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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Ⅲ ...

  •   黑色全套Burton滑雪服是梁生出没万龙的标准装扮。
      他穿Burton,不是单纯为耍帅而已。Jake Burton是单板滑雪当之无愧的教父和精神领袖,他离世后,全球雪迷每年都会发起“中指致敬”的纪念活动,而梁生就是活动的发起者之一。
      他的板子上干干净净,只贴了一句话——Ride on Jake。
      苏珀正是被这一点所吸引的。

      在看过梁生玩360度推坡Backflip后,苏珀终于耐不住好奇,主动出击。
      明明都是玩花样秀技术,但他就是能滑得特别有风格,特别decent。
      这种技术含量的操作,苏珀只在日本的顶级雪场见到过。
      苏珀忍不了了。
      要认识比尔盖茨,需要六个人,要认识万龙梁生,一人足矣。

      很快,苏珀便从雪场常驻客口中听闻了他的名字,而她心下的第一念头是——“真非主流。”
      人挺酷,但名字挺土。
      真想问问他,他到底忧不忧伤。
      苏珀很快得到了答疑。

      “梁生是这里的教练吗?”
      受访者一头雾水。
      “谁?”
      苏珀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晃了晃。
      “噢,你说Paul?”
      苏珀点头。
      “他叫梁仲舶。”
      “那你们为什么叫他梁生?”
      “他是香港人嘛,香港人都这么说话,loeng saang(梁生),我们取笑他而已。”
      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取名叫凉生?言情小说作者除外。

      苏珀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苏珀不露声色,“我想拜师而已。”
      “你不介意他的手……可以试试。据我所知,他没有女友,在崇礼独居。”
      对方不吝称褒,“你出击,应该没几个男人能招架的住。”
      苏珀心里美滋滋,“我怕给人吓跑了。”
      “那倒不至于,Paul是见过女人的。但他平时不接大课,只做私教,而且很挑人。”
      “怎么个挑人法儿?”
      “第一要聪明,第二要美丽。”

      看看。男人的诉求,如此专一。

      苏珀美其名曰拜师,但只约过一节课,两人的关系就彻底变质,从白花花的雪场滚到了白花花的床单。
      尽管如此,在那三个月里,苏珀的滑雪水平照样突飞猛进。
      梁生对她极为很严格,丝毫不留情面,只要一上雪场,穿上板子,夜里的柔情便全然不见踪迹,一张脸比冰山还冷,但凡有一点失误都会被他训斥。摔了跤,她也只能自己爬起来。

      有一回苏珀是真摔疼了,摔到了尾巴骨,去医院一瞧,好家伙,骨裂了。
      回北京后苏珀请假在家躺了一周,每天疼得嗷嗷叫,但她心气高,忍着没告诉梁仲舶。
      挨到周末,梁生没等到她去崇礼,以为她是懒了惰了,想逃避训练,两人在电话里口角了几句,最后苏珀招不住坦白实情,他才终于搁下架子来北京看她。

      那天适逢降温,城里还飘了雪。
      大冬夜,梁仲舶提着打包的蔡澜登门,叉烧包萝卜糕,红豆沙金钱肚,都是温食。
      苏珀一周没出门晒太阳见活人,宛如一个空巢老人,连下楼扔垃圾都费劲,见到他时委屈至极。
      苏珀质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严格,她又不是玩职业滑雪的,能坚持下来,全凭热爱。
      她以为他会搬出“严师出高徒”之类的说教辞,怎想梁生却说:“我怕你只是想玩玩。”
      一语双关。

      然滑雪也好,梁生也罢,苏珀都不仅仅是想玩玩。
      奈何没人信。
      好像脚本里定好的人设,她苏珀,就该是个凡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Little Mermaid(海的女儿)。

      苏珀遥遥看着梁生指导零基础的俄罗斯大美妞儿上板,既耐心又温柔,甚至绅士的举起右臂让对方借力。
      他教她的时候呢?全然就没把她当个女人,更别提还是他的女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也不是什么余情未了加分手后遗症,苏珀只是习惯了在雪场留意穿全黑雪服的人。
      而且,他只要一开板,所有人都会停下来看他。
      高手出场,总是自带镁光灯。

      和苏珀的频频侧目不同,梁生至终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她。
      林旸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雪坡,打趣道:“看这架势,他是要备战冬奥呢?”
      “他参加不了冬奥。”
      苏珀冷冷淡淡道:“顶多,残奥会。”

      林旸的目光自缆车窗下望,黑衣侠动作流畅,转弯还能摸地,整套滑行非常s.mooth且赏心悦目。
      有手有脚,没看出哪儿残疾了。
      攀到山顶,苏珀一跃跳下缆车,说:“看他的左手。”
      林旸认真盯了一会儿,终于有所发现。
      Z字滑降,换后刃右手触地,换前刃只压膝盖不触地,左手基本没有任何动作。
      “假肢啊?”
      “嗯,那就是个装饰。”
      这就是为什么苏珀认定他自卑。
      残障人士,在感情里只配做二等公民。

      林旸想不通,“你怎么会和他约会?”
      苏珀想了想,“有一点好奇,有一点崇拜,也有一点慕残心理吧。”

      苏珀和梁生的故事,始于一年前的万圣节夜晚。
      那晚是周五,苏珀提早溜班,跑张家口蹦了个野迪。
      正蹦在兴头上,突然收到老板的微信,字里行间将她数落的一无是处。

      她手上有个项目,拖了快三个月,客户对方案始终不满意,创意提了三四轮,一直过不了。问客户到底哪里不满意,有什么建议,客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每次开会都是标准甲方发言,“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我知道我不想要什么。”
      苏珀干烦了,不想理这个屎摊子,每天一到六点便打开勿扰模式,玩消失。
      傍晚的时候,客户想约个会,前线那边帮她挡下来了,苏珀以为自己能过个清净的周末,没想到在周五晚上的十二点,客户直接把电话打给了老板投诉她。
      耽误了中年男人寻欢作乐,后果很严重。

      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也丝毫没有影响苏珀蹦迪的心情,正好下狠心关掉手机,全身心投入。
      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温温热热的。
      “Where is your left hand?”(你的左手呢?)
      他凑到她耳边,回答,“You’re looking for the thing I don’t have.”(你在找一样我没有的东西。)
      她不信他,睨着烟熏过的杏仁眼。
      “Really?”
      “Really.”
      他举起背在身后左手,针织衫的袖口从手腕处开始空瘪,像一只漏了气的皮球。
      这是一个哀伤的画面。爱德华面对金举起了自己的剪刀手,哀切地说着:“如果我没有刀,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拥抱你。”

      苏珀在心里大骂了一句,FXXK!
      人帅身材好,技术一流的雪场天菜,居然是残障人士。
      上帝真他妈不公平。

      他很快便追问她:“这会影响我约你吗?”
      “不会。”
      苏珀告诉他,“因为我慕残。”

      早在雪场观摩过梁生奔逸绝尘的落叶飘后,苏珀便坠入了爱河。
      落叶飘蝉影,平流写雁行。
      他和西门吹雪的区别,大概是一个着黑,一个着白。
      他和杨过的区别,大概是一个没左手,一个没右手。

      真正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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