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业与白业》弗羁

30、度化事迹

　　第廿九章

　　（密勒日巴在度化了堂姑母之后，便四处云游，以道歌的形式来度化有缘人，并依着不同弟子的不同情况，传授修行密法。在他近卅年的传法过程中，从学弟子众多，弟子中得到「瑜伽」成就者多达百余人，其中又以「惹琼巴」与「冈波巴」二人最为杰出。）

　　这一日，密勒日巴在鸭隆地方的中腹崖窟中，宣讲大乘妙法。坐中听讲的有他的大弟子惹琼巴，以及寂光惹巴，雁总惹巴，佛护日巴等登地以上的菩萨，连同来赛办、仙多玛等女弟子，以及许许多多的男女施主信士；此外还有长寿王空行母，以及证得虹光成就的许多空行母和瑜珈行者。

　　（「空行母」梵文Dakini，藏文译为MkhaihGro-ma原指女性修无上密宗而得成就者，后来此名词应用渐广，凡是女性密宗行者，皆可称为空行母。空行母在密宗中占极重要的地位，诠表智慧为一切诸佛之母，亦表事业，为一切诸佛护法及承办事业。）

　　在前一天晚上，惹琼巴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似乎到了乌金空行净土。那是一个多宝琉璃筑成的大城，城内全是穿着美丽的天人，还有佩带着璎珞的众生和珠宝严饰的男女空行。他们虽然都向惹琼巴微笑颔首，但却没有人过来跟他说话。忽然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郎亲热地向他招呼道：「师弟，你甚么时候来的？欢迎！欢迎！」惹琼巴定眼一看，原来是从前在尼泊尔第布巴上师处一同学法的巴热玛。

　　巴热玛说：「你来得正巧，不动如来现在正在此说法，如果你愿意听讲，我可以替你去向如来请求。」

　　（不动如来，为五方佛中之东方佛。）

　　惹琼巴兴奋地说道：「我多年以来就想朝见不动如来，今天能够听他亲自说法，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请你务必替我请求，万事拜托了。」

　　巴热玛先请惹琼巴吃了一席丰美的酒筵，然后才带着他一起往法会走去。那是一所宏大壮丽的宫殿。不动如来端坐在中央的宝座上，法相庄严，非世间人类所能想象。法会中听法的神人大众，如同大海一样的无量无边。惹琼巴从未见过这样广大殊胜的法会，今日亲见这般壮观的景象，心中涌起说不尽的快乐和兴奋。

　　巴热玛对惹琼巴说道：「师弟！请你在此先等一等，让我先替你去向如来请求吧！」

　　过了一会儿，不动如来慈悲地望着惹琼巴微笑，惹琼巴知道已经得到了许可，就向如来顶礼，在会中坐下来听法。

　　不动如来今天讲的是过去诸佛菩萨的事业和传记。这些诸佛菩萨修炼的过程，都是些动人心弦、可歌可泣的故事。最后，不动如来又宣讲帝洛巴、那诺巴与马尔巴三位上师的传承与生平事迹。惹琼巴从未听过如此详尽与动人的讲述。

　　等到要散会的时候，不动如来对坐中众人说道：「这一切传记中，最稀有、伟大和动人的，要算是密勒日巴的传记，明天你们再来听我继续讲吧！」

　　散会后，惹琼巴听见几个人聚集谈论：「如果还有比这些传记更稀有更伟大的话，那真是不可思议了！」

　　另一个人说道：「今天我们听的这些佛菩萨的传记，他们都是多生多劫以来，累积修行的结果；可是密勒日巴却在一生一世中成就了与这些佛菩萨相等的功德，所以更为稀有难得啊！」

　　又有一个人说：「像这样稀有的传记，如果埋没了岂不可惜？倘使不为众生的利益来请求世尊讲说，岂不是我们做弟子的罪过吗？所以我们一定要恳切祈祷，请求如来讲说尊者的传记才是！」

