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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护你一世安闲(壹) ...

  •   即使短暂,也愿护你一世安闲。
      ——题记
      (—)

      看着屠苏在晴雪怀里面渐渐羽化消失,我坐在电脑前,却想到了那个在火场中死去的人。

      确切一点说,我想到的,是那个千年徘徊于世间却始终得不到一世安闲的男子。

      欧阳少恭,或者说,太子长琴。

      电脑角落的时针已经跳到了三,我抬头看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看不见半点星光。

      随手关了游戏然后关机,然后把旁边和电脑并没有插在一起的音响关掉,耳边已经响了一个晚上的旋律在“何以不得安”这个地方戛然而止。

      我呆愣地看着黑色的音箱,然后怒开头,看着一室冷清,忽然感觉怅然若失。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二)

      再睁眼,已是隔世。

      我看着自己换了一个的身体有些无奈——女穿那的情况在网上看的多了,自己亲身经历,还是头一回。

      不过还好,这个身体不仅健康,还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即使在这个世界,也能够好好的生存下去。

      叹口气,看外面天色,已经是晚霞满天。

      该做晚饭了。

      这样想着,我从刚刚醒过来的地方起身,往记忆中的厨房去了。

      既来之,则则安之。以我的性格不可能换个环境换个身体就要寻死觅活,再怎么样,都要先活下去再说。

      既然集成了这个身体的记忆,那么,自然也要练这个身体的责任一起继承下来——

      幸好不多。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叫做任宇恒,有个小他三岁的弟弟,叫任羽悠。

      整个人家只有这两兄弟,两个人从几年前开始便是孤儿了。

      (三)

      晚饭将好之时门口终于传来了少年软软的声音:“大哥,我回来了。”只不过,那声音怎么听怎么透露出一丝无力。

      我愣了愣,记忆中虽然任羽悠的身体打小就虚弱但是他的声音却从来都不曾这般无力过,再加上这对兄弟这些时间在这个地方受到的待遇……

      转头,果然看到了那个一身湿透,抱着怀里同样一身湿透了的白猫的少年。

      我皱眉,最后却只化为一声轻叹——任羽恒,你的坚持,真的是为了你们好吗?身体自发的走过去抱起那个站在门口还在发抖的少年,纤细瘦弱的身体蜷在我的怀里更显出几分柔弱。

      皱眉,抱着少年走进卧房把他放在床上,转身去翻收拾得很整齐的衣柜,没有注意到我身后的少年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惊讶还有黯然。

      拿出干净的衣服还有几条干净的毛巾,我把东西放到有些发呆的任羽悠面前,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动手给他换衣服,转身抱起那只进了卧房就蹲到一边去的小白猫:“这猫儿我替你照顾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抱着白猫走出房门,站在房门口还是嘱咐了一声:“小悠你慢慢收拾着,我去烧一桶热水,晚上你好好泡泡。”

      然后,关上了卧房的门走进了厅室。

      我完全就没有注意到身后少年眼睛里面的犹豫和挣扎,还有,那最后定格在忧伤上面的绝望。

      (四)

      坐在并不算大的厅堂里面,我把石头的白猫放在腿上,拿了块刚刚才从衣柜里面拿出来的毛巾在它身上擦擦擦,动作很轻,但是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其他地方……

      像是今天的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其实任家这两兄弟也算是出生名门,但是在任羽恒还小的时候不知道是惹上了什么事情,人家二老死在了江湖恩怨之中,就连当时还小的任羽悠也差点让人给一剑刺死……从那之后似乎任羽恒就恨透了所谓的武艺,下定了决心不再拿剑,带着弟弟远离江湖来到了这于世隔绝的小山村隐居。

      任羽悠尚还年幼不懂得藏拙,小小年纪就显现出不同于一般小孩子的温润如玉的气度——有一句话叫做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小孩子动手的时候不知轻重……

      任羽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狼狈的回来了……

      我叹口气,然后感觉到了手上的东西有些僵硬的动了动,有些想笑——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这种小猫小狗之类的东西:“好了,不要动了,晚上你还是和小悠一起去热水里面泡泡吧,算是驱寒。”

