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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主人你妹啊主人(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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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头蓦然一紧,竟有一种类似窒息的痛感。刘斌猝不及防被袭击,悬在半空中双手捂着脖子抓狂地手舞足蹈,本能地想要把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的奇怪东西给扯下来,于是在外人看来就像他一时想不开了准备就这样掐死自己一样。
就在刘斌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的时候,那个凶器终于大发慈悲地松了一松,于是刘斌一低头就可以看到,缠绕在他颈中的是一根极细却极为坚韧的红色绳索,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鲜红色泽。再顺着红线的来源望过去……如果不是此刻情形实在不对,刘斌简直就要以为张青阳对他一见钟情所以迫不及待给他绑上传说中拉郎配利器月老的红线了。
没错,红色绳索的另一头现在就在张青阳的手中。
不知谁说过,万里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加强版。而在刘斌初见张青阳的时候,想到的是——这可不仅仅是万里他乡,人家还带时光穿梭呢,好不容易见到个活人,怎能不喜极而泣?然而现实总是残忍的,刘斌恨恨地想,我呸!见鬼的喜极而泣!见鬼的他乡遇故知!眼前这一个,压根儿就是个来讨债的主!
张青阳扯了扯线头,见刘斌确实挣扎不脱,才看上去非常满意地把红线拉过来,随之靠近的还有身不由己的可怜鬼魂。
“地缚灵,你的名字?”
刘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大哥你莫名其妙在我脖子上套个项圈就为了问我叫什么名字,刚才我明明就准备说出口的好不好,多此一举你是要闹哪样啊。
张青阳见刘斌面色怪异直翻眼白,对他的问题毫无反应,还以为自己下手太重了,于是很大度地松了松红线,又问了一次,“名字?”
“咳咳……刘……刘斌,喂你在干什么?!”
“生辰八字?”
“这年头谁还知道那个玩意儿啊大哥……哎哎哎轻点轻点,我只知道我是1980年4月5日生的,生辰八字可真不知道。我说道士,你是个道士又不是个算命的,问这个干嘛啊。”
张青阳自动忽略某只鬼的聒噪声音,掐指一算,面色凝重。“不对,你已经四十五岁了?”
“怎么可能?我才28好不好,这是赤果果的英年早逝!”
“今年是2025年。”
“……”
张青阳举起红线,左右晃了晃,把刘斌扯得更近一点儿,然后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再从下到上打量一遍,从左到右打量一遍,最后从右到左打量一遍,面露沉思之色,分分钟之后终于得出结论,“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刘斌非常赞同地附和,“嗯,我也觉得我可以再活久一点,你可以试着再抢救我一下。”
“不,你之前就已经死了。”
“啊?”
“以你的命格,应该死于2008年8月1日。”
“啊?2008年8月1日?”刘斌记得那天,就是那天他被从二十七楼而降的倒霉催花盆砸中可怜的脑袋,一觉醒来就已经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死了又死,死了两次?”刘斌顿时风中凌乱,“苍天大地楚人美啊,这不公平!这不科学!我比窦娥还要冤!”
“难道这就是变数?”就在刘斌对月长嚎的当口,张青阳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刘斌忙于自己的伤春悲秋,完全没有听见,否则他就会注意到张青阳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地缚灵。”张青阳叫。
“啊?”刘斌茫然回头。
一根手指忽然伸过来,在他眼前越放越大,有什么温热粘稠的物体滴落到他的眉心,竟然没有穿过透明的灵体,而是迅速在刘斌额头化开,渗入,瞬息消失不见。
眼前红光一闪,整个身子好像忽然变得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刘斌眯起眼,几乎有些想要伸个懒腰,手伸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臭道士!你刚才干了什么?”
他看着张青阳把手指从他的额前缩回去,上面有着一点暗红色可疑液体,空气中散发出某种淡淡的血腥味,甜美诱人。
甜美……诱人?
刘斌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想要飘起来又被脖子上红线束缚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哆嗦着伸出一只手指着对面那个男人颤抖着,徒劳着张开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张青阳刚才的怪异行为绝对已经把他陷入了某种非常可怕的境地!
