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墨舞倾城

11、一朝旧事随流水

　　七月站在围墙外，没有走。只是缓缓摘下脸上的冷银面具。皎洁的月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层蒙蒙阴影，惊窈了他如玉的面容。细长的睫毛在眼下倒映出一排蝶翼似的剪尾。美丽，动人。
　　他的脸很白，就如他纤长的手指一样，白的几乎透明。夜色月光勾勒出他绝世倾城的侧脸，手上握着冷银面具，瘦弱的身子依靠在高高的墙壁，月光下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白色的锦袍染上一层乳白。他知道他还在院中。最后轻轻呼出一口气，细致精巧的手指紧扣着面具仰头缓缓扣上。踏着清风明月，纤长的身影消失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
　　玉乔转身将门轻轻扣上，屋内重新燃起一微弱的烛光。
　　灯前窗下桌上一白衣少年坐在椅子上托腮傻笑，似在回忆“七月、七月...”
　　房前回廊拐角处一青色的身影寂寥地消失在黑暗中，或许，今晚、他不该来......
　　“柳尘哥，我们今天去哪玩？”玉乔天一亮就幸喜的跳到夏柳尘身边睁着大大的双眼，灵光闪闪。
　　“今天不出去了。”夏柳尘淡淡说道，脸色有些苍白。
　　“为什么呢？”玉乔看着夏柳尘小心翼翼的问。眼前的夏柳尘有些奇怪。
　　“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忙，乔弟自己出去玩罢。好吗？”夏柳尘看了玉乔一眼，淡淡一笑。那笑是玉乔见过所有柳尘哥的微笑中最不好看的，他的笑、一直都很好看。
　　玉乔还呆在原地，可夏柳尘早已越过玉乔走出大厅，玉乔看着夏柳尘渐行渐远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落魄。
　　“楼姑娘，我家少爷今天真是身子不舒服，您就先回去罢。”门口小厮忙拦住，一直往里面挤的橙衣女子。
　　“你少在这里骗我！我就看一下马上出来。”说完橙衣女子一劲的掰开小厮的阻拦往里面冲去。
　　“楼姑娘，你就别为难小的了，少爷他真的病了。正在休息，你就别去打扰了否则小的非掀层皮不可！”
　　“我就看一眼、只看一眼。”
　　“不行，真的不行。”
　　“小吴，你们这是在看干什么？”夏弃峰从正厅出来便看见两人门口争执，忙赶来看看。
　　“老爷。”
　　“夏世伯。”
　　“嗯，兰儿啊、怎么不进去？”夏奇峰慈爱笑道。

　　“他不让我进去。”橙衣女子抱怨道。
　　“小吴？”夏齐峰看向吴管家，眉峰一跳，声音拖得老长，叫得小吴涔涔冷汗。“柳尘后院卧房休息，你去罢。”
　　“是，谢谢世伯。”橙衣女子娇颜一笑，迈着碎步莲花跑出。
　　打发完楼朵兰夏齐峰看向小吴，问道“怎么个回事？”
　　“是......是少爷的意思。”抬眼偷偷瞄了下夏齐峰，吞吞吐吐道“少爷还说......”
　　“少爷还说什么？”夏齐峰猜出了大概。
　　“少爷还说，若是楼姑娘来了就说是自己病了或者出去了。”小吴老实答道。
　　“哎......孽啊，可惜了这么好的楼姑娘......”
　　“尘哥哥，尘哥哥。”楼朵兰跑到夏柳尘的卧房，只听房内吹出一曲轻快灵动的箫音。楼朵兰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的人退去往日青衫，只剩一件雪白里衣。衣裳半敞，露出洁白的胸膛，白皙的脸庞有些憔悴，带有一丝病态的柔弱，纤长的细指在白玉长萧上下移动。墨发松散，却美到极致！
　　“尘哥哥......”楼朵兰停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床上的人，有些害羞，又有些惊喜。
　　羞的是，只见夏柳尘只身一件里衣。喜的是，盼了这么久终于再次见到夏柳尘。
　　箫声止，床上的人看向门口，缓缓道“还记得这首曲子么？”
　　“嗯，‘鹊桥仙'”点点头，羞涩地垂下眼帘，低头看着自己的小金莲。记得，当然记得。怎么会忘记？那是六岁生日那年，夏柳尘送给自己的第一首曲子。怎么会忘？
　　夏柳尘起身下床，慢慢走近楼朵兰，身子瘦弱的似乎不经被风一吹，迈着步伐有些蹒跚。一个重心不稳，身子摇晃倒了下来。
　　”尘哥哥！“楼朵兰忙上前扶住夏柳尘，看似瘦弱的身子对楼朵兰来说还是偏重的，没有扶住，反倒双双倒了下来。
　　“尘哥哥没事吧？”楼朵兰此刻与夏柳尘的身子靠得极近，小鹿在胸前乱撞，呼吸开始变得萦乱，半敞的胸膛一下子全清晰的映在眼前，脸上一阵红晕。
　　夏柳尘的呼吸也有些零乱，不过是气乱。温热的气息直扑楼朵兰的耳际，一路萦绕回旋到脸上。
　　“你喜欢我，是吗？”声音有气无力，很细、很轻。
　　“......”心跳得更快了，他的心从未如此快节奏的跳过。胡乱中摇了摇头。
　　“真不喜欢？”声音再次响起，听得心里发痒。
　　“不，喜欢。”楼朵兰看向夏柳尘，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眸中似有柔水万千，丝丝缕缕。很柔、很柔......
　　“哦？那你喜欢我怎么做？”夏柳尘伸出葱削一指，一把勾住楼朵兰的下巴，手一用力，楼朵兰的脸被迫抬起，与他对视。只见夏柳尘的脸慢慢靠近，暧昧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久久不散。
　　模糊中突然清醒，一下子推开身上的人，惊愕的看着夏柳尘“不、不是这样的！”瞪大了双眼，拼命的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身子被狠狠一推，狼狈的坐在地上。墨发凌乱，遮住他浮光的半张倾城侧脸。
　　“我......”头还在拼命摇动，眼睛却愈来愈红“我喜欢尘哥哥，但不是这样的！不是......”
　　“喜欢？呵...是么？”夏柳尘侧目轻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玩味，伸手掏出一只玉兔子，兔子在夏柳尘的手上泛出淡淡柔光、晶莹透亮。
　　楼朵兰看向那只手，那是她送给他的他、玉兔子，那兔子还是爹爹从外地回来特意买回来送给自己的礼物。
　　“可是我不喜欢你！”可谓不喜欢你、可是我不喜欢你......声音在楼朵兰的脑海似有回音的回荡，楼朵兰眼看着那支玉兔子在他手中化成一堆粉末，随着他的一笑倾城，手一扬，全部飞散......他捏碎的，不只是那只兔子，还有她，活生生的一整颗心！狠，真的好狠！“尘哥哥，你好狠，你真的好狠！说完咬着牙，跑出了夏宅。一路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拼命的奔跑。眼泪在风中肆意的挥洒流出。尘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真的好狠心！我楼朵兰欠你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什么！！！”突然脚步停住，仰天大喊，最后无力的蹲下，失声痛哭。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可他不是你，楼朵兰！”夏柳尘艰难地撑起身子，重新爬回床上。倚床吹箫，笛音一转，凄然、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