      也不知道任家弟弟到底是从哪里找回来这么乖巧的猫,刚刚给他擦毛的时候都一动不动的……

      说着话,我的目光却失落在了卧房的门上面,并没有注意到怀中白猫眼中的异色。

      (五)

      尽管当天就给任羽悠跑了热水澡还狠灌了两碗姜汤,但是当天晚上这小家伙还是发起了高烧。

      “小悠,你的身体可比你带回来的那只白猫还差。”

      我对着躺在床上脸上似乎还在冒热气的少年这样感叹着,伸手扶他坐起来靠在软垫上面坐稳,端起放在床头旁边的柜子上面的米粥开始给他喂。

      十一岁的少年的脸上有些微微的红:“哥……”但是却还是乖乖的张嘴含住了我递过去的汤匙。

      一勺一勺的喂饭,很快一碗并不算多的米粥就让任羽悠都喝了下去,我伸手把他嘴角的汤渍擦干净然后扶着他躺下去,伸手揉揉他一头并不算长但却很顺滑的头发,温和的微笑:“好好休息,我要准备去出工了。”

      ——任羽恒并不愿意动用自己的武艺,而且在这种小山村里面很多东西都排不上用场,再加上两兄弟来的时间还是短了些,所以他也只好做些体力活来维持自己两兄弟的生活了。

      给任羽悠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我端起已经空了的碗站起身,转身走了几步正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床上的少年忽然开口喊我,我端着碗回头,看到那个少年将一张清秀的脸笑得犹如春花开放:“最喜欢你了。”

      我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一直都谨守君子之道的任羽悠会忽然来上这么一句“表白”,但是在瞬间的怔愣过后也笑开了:“啊,我也是。”即使以前没有把这段兄弟感情当回事,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的,做好“哥哥”这个角色。

      转身出门的我,并没有注意到床上还躺着的少年那如春花开放的笑脸中所带者的其他意味,也没有注意到那只白猫在望向任羽悠的时候,圆圆的猫眼中已然是竖瞳——明显的,是惊骇过度。

      春花开放的越是灿烂,绽放的时间便是越短暂。

      (六)

      尽管在任宇恒的记忆中他家弟弟的身体打从出娘胎开始就一直都不太好,但是或许是病啊病啊成了习惯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任羽悠的身体还是一日日的好了起来。

      与这种情况形成鲜明地对比的就是他带回来的那只白猫,一日日的萎靡起来。

      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某种可能——在这个世界,真的有过不周山倒塌天河破洞的事情,但……那一句“最喜欢你了”……实在是不想是那样一位清雅卓绝的仙人能够说出来的话,于是有些心似有些怀疑,也就慢慢的淡了。

      已然是每天都早起,然后给自己的弟弟煮粥熬药,安顿好这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就一直温温润润的少年之后就出门上工,中午赶回家陪着少年或者说是喂少年喝粥,然后下午依然是安顿好少年之后再出门上工,下午收工回家依然是以陪着少年为主要任务,当然必不可少的工作已然是给少年喂药喂粥。

      不是不想给少年做其他的吃食,实在是因为这次任羽悠的情况特殊——他被村子里面的那些小孩推进了水里,估计是喝了不少的生水伤到了肠胃,吃不得其他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甚至吃到了一点荤腥油腻就会吐……

      即使是经过了郎中条例还有我的努力,也只是把任羽悠的食谱从白米粥改到了青菜粥紫菜粥到现在偶尔的鱼肉粥鸡肉粥——只能是这两种油腻不重的肉了,其他的东西任羽悠吃了不是吐了就是肚子疼……

      这种情况搞得现在我在路边看到了什么花木鸡禽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能不能用来做粥,如果可以的话要加多少米多少水……

      我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的博士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心甘情愿的沦为了厨师……

      (七)

