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你是风儿我是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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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雷是个路痴，吕宅很大，她本应该迷路的。只是之前挥了一路的大剪刀，她倒也知道要沿着受摧残的花草方向走。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没走回去，夕风的白色身影便出现在了面前。
那绝美的人似乎有些恼，语气里却隐隐含着担忧，“叫你不要出那个院子的，你为何不听话？”
阿雷余气未消，自顾自往前走，“院子里那么多女人，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你在吃醋？”夕风微挑眉飘到她面前，迫得她停下前行的脚步。
阿雷一愣，面色倏得变得通红，“屁，本姑娘吃油吃盐吃亏，就是不吃醋。”
“那你脸红干吗？”他修长的手指轻捏住她小巧的下颚，桃花美目中噙满笑意。
“这，这是正常反应。我平时离只公猫近一些也会脸红的。”
阿雷抬眼望向他略带戏谑的笑脸，硬是显出一副“我没有骗你”的浩然正气。
“是么？”夕风又凑近了一些，近到他几乎能看清她红扑扑的脸上细幼的茸毛，在月色下晕着淡淡的光影。
——她，还是一个芳华少女啊。可是自己……
夕风垂下眼帘，掩住那一湖清潭中淡淡的怅惘，离了那少女清甜的气息。
“这样最好，你知道我不会看上你个黄毛丫头的。”他轻笑着转过身，纤弱的身影却显得有些虚无。
“我知道，你喜欢重口味的。”
阿雷一阵失落，一句戏谑人的话更是生生说出几分哀怨来。
夕风只是沉默，迈开了步子往回走。
柔柔的月光斜斜洒在那一前一后两个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成了两条平行线。
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这样近，却好像永远不会相交般那样遥远。
阿雷低头望着地上的影子，心口却闷得难受，眼里不觉起了水雾。
夕风忽然停了脚步，正在发呆的阿雷一个不及撞上他的后背，一丝幽香沁入心脾。
原来已经回了院子。她被撞得有些晕，怔怔退后了两步，那属于他身上的独特幽香也淡得几不可闻。
“总是这么跌跌撞撞，你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么？”夕风揉了揉她的额头，轻声责怪。
“我不是还有姑姑么。”她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他，那温柔关切的动作让刚刚的失落淡去许多。
——小样，明明就还很关心我，装什么清高？
夕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揉着她的额头，手心里似乎出了细细的汗，眼里的黑色也越来越浓稠。半晌，他终是开了口，“再过三日就是夕羽的五岁诞辰，等过了他的诞辰我们便离开吕宅。所以这几天乖乖待在院子里，哪里都别去。”
“我们要离开？回古墓么？”
他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茫远，“去京都，我想再回家看一眼。”
阿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想起一件事，不禁迟疑道，“我们走了，阿木来这里不就找不到我了么？”
他眼神微闪，“这里就是他家，我们走了他自然会知道。如果你不想离开，等我从京都回来了再用金缕玉衣给你解毒也行。”
这里居然就是阿木的家？难道阿木也是吕家的人？既然这样，那给他留个纸条就行了。阿雷想着，连忙跟夕风挥手，“不是不是，姑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金缕玉衣什么的，随意就好。”
他轻笑，似天边月华一般美丽。
“你的毒已经入了心脉。若再过半个月，就连金缕玉衣也救不了你。”
原来自己已经到晚期了啊。阿雷咧开了嘴，她也总算过了一把苦情女主的瘾，虽然人家一般是没得救的白血病，自己却还有的医。再想想若不是因为中毒，还未必能勾搭上姑姑捏。
夕风看她居然雀跃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休息吧，你这几天都要当心着，别再生出什么叉子来，不然随时毒发送命。”
“哦。”阿雷开心地跑回自己的卧室，真心希望这个毒永远也别解完，这样姑姑就永远都这么关心她了。
下次再脱衣服解毒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占占便宜。
抱着旖旎的幻想，她沉沉入了梦乡。
屋子外，那一袭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静静站着。
良久，他轻轻咳了起来，掩住嘴唇的白色衣袖上落满红樱点点，月色下显得分外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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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雷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绿色的肉球撅着屁股不停左右晃动着。
“啊，小怪兽！”但听惊叫一声，她一只脚已经踢了出去，正中那绿色的屁股。
肉球跐溜一声趴倒在地，抬起一张包子脸，满面悲愤。
“你个女人又发什么疯？！”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她害得摔这么惨了。
“啊，原来是你啊。不好意思。”阿雷这才看清那肉球正是夕羽，连忙爬下床将他扶起来。想想又觉得不对，疑问道，“你进我房间干嘛？”
“我来找东西。”夕羽不耐烦地弯着腰，四处张望着，“咦，明明见它溜进来的。”
她望了望窗户，浆纸面上破了一个大洞，洞旁散落着一些黄色的毛发。再看看门，好吧，门直接没了。
她揪起撅着屁股的夕羽指了指门，“解释得不好我就将你扔出去。”
阿雷敢这么横是有原因的，一来夕羽只是会点轻功再加把小弓比较厉害，力气拳脚就不怎样，二来夕风将她封为国家级保护动物，由夕羽负责她的人身安全，一点损伤都不能有。
所以，夕羽虎落平阳被犬欺，被拎在一个女流氓手上却是不能正当防卫，正欲破口大骂，却见那女流氓捂着心口连连咳嗽，“内伤也算伤。”
