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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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婉儿，太平还是呆在屋子里面不出来么？”武则天埋首处理公务，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回圣上，听宫女银环说，公主昨夜在院子里面呆了半宿。”
武则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桌案。随即又吩咐道：“你去拟旨，太平公主仁德宽厚，为大唐子民尽心尽力，特赏食邑三千。然后就去传旨给太平吧。”
上官婉儿惊讶了，开国以来，公主的食邑最多不过八百户，如今竟然给太平三千户。“圣上……”
武则天看出婉儿有些犹豫，道：“听我的吩咐去做吧。”
“难道您不要亲自去跟公主说么？”毕竟这是为了消除母女间的隔阂啊。
“一个旨意而已，拟好了就送去吧。”
“是。”婉儿低头领命。
太平公主的寝宫叫做无忧，是武则天才给换的名字。
进入无忧宫，上官婉儿被宫女指引，带到了太平的身边。彼时，太平正一脸落寞的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穿着素色宽松的袍子，原本丰腴的身材也变得消瘦，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憔悴的让人心疼。
“上官婉儿见过公主殿下。”婉儿对着太平一礼。
“免礼。”话虽如此说，却是始终没有看婉儿一眼。
“太平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唐公主太平，平素仁德宽厚，为大唐子民尽力竭力，特封食邑三千户……”
太平闻言，撩起衣裙，端正的跪在地上，“太平接旨，谢母后圣恩。”
上官婉儿觉得此时的太平太过平静，平静的有些骇人。婉儿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最后只淡淡的说了句：“公主，保重身体，婉儿告退。”
太平点点头，继续坐在石凳上。仿佛刚才什么人都没有来过。若是换了以往，太平一定会在心里嗤笑，可是现在，她却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静静的呆在这里，什么人也不见，什么话也不听，什么事也不做。
尽心尽力的宫女纹丝不动的站在太平身边，等候她的吩咐，婉儿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复又离开。
暖风阁
武则天正在看一份奏折皱着眉头。婉儿不敢打扰，悄悄的走向内堂。
“婉儿……”
不用武则天多说，婉儿就自动的报告在无忧宫的见闻。
“罢罢，太平自小就有些心性，总会有理解我的一天。”武则天最后如是说。
可是上官婉儿却觉得，若是这么容易被原谅，那刚开始又怎么会这么恨。更何况现在仿佛是无爱无恨，了无牵挂。
还未走出小门，武则天就气愤的将手里的奏折甩在了案板上。
“婉儿 ，速传徐州刺史蒋治图来见我。”武则天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愤怒。婉儿应诺，疾步跑出暖风阁。
武则天盯着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蒋治图。然后把攥在手里的本章丢到他面前。
“你这个徐州刺史就是这样做的？半年不见身材倒是日渐肥硕了，百姓的粮食都进了你的胃是吧？”
蒋治图冒着冷汗，强直着身体，看起来十分淡定。
“圣上，何处此言？”
“你自己看看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蒋治图拿起奏折，快速阅览了一边，大惊失色。
“圣上，圣上，这明显是诬陷，老臣在徐州多年，虽不敢说有功，但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修河堤是防汛的大事，微臣一直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生怕出了纰漏，每天都会到施工地监工，这奏折所说是子虚乌有啊，请圣上明鉴。”说完，跪在地上再三叩拜。
武则天冷哼一声，将桌案上一跺单独摆放的奏折全数扫到蒋治图面前。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武则天居高临下的看着蒋治图，一脸肃然。
这边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立在原地。
“来人，将蒋治图交由刑部按罪论处。”
处理了蒋治图，武则天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之后的一个月，太平的无忧宫当真是十分安静。此前武则天想来看望太平，却被太平冷冷的回绝。
“我现在不想见你，母后，请回吧。”
武则天虽然心里不满意太平这样对自己说话，可是始终是自己伤她如此，封赏也弥补不了太平心里的窟窿，于是便转身离开。
“婉儿，平时无忧宫你多仔细着点，知道么？”武则天刚踏出无忧宫门口，便转身对婉儿说。
“圣上放心，婉儿一定尽心竭力。”