      任羽悠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白猫的身体却一天天的差了下去,等到我终于把目光从任羽悠的身上移到白猫身上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在白猫死去的当天任羽悠的身体终于也彻底痊愈,看着任羽悠看着白猫失神的那种奇怪神情,我心中某种猜测又一次翻腾起来,犹豫一下,却只是叹口气,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事变时,不是便不是,不管他身体里面装的那个是谁,现在他的身份都是我的弟弟,就像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哥哥……一样。

      看看生机已绝的白猫,我伸手摸摸比我要矮上十几公分的少年的脑袋:“小悠,我们把这只白猫给葬了吧。”

      “葬了?”少年抬起头,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惊讶。

      我的脸上露出浅浅的温和笑意:“恩,葬了,毕竟,是你第一次带小动物回家。”

      “……恩。”任羽悠顿了顿才回答,脸上的表情中渐渐带上几分怀念的意为。

      我看着任羽悠脸上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十一岁少年脸上的表情,伸手揉上他的脑袋:“那,一起动手吧。”

      我看着转身跑回屋子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了温度,心中浮现出的,是一种叹息——

      任羽悠,我们做兴地的时间太短,看来确实是没有什么缘分,可是,如果真的像我想象的那样的话,现在的这个人,才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最初的祈愿——

      即使短暂,我也愿护你一世平安。

      太子……长琴……

      (八)

      “哥??”被我拿着绳子量来量去的少年惊讶的看着我,“你在做什么?你今天不上工吗?”

      “唔?今天那家人有事,所以没让我们这些外人去。”我叼着一根软绳,轻声解释,注意不让绳子掉下来,一手牵着绳子放在任羽悠的腰上面,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两根别针,听到他的声音我抬起头,对上他疑惑的眼睛——虽然疑惑震惊,但是却还是很听话的乖乖站在那个地方没有动,连姿势都没变。

      好乖。

      伸手把别针插在少年身上绕着的那根软绳上面固定好,我拉下嘴里面的软绳在人鱼油的胸口绕了一圈,顺便解释:“恩,前两天刚好打到一只狐狸,加上家里面有的那些皮毛刚好可以做件狐裘,我再给你量尺寸。”

      啧,果然是先天不足么?身体看起来纤细没想到居然那么瘦。

      “哥你会做衣服?”任羽悠的话里面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我微微一愣,确实在记忆里面任羽恒是个武艺很好但是其他方面都有待商榷的人,但是,他不会,我会啊,但是话可不能这么说:“不会可以学啊。”

      随手拿锅放在一边的本子记录下面前清秀少年的身高三围,我低着头没有去看他的眼睛:“小悠你的皮肤对很多的料子都过敏,所以,这狐裘里面还要缝上其他的布料,而且,中间估计还要加上几层棉布,让别人做的话如果中间有一层不是棉的的话你身上肯定会起红疹子的。”

      这话倒也没说错,在任羽恒记忆里面任羽悠就是这么个娇贵孩子,别说衣服了,很多东西也都不能吃,虽然现在任羽悠身体里面的灵魂换了一个,但是人还是那个,估计这些毛病也还都在。

      要是让别的裁缝缝的话估计第二天我就可以给任羽悠收尸了——欺负人的事情,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哥……”那边,沉默半天,任羽悠才终于开口了,“你去给我找个嫂子吧。”

      “恩?啊!”乍一听到少年的话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针已经扎到手上了,我抬起头,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嫌弃我手艺不好?”

      少年看了我一眼,然后狠狠扭过头去:“这些,本来就是女子才做的事情……”

      我怔了怔,然后失笑,伸手,犹豫一下还是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看出是长琴渡魂后就不敢揉头发了):“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做出来的东西你穿不出去?那我就先做点其他的练练手就是了。”

      这个时代男女分工都是极其明显的,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像是缝衣服这种事情男人一般都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我的灵魂可是女的啊,而且如果按照游戏里的说法,灵魂就是个生活技能都练到高级的那种生活玩家(从小一个人生活的结果),缝衣服做点手工……真的不算什么。

      任羽悠看我几眼,转过头去:“我去上学了。”