　　「尊者密勒日巴现在在甚么地方啊？」那第一个人问。

　　「密勒尊者吗？他不在现喜净土，就在常寂光土吧！」另一个人说。

　　（现喜净土──藏文mNgon.aGh为东方不动佛之净土。常寂光土──藏文Hog.min指普贤王如来之不思议报身净土。）

　　惹琼巴听了心中想道：「尊者现在明明是在西藏，为甚么说在常寂光土呢？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些话分明是对我说的，我应该向尊者请求由他自己来讲说自传才对。」

　　正想到这儿，热巴玛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摇着说道：「师弟，你懂得了吗？」这时，惹琼巴心中更为明白，却猛烈由梦中惊醒了。

　　那时天已快亮，惹琼巴十分欢喜，心想道：「到乌金剎土去听不动如来说法，虽然至为可贵，但是在上师驻世时，能亲闻上师传法，乃更为可贵稀有。这次，到乌金剎土去听法，必是上师加持的力量。那里的人说尊者在常寂光土或现喜净土，我们却以为尊者是在西藏。其实，上师的身口意，已与十方诸佛等无差别，功德事业，不可思议。我一向以为尊者只在西藏，与我们没有甚么不同，一样的过着凡人的生活；那里知道尊者早已成佛，法身遍满宇宙，报身、化身变化更是不可思议。我们自己的业障深重，所以见圣人亦如见凡夫，真是污蔑了圣者！昨晚的梦并不寻常，那是巴热玛和其他空行叫我向尊者请法的启示。所以我一定要向上师请求！」

　　想到这里，惹琼巴心中生起了无比的信心，于是就合掌当胸，至诚的祈求上师。

　　忽然间，光明一现，乌金剎土的庄严景象又呈现在他眼前。几个美丽非常、衣饰华丽的空行母，走到惹琼巴的面前。其中一个空行母说道：「明天要讲密勒日巴传了，我们一同去听吧！」

　　「请法的人是那一个呢？」另一个空行母问。

　　第一个说话的空行母一面看着惹琼巴微笑，一面说道：「那当然是尊者的大弟子啦！」于是其他几个空行母也都向惹琼巴凝睇微笑。

　　众空行母都说：「请求尊者说自传，是自利利他的事。我们不但十分想听尊者的传记，同时也要帮着祈求尊者，请他垂赐慈悲讲述给我们听；以后我们还要继续守护宏扬这个经传，利益未来的有情众生！」说完她们便消失不见了。

　　等到惹琼巴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他心里明白：「这是长寿王空行母鼓励我去向尊者请求的启示！」因此这天惹琼巴便欣喜地来到至尊密勒日巴上师的面前。

　　他先依礼向师尊顶礼问安，接着跪在密勒日巴尊者的前面，合掌当胸向尊者请求道：「上师！过去无量诸佛，为度众生的原故，示现十二种事业，以种种不可思议的方便广度众生。他们修行的稀有传记流传于世，令一切有情众生蒙受益，佛法增盛。现在帝洛巴、那诺巴、马尔巴等具大成就的上师，也都自说传记以广利有情，使徒众们都能成就无上佛道。为此，弟子恳请上师您慈悲垂怜，为我们徒众及未来有情，讲一讲您的身世和一生经过的事迹吧！」

　　密勒日巴尊者听了，安祥地说道：「惹琼巴，我的事情你已经知道得很多了；但你既然问我，我就回答你吧！」于是就从住在郡波洗的好赌的金刚狮子开始说起。

　　等尊者说完自己的身世与求法与修炼的过程以后，希哇俄行者就启禀尊者道：「上师！您老人家在求法依师的时候，对于上师那样的虔诚信从、忍耐受苦；得法以后，在山中那样的精进修行，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都不是我们能够做到的！如果要像您这样的精进与虔敬，我们都做不到啊！那我们还能再修这个法吗？可是修不成法就解脱不了烦恼轮回，这该怎样办才好呢？」说完竟大声痛哭起来。

