼，那画儿上画的，恰恰就是太武本人。”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叶小钗默默道：“素还真。”素还真侧脸瞧著他，笑道：“能被百姓当了门神来供著，那定是为中原立下汗马功劳，才让人画来辟邪除恶。有什麽不好了？何况又不是只有你一人。那另一扇门上，贴的难道不是素某？”玉狼牙笑得摔了杯子道：“这样大好，我们也该买一对来贴贴。”忽闻鞭炮声起，原来不知不觉间，已过子时。
叶小钗道：“众人祝一杯酒罢。”却转头去看素还真。素还真泼了杯中残茶，拿过雕花银壶注满，笑道：“素某只一杯酒量，为的是此刻。”叶小钗朝四面一点头，率先饮了。众人也随之饮了。便散了席，穿堂过户，向古武族祠堂而去。
祠堂大且空旷，梁栋井然，烧数百支红烛，上下明光煌煌，如同白昼。叶小钗率众而行，在干戚战魔牌位之前将三炷香点著，深深一揖。众人都躬下身去。叶小钗便念道：
“师心为古，止戈为武；兵戎不兴，兴则无惧。
要渺其身，绵延其魂；英灵在天，庇我族人！”
众人纷纷欢呼道：“英灵在天，庇我族人！”
素还真站在众人之侧，听著排山倒海般欢呼，心中又是喜欢，又是怅惘。忽见叶小钗於人群之中转过头来，目光正正对上他的。一刹间耳畔喧嚷，皆成静寂，只是怔怔站著，直至祭祀已毕，叶小钗过来拉他，这才回过神。
素还真道：“这就罢了？”叶小钗道：“自然罢了。闹腾这半夜，我怕你已撑不住了。方才在席上只见你喝茶，也并未吃什麽东西。我知那油腻的你不用，我已叫人给你做些清淡的了。我们回房去。”
正说著话，外面一个烟花爆起来，纯净的一色金黄。素还真仰面观看，突然感叹说：“这可又是一年过去了！”叶小钗道：“你奔波劳碌，原注意不到这些的。”素还真道：“既然临到头，总是不免感叹。”叶小钗道：“不是此心到处悠然麽？”
素还真被他说的没话，笑道：“太武口才，越发见犀利。”叶小钗见他脸色苍白，双颊潮红，
眸子却亮如星辰，将手在他额上按了一按道：“你发烧了。我们回去罢。会好的。人是物非总比物是人非的强。你仍在此，这就很好。”素还真笑道：“我很好。”叶小钗只是说：“会好的。”壬辰之初，一日寒意最重，是这样冷冽。素还真淡眉微蹙如哭，唇角微扬如笑，最终却只是说：“好友，你醉了。”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钗素]壬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