      “去吧去吧。”我挥挥手,然后发现手指上面有一点殷红,默了一会儿,看着任羽悠匆匆跑出门去,然后低下头看着手指纠结了——

      大概都有三年都没有戳破过手指头了……这算是身体不熟悉吗……

      (九)

      随手把这几天做好的东西摆在了任羽悠面前,看着他怔愣住的样子,忍不住就失笑出声,伸手把放在他面前的一堆东西一一拨开:“本来说是制作一件狐裘的,但是后来发现料子确实是多了一些,就做了些其他的东西,放心,都能用的。”

      任羽悠微微低下头,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一堆东西良久才开口:“哥……你白日做工……又是哪里的时间……”

      我微微一愣,实在是没想到任羽悠的注意力居然会集中到这个地方,然后忽然觉得有点无奈有点好笑,伸手拿起放在那堆东西最上面的一个,然后蹲下身随手给任羽悠系在了腰上——狐狸脖子上面的毛还是很柔软的,用来做了个挂坠,正好可以挂在任羽悠腰上面:“呵呵,既然我做了,小悠戴着用着便是,至于我是在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很重要吗?”

      做工的时候偷偷懒晚上在他睡着了之后赶赶工,其实,真的犹如那微微人的那句话,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

      我给任羽悠系着腰上的东西,却忽然听到头顶上面忽然有声音淡淡的开口:“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我知道,任羽悠定也是发现我的动作了,毕竟我也很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紧绷——毕竟还不是那个历经千年轮回的欧阳少恭,现在的任羽悠,还没有到那样疯狂的地步。

      给他系上腰上的配饰,站起身来我把那堆东西一一给任羽悠戴上了,然后才开口说话:“既然你是我的弟弟,那么,我对你再好,都是应该。”

      怎么说,因为你是太子长琴,所以,想要对你好?

      怎么说,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就是你,就是想要给你,一世安闲?

      怎么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初仅有的执念,便只是你?

      (十)

      背着一捆柴,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看天上挂着的冷色的半圆,终还是叹了口气:任羽恒自己厌倦了江湖不愿再动兵刃,可是,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现在一日日的困在这个小地方……

      不说最近越发的温润如玉寂寞如雪的任羽悠,即使是本来就身怀绝技武艺高强的任羽恒,想来也不是个应该困在这小地方的人物……何况,那是任羽恒立下的誓言,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便是真的逆了誓言,我本非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世界的天道,又奈我何?

      任羽悠……并不是一个应该困在这种小地方的人……

      紧走两步,正向着离开的事情,却忽然听到了树林的深处,似乎传来了什么声音——似乎,是些年纪不大的孩子……

      皱皱眉,我放下背上的柴,转身走了过去。

      (十一)

      我站在树后,看着任羽悠站在一群小萝卜头中间平淡如水淡漠如玉的样子,忽然就想要叹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困在这种地方,孤苦一生?

      当然,任羽悠并不是忽然就成了孩子们中间的孩子王,而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是孩子们纠结到一起欺负一个人罢了。

      任羽悠身上披着的是我给他绣的狐裘小披肩,腰上挂的头发上面系的手上戴的也都是我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东西。

      明明是浅灰淡白干净的颜色,现在上面却沾上了一块块或黑或灰眼色和地上的泥土颜色颇为一致的脏东西——其实,那就是地上的泥土吧……而且,那张俊秀的小脸上面,似乎也有一道道的奇怪痕迹。

      我微微眯起眼睛,感觉到心中似乎有种叫做“杀气”的东西冒了出来。

      想想刚刚的想法再看看一身都脏兮兮的但是却偏偏依然淡然出尘的少年,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离开比较好吧。

      甩手从腰上那根看起来就是跟腰带的地方一抹然后抽出一根长剑——其实就是任羽恒的武器,一把软剑,施施然的,走了过去。

      第一个发现我的,自然是任羽悠,他转过头看我一眼,然后立刻惊讶的瞪大了眸子,我看看他,看到他的眸子定格在我握剑的手上,我低头,低低一笑。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任羽恒在此立誓,今生,再不执剑。