武则天微微惊讶的看着眼前俯身行礼的上官婉儿，最终只是眯了眯眼睛，迈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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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念着曹植的《七哀诗》，太平突然悲从中来，贱妾当何依？贱妾当何依……
“上官婉儿见过太平公主。”身后传来上官婉儿的声音。
太平实在是不想理这人，三两日便过来一次，借口送东西，嘱咐宫女注意事项等等。有一次太平厌烦到无法再忍，于是便说：“宫里的宫女自有习教嬷嬷管教，堂堂掌诰怎的来这里管宫女？”话中之意便是说她上官婉儿管的太多。
上官婉儿倒是不甚在意，到：“太后十分挂念公主，担心这些宫女做的不够仔细，让公主烦忧，于是吩咐婉儿时时过来照看。”
“哼。”太平一甩袖，倒是没再说话，径自走开。心里却是十分不满，原本对母亲的愤恨也连带着讨厌她身边的人。
宫中人见惯了这些皇家贵胄的脾气，也不甚在意委屈。
但是婉儿却觉得这是个好现象，抿着嘴笑了一下。相比之前太平一副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现在倒是显得鲜活有生气了许多。
自从睿宗登基以来，朝政大事已经完全掌握在武则天手中。
看着兀自坐在石阶上仰望天空的皇帝，太平不禁又陷入了一丝惆怅，不久之前，她的父皇穿着这身明黄的龙袍，跟自己演过最后一场皮影戏，不久前，她的一位哥哥，也穿着相同的袍子，在宫殿里弄熏香.而现在自己的另一个哥哥穿着同样的龙袍，却不知命运几何。
“旦……”太平唤了一声。
这个忧郁的皇帝转过头，眼神里有抑制不住的哀伤。看到太平，笑了。
“太平，过来跟我一起看看它们，它们是那样的自由，在广阔的天空任意翱翔。我总是在想，若是有一天我也像弘一走了，就化身为鸽子吧。”
太平缓缓走过去坐在皇帝身边，仰起头。身边还有鸽子们布谷布谷的声响。
“我相信你不会的，天下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皇帝去做，你逃不掉，也躲不了。”
李旦苦笑一声，“太平，现在的我连这鸽子也比不上，至少这鸽子还能顺着心意自有飞翔，它的天空是广阔的，没有阻碍。”
太平闻言，言语也是一滞。心里泛起丝丝苦涩，身不由已的，又何止你一个？
婉儿总觉得武则天身边的气氛越发的紧张了。就算是在闲暇的时候，她半眯着的眸子也闪着一种锐利的光芒。
“婉儿姐姐，今晚太后怕是要通宵达旦了。我留下与你一起侍候着吧。”暖风阁掌灯华彩悄悄的从身后冒出来，说了这么一句。
“恩，我们姐妹俩还能做个伴儿。”婉儿看着华彩一笑。
最近武则天总是很晚才睡，身边伺候着的宫女在极安静的情况下十分容易打盹儿。结果当然是遭到了惩罚，这让众人都极为小心翼翼。
“听说武大人上了一道奏折，说有小吏看到了凤凰降临，寓意吉祥。也有人纷纷猜测凤凰降临是为了寓意天下将有……”
话还没说完，华彩就被婉儿捂住了嘴。婉儿眼神示意此等言论不可乱说。华彩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婉儿笑，这真是个孩子脾气，难得的俏皮可爱。
灯火通明的夜晚，武承嗣眼含笑意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王励勤。
“你说见到的是什么神鸟？”
王励勤诚实的回答道：“好像是一只孔雀。”
“你认真想想，真的是孔雀么？”
“小人，小人……哦，小人想起来了，那是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落在房顶的时候，周围都是亮的。”
武承嗣眼光锐利的盯着王励勤，沉声道：“你要记住自己说的话，若是反反复复的，说不定……”武承嗣故意放缓了语调。果然见到王励勤颤抖的身躯。
“大人，小人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假话，小人见到的真的是凤凰啊，真的是凤凰。”
此时武承嗣板着的脸才有了些许笑意。
“很好，王励勤见到祥瑞，本王见到圣上的时候一定会为你多多美言的。”
王励勤立马惊喜异常，却又不敢表现的十分明显，唯有不住的叩头谢恩。“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好了，下去休息吧。”
武承嗣望着远处的夜景，雄心勃勃，黎明的曙光，就快不远了。
上官婉儿手执白子，神色安然。思考了片刻，便将白子落下，对面的太平嘴角弯起，道“上官大人确定要走这一步么？”
“落子不悔，这点道理婉儿还是知道的。”
“呵，好一个落子不悔，那本宫也不客气了。”说吧，就将手里的黑子落下，将白子包围。
“公主殿下大意了，那婉儿也不客气喽。”就在太平将包围住的白子捡起，婉儿一个白子落下，峰回路转，全盘局势瞬间明朗。
太平盯着棋盘，俄而笑道：“上官大人不愧为举世皆赞的才女，才思敏捷，这一盘是太平落败了。”
“公主自谦了，婉儿看出公主其实是心不在焉，不然，此一盘是谁赢也未可知。”
太平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微笑着说：“上官大人，本宫突然觉得累了。”
“公主叫小臣婉儿就好，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婉儿就不多打扰了。公主好好休息。”说罢，就俯身一礼然后离开。
太平眯着眼，显得有些烦躁。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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