　　尊者慈悲开口说：「你不要失望。我告诉你，只要你常常想到轮回和三恶道的痛苦，那么你的精进心和求法心就会自然生起的。凡是有心的人，听了『因果法』，只要能相信，一定也能做到像我这样精进修持的。否则，如果对于佛法不能生起极深的信仰，却只是了解一些浅白的道理，那是没有办法解脱轮回的。」

　　（「三恶道」──畜生、饿鬼、地狱三道众生，缺乏智慧思判力，恒常为苦恼所逼，无由解脱，故称为恶道。）

　　「所以立志学佛，第一要相信因果。那些连因果报应都不相信的人，嘴里虽然谈论着什么高深的佛法，甚至学说什么空性，那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因为空性这件事，非常微妙，难解难信；如果对空性能生起决定的信解，那便一定可体会到空性并不离开因果，即因果而显空性。因此对因果的取舍和去恶行善，一定格外注意，比一般人尤为谨慎，所以一切法的根本就是相信因果，努力行善去恶，这是学佛最要紧的事。」

　　（「空」「无」是佛法中的一个重要悟道关键，因此佛佗另有一个「空王」的称号）

　　密勒日巴尊者接着说：「我最初并不懂得什么是空性，但是对于因果轮回的存在却有坚定的信心；由于知道自己作了大恶业，将来必会堕入恶趣，所以心生恐怖，因此对上师的虔诚信服和修行的刻苦精进，都自然而然的办到了。你们也应该同我一样，独自住在山中修持真言乘（即密乘或密宗）。如果能这样做，我保证你们一定能够解脱成就的！」

　　于是藏顿巴普提惹昨就向前启禀尊者道：「上师啊！您一定是大金刚持的化身，为了度众生才化现人世，示现这样一个稀有的事迹，否则最少也是无量劫来修行佛道，已经登了不退转地的一个大菩萨！你为了法，不惜身命地去修行，所作所为，处处表现出你是一位非凡的菩萨。像尊者这样的苦行和忍耐，在我们这些凡夫弟子来说，不用说做不到，连想都不敢想！就是想要学，身体也受不了啊！所以上师您老人家一定是佛菩萨的化身，我们虽然不能像您那样的修行，但是也都知道凡能够见到上师及闻法的众生，都能解脱轮回，这是一定无疑的。能否请您告诉我们，您究竟是那一个佛菩萨的化身？」

　　密勒日巴尊者答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化身，最可能的恐怕还是三恶道的化身吧！」他看着众人：「你们以我为金刚持，当然会得到加持，可是你们以为我是化身，这对于我固然是净信，然而对于法却成了无比的大邪见！」

　　众人一听心中大惊。

　　密勒日巴尊者继续说道：「这显见你们对于佛法的伟大果利还不了解，才会以为只有原来就是诸佛菩萨，才能修成诸佛菩萨。」

　　「其实我原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夫，不仅是平凡的常人，而且前半生还作了大恶业！只因我相信因果业报，决心抛弃了今世的一切，并且一心修行，幸能遇见一位条件具足的上师，能够受到他的摄受，所以现在离成佛的阶段可说是不远了。」

　　「不要看轻了自己或看轻了有情众生啊！得了人身就能修炼成佛，这是决无疑问的！不问你的前世因果与今生业力，全看你能否下定决心，一心修法学佛。只要你立志修法，这一念既出，就能获得上师的感应。」

　　「现在你们都得到真言捷径的心要口诀，只要依法修持，即身成佛是决无疑义的。但是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得了人身之后，此生只是造作恶业和五无间罪，那么命终以后，一定马上就会堕入无间地狱的，这也是无可更改的，因为这就是不信因果和没有精进修行的必然结果。」

　　「我肯定地说，如果你由内心的深处，对因果的道理生起坚决的信心，怖畏恶道的苦痛和希求无上的佛果，那么人人都可以和我一样对上师有绝对的虔诚，在修行时有最大的努力和觉证。这是任何人都能够办到的。」