      这个誓言,其实任羽悠是知道的。

      所以,才会有那种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吧。

      (十二)

      提着手中长剑我走了过去,那些小孩似乎还没有发现我,但是任羽悠的眼睛里面却已经尽是惊讶。

      我微微低下头,掩饰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神情,然后提剑敛气刺了过去——

      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你,如果是以至此我还不能够护你一世安闲,我来到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挥剑,身体的记忆很好地控制着里到不至于让这些孩子收到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毕竟,还只是一群孩子而已。

      然后,几乎是一半一半的分着,孩子们跑了一群倒在地上嚎哭着的还有一群,我没关,也不去追那些跑掉的孩子,向前走几步,走到那个自从我出现就一直都站在原地不动弹的少年面前,然后伸手,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回家吧。”

      任羽悠一身白色短衫还有那身狐裘早就染上一块块的污痕,但是他没有在意我的注意力也不在那里,他看看我手上的软剑再看看我,然后微微地笑起来——和我刚刚的动作,挺像:“恩。”

      然后伸手,握住我伸过去的。

      脸上的笑容真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十三)

      入手的小手冷冰冰的,我皱皱眉,然后脱下身上的外衫把他的双手抱在了里面——看来,有些事情,真的拖不得了。

      看看站在原地笑得似乎有春暖花开意为的少年,我犹豫一下,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了那些孩子逃窜的方向传来一声声巨响,我愣了愣。

      顿了顿,我看着面前一直都温温和和的笑着似乎在等着我的反应的孩子,忽然就想要叹息,微微弯下身子,我一手绕过任羽悠的膝盖一手楼了他的肩背打横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提起一口真气向着林外掠去。

      “哥,你动武了。”伸手揽住我的脖子,任羽悠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似乎是从嗓子里面憋出来的,有些生硬。

      他的话顿时让我想起了任羽恒曾经的誓言,那个不再动武不再拿剑的誓言,我轻声的笑着,不知道是笑以前的那个任羽恒太傻还是笑过来之后一时没想出去的我太笨:“是啊。”

      我的话似乎模棱两可,但是却绝对不是敷衍,而任羽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知道我不想躲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也不再多言,伸手勾住我的脖子往我怀里蹭了蹭,不说话了。

      出树林前,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群跑到了树林边缘的孩子现在都掉进了深深的坑里面,哭声都快要嘶哑。

      应该说,果然,是他么……

      (十四)

      出了树林,我想要把任羽悠放到地上,却没有想到他却是动也不动——只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看起来格外澄澈的眼睛看着我。

      忽然就想笑,然后,就真的笑起来了,我抱着他在林子边上找了块石头坐了,伸手开始梳理他一头乱掉的黑色头发:“小悠,我们离开这里怎么样?”

      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够困住腾翔的游龙?二奶鱼友,并不适合在这个地方终老一生……而且……有些事情,并不是困在这里就能够做到的……

      被我环抱在怀里双手揽着我的腰的孩子身体顿时就僵硬了一瞬间,然后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我:“哥你准备离开?”

      先是动武再是离开,估计这两件事情给任羽悠的惊讶都勾搭——以前的任羽恒,都是一个说到做到说一不二的人。

      我看到任羽悠眼角眉梢似乎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渴盼,心中浮现苦笑,却还是伸手扭过他的脑袋继续给他理发:“恩,小悠不想离开么?离开这里?”

      怀里面的人沉默很久,然后点头。

      当天,在村子里面的人都找过来之前,我便带着任羽悠离开了那个山村,也离开了那座山。

      (十五)