“以吾之血,印汝之名,你既然自愿,契约成立。”
“契约?什么契约?自愿?谁自愿?”尽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刘斌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式神契约。从今以后,我是你的主人。”
“……”上天啊降个雷劈死这个臭道士吧,他哪只眼睛看出我的自愿来了啊。各种腹诽还在肚子里翻滚,张青阳一眼扫过来,刘斌只觉得浑身一激灵,感觉一下子被移送到了北冰洋,暴风雪在身后呼呼地刮着。连忙谄媚又狗腿地点头哈腰,“咳咳,这个,道士大哥,你看我走不出这片儿破地呀,做不了像您这么高贵又强大的人的式神,不是我不愿意,客观条件不允许,您就,放过我吧?”
“晚了。”
“啊?”
“契约成立,你已经是我的,不受此地限制。”
“咦真的?道士大哥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来生我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一定报答……”闻言刘斌眼中忽然泛起兴奋的光芒,脑中在万分之一秒内拟定了一个逃亡计划,然后头脑一热立刻付诸实践。
于是我们可以看到,某只鬼一边滔滔不绝企图迷惑对方的神智一边“咻”地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了出去,在频频回头发现没有人追上来之后心花怒放忍不住脑内高呼“Freedom!”——然后在颤颤巍巍飘出近十米远之后,悲催地发觉脖子上一紧,才想起还有一根红线跟狗链儿似地拴在自己脖子上,而那一刻,他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张青阳好整以暇地拉了回来……
刘斌戴着狗链儿蹲在角落里画圈圈,口中喃喃有词。
远处,张青阳找来一些干枯的树枝,零零碎碎堆在刘斌的身体之上,然后拿出一张火符引燃,回头,“地缚灵,过来。”
“我叫刘斌,不叫地缚灵,臭道士!”刘斌一边用大到张青阳绝对听得见的声音碎碎念,一边一蹦一蹦地蹦跶到张青阳边上。
张青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默默地扔下了火符。一瞬间火光亮起,耀眼又灼热的光明里,令人留恋的和令人悲伤的过往,从此随风而逝。火光映红了刘斌整个灵体,让那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看上去有了点红润的味道。
火光熄灭后,只余漫天飞灰。
张青阳从怀中拿出一个雨过天青色的小瓷瓶,将刘斌的骨灰仔细地收拾了一点儿装进去,仔细地塞好塞子,仔细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一扯红线,淡淡地说:“走吧。”
“臭道士……你要带我去哪里?”
“叫主人。”
“主人你妹啊主人,你们全家都是主人!”某只莫名其妙从地缚灵变成式神的鬼魂终于抓狂。
“不叫也可以,赐你魂飞魄散。”
“哼,头可断、血可流,自由民主要常留,就算你拿把冲锋枪指着我,我也是不会屈服的!”刘斌一梗脖子表尊严。
张青阳默默取下桃木剑,开始一层一层解布条。
刘斌立刻瞬移到张青阳面前,点头哈腰狗腿兮兮地讨好,“主人~”内心泪流满面,啊喂你一个臭道士如此高贵冷艳为哪般啊……
张青阳无视刘斌脸上扭曲的表情,满意点头,收剑就走。夜幕笼罩下,一人一鬼飘然远去。而此时的刘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此他的鬼魂生涯将会发生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第一个变化,要归功于那条挂在刘斌脖子上的倒霉催红线——
正所谓草长莺飞四月天,放风筝的好时节。
……如果,如果你不是那只被放的风筝的话。
张青阳背着桃木剑,手腕上系着红线,走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小路上,身后,脖子上拴着红线的刘斌体态轻盈身姿优美地在空中幽幽地飘着,哀怨的目光一直盯在臭道士后脑勺以下蝴蝶骨以上的位置,脑中幻想着自己下一秒就会英勇无畏地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摇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每当有大风刮过,把刘风筝吹出张青阳视野范围之外,他就会收一收风筝线,看着刘斌敢怒不敢言地飘回来。最妙的是,这种特殊的风筝线,绝对不会有线断风筝飞的时候。
刘斌摸着脖子上的红线发呆,它看上去明明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绳子,却可以接触并束缚灵体。在确认自己绝对没有能力挣脱以后,刘斌认命地放弃,“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张青阳没有反应,刘斌只当他默认,于是接着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应该还在地球上吧?”
小心翼翼的试探落入空气中,没有激起丝毫涟漪。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就在刘斌认为张青阳大概不会回答他了的时候,对方突兀地抛出一句:“末日。”
“嗯?”刘斌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世界末日?……像电影里的那种?太荒唐了,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说。好吧,我以前也觉得穿越鬼魂什么的也是小说里的东西。可是——真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