如此红果果的威胁，他只有硬生生吞了口气，乖乖回答问题，“我有敲门，敲了一上午都没人应才叫人把门拆了。”
“是么？”阿雷摸摸下巴，松了手让那小肉球安全着陆，“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她最近确实越来越嗜睡，睡得也越来越熟了，连门被拆了都不知道。哎，怎么这个琴斩毒中得和怀孕了一样？不同的只是人家吐酸水，她吐血而已。
或者，夕风帮她解毒的时候对自己做了什么她没发现？
脑子里闪出这种猥琐的想法，阿雷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叹了一声，“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夕羽被她的贼笑看得心里发毛，低头间看到一丝黄色的影子，大喜之下一个俯身扑了下去，“啊，找到了！咦，拽不动？”
“废话，你拽的是老子的脚！”
“你快抬脚，会把它踩死的！”
看夕羽一脸焦急，阿雷疑惑地移开自己的脚，但见地上趴着一只大约巴掌大的鞋垫状黄色物体，当然人家很有可能本来是一个三维空间物体，只是被踩扁了而已。（看作者用词遣句多么精确）
她切了一声，“长张鞋垫脸，就别怪人踩着。”
“什么鞋垫？！这可是上古神兽，百年才出一只，相当珍贵的。”夕羽将那鞋垫从地上撕了起来，甩了甩，嘿，该鞋垫居然变成一个圆球，原地复活了。
她想起杜少若的那只宠物阿猫，好像也是百年才出一只，最后还不是被挖了心熬汤喝了么。不过眼前这个百年一只倒是可爱多了，特别是它有气无力地睁开双小眼睛，掩在淡黄色的绒毛下还显出几分淡淡的忧郁来，似乎是对阿雷对自己的相貌评价颇有几分不满。
她笑着戳了戳它鼓鼓的肚子，“这小鸡还记仇啊。”
夕羽无奈地纠正，“是上古神兽，很通人性的。小爹养的那只叫风儿，还会识字呢。”
“哦？姑姑也有一只？”
“对啊，三个月前拿去合纥配种了，这就是风儿的孩子，今儿早上刚出生。只可惜这种神兽出生的时候要喝尽母体的血，所以风儿活不久了。”夕羽小心翼翼抱起那小圆球，糯软的声音不停责怪它，“你真是不乖，你娘都快死了还到处乱跑。走吧，我们带着你娘去小爹屋里，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望着那两个肉球出了自己屋子，阿雷发了一会怔，突然一拍脑袋拔腿往外跑。
——姑姑养了那么久的宠物就要死了，他一定很伤心。这个时候不趁虚而入，简直对不起作者安排的大好时机。
然而事实证明，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或者换句话说，作者其实从没想过要给她机会表现。
她冲入夕风住的卧室的时候，人家几乎还没起完床，衣服也只穿了一半，露出半边白瓷般的紧致肌肤。
而屋内桌旁坐着夕羽，正将小圆球放在一个大篮子旁。显然，他是第一个吵醒夕风的。
“咳咳，”夕风似是尴尬了一下，拢好了身上衣服，“你进来也不敲门？”
“额，我不是故意的……”阿雷看得目不转睛。
——我真不是故意来这么晚的，原来姑姑喜欢裸睡啊。
他挥了挥手，“你也是来看风儿的么？我理解，毕竟像你这样的村姑也没什么机会能见到神兽。”
阿雷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辩白道，“我可是吃过西华虎心的人。”
“哦？”他笑笑，“怪不得总透着股蠢气。”
好吧，她不是来安慰人的，她现在需要被人安慰。
阿雷决定去看望那个快要死掉的风儿，幸福总是要拉人垫背的，也许对着它才不会觉得自己太可怜。
她默默地走到夕羽身边，往那个大篮子里望了望，这一望尖叫了一声。
“靠，这么大一只鸟！”
“是上古神兽。”夕羽好脾气地再次纠正。
“可是，这只这么小，这只这么大。”阿雷看看巴掌大的可爱小圆球，再看看半人大的可怕黄色大鸟，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你确定没有抱错小孩？”
“有什么好奇怪，风儿活了八十年了，再怎么长也该长变了。”夕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到那大椭球眼前，“来，风儿，给你孩子选个名字再死。”
八十岁？阿雷再一次震惊，随即理解地点了点头，“生孩子还是要趁早，高龄产妇毕竟太危险了。”
那黄色大鸟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伸出翅膀颤巍巍地指向那纸上面的一个字。
夕风看它翅膀不停地抖，耐心地再次验证，“是‘红’，还是‘沙’啊？”
不待风儿确认，旁边的阿雷眼前一亮，连忙出声。“当然是‘沙’啦！”
“‘沙’么？”夕风望着那面露急色的风儿，只可恨它临死之前气力不济，翅膀抖得厉害硬是指不准。“可我觉得风儿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风儿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
——主人，还是你最了解我！当然不是‘沙’啦，沙啊傻的，一听就冒着傻气，怎么可以做我们这种神兽的名字呢？必须是‘红’啊，唯有如此独特以及根正苗红的字才能衬得上我们高贵的身份。
“听我的没错，就是‘沙’了。”阿雷严重忽略风儿意见，言辞恳切，“姑姑，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首歌？”
她清了清嗓子，“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行了行了。”夕风连忙打断她的表演欲，“不管风儿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就叫‘沙沙’。”
——主人，我恨你！
风儿毕竟跟着夕风多时，不管他眼里的那抹宠溺的笑意掩藏得多好，也终是被它看了出来。最后的最后，这只上古神兽跟了夕家一辈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默认一个傻姑篡改自己的遗嘱，它十分无力以及悲愤地垂下了翅膀，咽了气。
风儿，虽然你更有可能是被气死的，但你还是安息吧，毕竟在这样一个处处充满潜规则的世道，能够被代表已经算是受到重视了啊。
“哦，愿主保佑你，阿弥陀佛。”
阿雷双手合十，虔诚为它超度。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你是风儿我是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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