      离开那个小山村至今已经有三年了,依靠着这个身体本身就有的武艺再加上我在现代的那些知识,渐渐地,在朝廷上面有了一席之地。

      或许,在其他人眼睛里面,并不只是这些。

      我恭顺的低着头,跪坐在案几的一边,另外一边赫然就是当今万人之上的皇上。我们中间摆着的,正是最近南方战事的地图。

      现在这个世界算不上乱世,但是却也并不太平,至少,我知道的,这些年来这个国家南方一直都有些许战乱的事情,而现在,更是战争爆发。

      朝中曾经有位老将军对皇帝说过,当世之人,有安邦定国之志的人有很多,但是有这个才能的人,却只有几个。

      而我,是那几个人其中之一,应该说,很荣幸。

      但是毕竟,我在这个朝廷中出现时间尚短,根基不稳,若是皇帝在朝堂之中光明正大的询问我的意见的话未免不妥,于是,便有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外面,明月中天。而我现在呆的地方,则是皇帝的寝宫——

      有些留言,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流窜起来,然后,日渐茁壮。

      其实皇帝很好看,和小悠是两种不同的美丽,小悠如兰如玉,温润淡雅,当今皇上如剑如刀,气势十足……若是说小悠是琴,那么,当今皇帝便是一把出鞘之刀。

      我伸手在面前的地图上指点刻画,我知道,今天我出的主意会被皇帝深思熟虑后然后飞鸽传书到南方战场上面去。

      不是忠诚,只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何况,有些事情,我也实在是需要接皇帝的力量……一个人的话,确实是分身乏术了些……

      (十六)

      战局讨论费时费力,等到终于讨论出一个大概的结论的时候,天上已经升起了半边太阳。

      我收回在地图上画了一晚上的手,坐了一晚上药业有些酸痛,但是我却丝毫都没有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只是恭顺地表示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表示了想离开的意愿。

      皇帝没说什么,挥挥手让我退下,我对这皇帝鞠了一躬,然后站起身来——鬼坐了一夜,腿早就酸麻掉了,我咬咬牙,站直了,正准备离开,面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手上握着的是一盒药膏。

      我微微一愣,然后谢主隆恩,接过药膏往后退。

      “现在朝堂之上多有任卿和朕之间的流言传播,朕并未阻止也未澄清,任卿,可有怨言?”

      快要退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皇帝的文化,来的似乎有点莫名奇妙,但是追究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没有道理,我顿了顿,对着皇帝长揖一下:“臣无怨。”

      皇帝沉默,我等了一下没等到他开口,我依然是那样恭顺的样子,继续退。却没有想到皇帝今天忽然有些伤春感秋的样子,在我退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似有若无的开口一句——

      “任卿的弟弟,和任卿的关系似乎很好呢。”

      “……”我没有做声,恭顺的离开——皇帝是当年皇子中最小的一个,爬到这个九五至尊的位置那些哥哥们不是被杀就是被贬,有关这类的话题还是不要接口为妙。

      (十七)

      看着那人退出自己的寝宫,虽然躬身揖手,却丝毫看不出一点屈于人下的样子,就似乎,天生就该和任何人平等的样子。

      忽然想到了两个人的初见,人潮济济的集市上,那人站在路旁的琴嗣旁边,看起来是在求着那老板做什么的样子,却依然是犹如今天这般样子,虽然低着头,却似乎和人处在相等的位置……

      然后,再见便是在朝廷的选拔上面。

      站在一群士子书生中间,他微微的笑着,面对一个朝堂的压力,却仿若感知不到,一眼眼看过去,虽然钳工,却不在人下。

      然后,他成了他的护城将军。

      他以为,那人会一直都是那样一幅出于凡尘不落俗套的样子,却在那一日的心血来潮间,看到了他那样不符合身份的一面。

      然后知道了,他的任卿,有一个弟弟。

      任卿弟弟身上的一切东西,都是由任卿一手打理。

      他并不甘愿,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却鬼使神差一般留下了那人——一夜一夜,任由那人和他的谣言满天飞而不语。

      ——却不知,原来他,未曾在乎。

      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记得,任卿的弟弟,今年也是十五了,而他恰好有个妹妹,今年年方十六……

      若他的眼中不再有你,你有当如何?