　　「你所说的甚么佛菩萨的化身，完全是因为对密宗未能确切了解。你们应该多读过去大德们的传记，思维轮回之理，要常常记取人身难得，和寿命无常的话，坚定努力修行！我曾不顾名闻和衣食发大勇猛、忍大痛苦，独自住在无人的山中修行，因而获得觉受和证解的功德。希望你们也学我一样去好好修行。」

　　众人听完之后，心中都升起无限的光明，更下定今生必要证悟成就的心愿。

　　惹琼巴随后再向密勒日巴尊者请益：「世尊！您的这些事业，实在是稀有难得，令人惊叹佩服。可是您所说的都是些可悲可泣的事，可否请您老人家讲一些令人高兴的事好吗？」

　　密勒日巴尊者说：「令人高兴的事？那也许是由精进而得来的成果，超度一切人与非人和弘扬佛法的事迹吧！」

　　（「非人」，藏文是Mis ma yin，意思是除了人类以外的一切精灵。阿修罗及其他的鬼神都统称非人。）

　　惹琼巴问道：「您是先超度人的呢？还是先超度非人的呢？」

　　密勒日巴尊者说：「在我初得成就时，有许多非人来向我挑战，于是我就一一降伏了他们，然后再超度他们。接着才超度了许多人类的徒弟。最后一位来显示神通向我挑战的是长寿王神女，我又超度了她。我的教法，在非人中，长寿王神女将为继承光大者；在人类中，乌巴顿巴将为弘扬光大者。」

　　（乌巴顿巴──即密勒日巴佛的另一位大弟子，冈波巴大师。）

　　色问惹巴拉着就请问尊者道：「世尊！您主要的修行地方是那其贡雪山和曲巴两处，除此之外，您还在其他甚么地方修行过呢？」

　　密勒日巴尊者说：「我修行的地方有尼泊尔的约莫贡惹和六大出名山窟，六小隐名山窟，和六个秘密山窟，连同另外两处一共是二十处山窟。另外尚有四个出名的大山洞，有四个不出名的山洞，还有其他各处山间有缘的小洞窟。在这些地方修行到最后，我证到『无有可修之法，无有能修之人』的境界，所以现在我已没有甚么可修的了。」

　　惹琼巴说：「尊者的慈悲开释，使我们徒众得到了无颠倒的正见和坚固的信心，我们心中非常的快乐，真是感谢您老人家。现在为了利益未来的众生，可否请您告诉我们外内密各处修行胜地的名称？」

　　尊者说：「有名的外山窟有六个，就是：护马白崖窟、明雀只马窟、饮哇着马窟、惹马菩提窟、将潘郎卡窟与着甲多结窟；不著名的内山窟有：结巴尼马窟、库虚问巴窟、谢普去薪窟、白则多盐窟、则巴刚替窟、琼龙庆给窟。」

　　「秘密的山洞有六处：甲照郎卡窟、到碰生给窟、白普麻母窟、来普白马窟、龙哥卢多窟、着甲多结窟；其他二处是：结普尼马窟、播它郎卡窟。」

　　「四大著名的山洞是：雅龙的着巴普、来喜的多肚、亭日的哲借普、的色的真处普。」

　　「不出名的四个山洞是：咱地的刚楚窟、绒地的俄萨窟、惹那的则俄窟、古通的播绒窟。」

　　尊者最后说道：「在上面说的这些山窟中修行，都可以得到顺缘和传承的加持。所以你们应该到这些地方去修行。」

　　密勒日巴尊者说完了他的故事，参加法会的会众，对佛法都生起了信仰和厌世出离及慈悲的心，大家都对世间八法极生厌离，虔诚慕乐正法。

　　尊者的大弟子们，都向尊者发愿：愿意断舍世欲，终生精进修法，作利益众生的事业。天神诸弟子也都发愿维护佛法。世俗的听众中，有很多具有上根的人，都皈依了密勒日巴尊者作为弟子，如法修行终于成为得证实相境界的瑜珈行者。具有中根的人，都愿以月计或以年计来专门修法。下根的人，也决定终身不做恶事，常做善业。于是参与闻法的大众都得到了究竟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