      (十八)

      从皇帝的寝宫出来,门口站的尽是一些看起来比我结实得多的侍卫——他们都是皇帝的心腹,知道我一夜夜的留在这个地方到底是为何,再加上南方捷报频传,对我倒也算是恭敬有加。

      “任将军,您的弟弟已经在偏殿歇下了。”

      听到了门口护卫的话,我顿时脑袋上一串黑线就掉下来了,轻叹一声然后转身走向了偏殿——刚开始的时候我和皇帝讨论军事有时候讨论的晚了将军府又离得比较远再加上早朝将至,皇帝就在皇宫的偏僻处让人给我打扫了一处偏殿出来,那段时间我倒是真的很难回家。

      然后,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后,那天我出了皇帝寝宫的门准备往偏殿去的时候,门口的护卫忽然拦住了我,说是门口有人等我,已经站了一宿了。

      我当时只是愣了愣,然后想想自己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大概是家里面的管家送衣服来了吧……

      然后走出门去,看到了站在宫门口的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孩子身边已经落了一地的蜡油——围在那个脸色苍白的孩子周围,整整一圈。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我,笑得很虚弱:“哥……”

      然后,我把他抱回了皇帝留给我的偏殿,传了太医。

      那些护卫说,那天感觉到了我身上散发的寒气,才知道原来我这个护城将军原来真有本事。

      当时我正担心着那孩子,站在太医院门口等着那太医熬药,对此只是淡淡一笑。

      然后,小悠似乎也就成了偏殿的常驻客,虽然我曾经说过不让他晚上赶来然后早上再赶回家,但是……

      他下的决定尤其是我能更改的?

      最后,就成了这样。

      (十九)

      走进皇帝让人给我备下的偏殿,毫不意外看到了坐在小厅中间八仙桌面前趴在桌子上面睡的正香的任羽悠,但是出乎我的意外的是,在他的面前,还摆着一把瑶琴。

      瑶琴……

      我脚步不停地走进去,然后伸手一抱把他拦腰抱起来——尽管尽心养了这么些年但是还是这么轻飘飘的重量……然后感觉到怀里面的人有点动作,低下头去,看到了任羽悠似乎刚刚悠悠转醒刚刚睁开还有点朦胧的眸子。

      “哥……”清雅的少年嗓音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任羽悠似乎还是很迷糊的样子,伸手揽住我的肩膀,脑袋蹭过来在我的肩膀上面蹭了蹭,然后又闭上眼睛,呼吸平稳而绵长。

      有些哑然失笑,我手上依然抱着他脚上步子不停地把他抱进了偏殿的卧房,然后把他放到床上去,看着面前搂着我的脖子不放让我起不了身的孩子顿时哭笑不得——

      明明刚刚的一切都还算是正常,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以前我抱他进来睡觉的时候他明明就没有抱着我的脖子不放的啊……

      动了动,拿稿费抱着我脖子不放的孩子从喉咙里面溢出些听不清楚的音节,然后手却搂得更紧——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

      我叹口气——罢了,即使知道这个人是假装的,但是,还是愿意无条件地宠着护着,让他任性一回陪他任性一回又如何?

      微微换了个姿势,然后就着任羽悠的动作和衣躺下,想了想,还是伸手拽过一条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伸手揽过他的腰闭上眼睛

      (二十)

      皇帝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那对象地倒在床上相拥而眠的景象,顿时心中就有了不知道为什么用出来的愤怒之意——

      今天早上任羽恒没有去早朝——这虽然说不上是经常的事,但是一般任羽恒在皇宫留宿之后第二天都不会上朝,所以有些留言才越来越广,但是自从任羽悠跑到皇宫蹲点守候之后任羽恒就每天都按时上朝了,然后下朝之后带着他的弟弟回家。

      所以,关于任羽恒流传最广的流言其实有两个,一个有关他和皇帝,还有一个就是他对他的弟弟。

      皇帝是知道昨天任羽悠又跑到皇宫的,所以今天早朝的时候没有看到任羽恒他有点奇怪,下朝之后问了侍卫知道任羽恒还有他弟弟还没有回家于是就往偏殿来了,他是皇帝,在皇宫中自然是自由来去的。

      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一副画面。

      明明温馨而柔软,却生生让皇帝心中腾起一股怒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护你一世安闲(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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