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程》陆青欢

3、第三章

　　虽然还是十月的天，依旧有些薄热，谢清萧躺在院中的躺椅上，依旧被强制性地添上一层薄毯。
　　“……蓉皖水军天下闻名，沿海风光更是驰名远近。大胤是内陆国家，好些百姓连海都没有见过，自然也是以骑兵、步兵为主。”
　　傅谦之坐在她旁边，小桌上煮着梅花泡开的茶水。谢清萧之前一直对此持保留态度，听说自己“以前”会将御花园里的梅花分早梅、盛梅、晚梅，再是清晨、傍晚和子夜的梅花都搜集，风干了以后一一存好，来年慢慢饮用。爱妹如命的皇帝陛下更是每年遣人前去北方诸国采梅，包括雪峙皇宫内仅有十株的七夜雪的梅花都弄了过来。所幸自己在尝试了一下“以前”的“特殊癖好”后也觉得别有一种情趣，自然也就喝上了梅花茶。
　　“殿下与陛下年幼时居住条件算不上很好，宫里分配来的茶叶都是旧茶的次品，苦涩难以下咽，殿下便寻了这个法子，更喜冷梅的清淡香气。后来陛下即位，殿下说习惯了梅花泡茶，便一直这样了。”傅谦之这种时候就成为自动的解答，提及她“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偶尔皇帝陛下也会来参和一下。
　　总之除了一些奇怪的嗜好以外，从这两个男人嘴里出来的“谢清萧”，更像是一个不识时务、什么事都去参一脚、什么事都自己揽着捂着掖着不说、决定了的事情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臭脾气的一个人。
　　无疑这两个男人，谈起过去，都有一种淡淡的宠溺和无奈。
　　傅谦之有的时候也会谈一谈当今的局势。
　　“若将大胤放在中心，南部沿海是蓉皖，北方雪峙，西方斓风，东方沿海，则是登临。其余各小国，大概是北方七国，东南三岛，西南走廊，四小国。大胤国力较其他三国稍强一些，蓉皖原先不比大胤逊色多少，但是那场王位之争让它元气大伤，内忧外患之际，也无怪登临在一旁虎视眈眈。”
　　时间这样晃一晃也都进入了十一月。其中那个所谓顽疾发作过一二，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朝好的方向发展。每日里都能见到理应日理万机的谢清和，可是他每次来都身穿便服，好像一直都很悠闲、游刃有余；傅谦之更是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估计晚上也在外面守着夜，发病的那一两个夜晚，她稍微细小的呻吟了一声，他便进来了。于是自然的就让谢清萧好奇：“谦之，你平时什么时候睡觉？”
　　傅谦之看了她一眼，道：“想睡的时候，自然就睡了。”
　　她呆了一下，再接再厉：“那你的正职是什么？每天都很悠闲地陪我说话？”
　　傅谦之则是看都不看她了：“属下就是来保护殿下，自然形影不离。若是殿下嫌属下碍眼，自然可以让殿下不会发现属下。”
　　她大窘，无力地说：“别，你还是待这陪我说话吧。”
　　因为再其他的仆人，她都没见到过。即使有端茶送水送暖炉的宫婢，也都是默默放下东西就走了。
　　久而久之，读书品茗，下棋赏花也变得无聊起来，她于是想到出宫——
　　“谦之。”那时候她挽着半卷书，正坐在葡萄架下，青丝未挽，曳地宫装：“今天我们出宫看看吧。”谢清萧尽量说得随意，这样被拒绝了也不会太尴尬——以这群人对自己的紧张程度，她也就是随口说说看。
　　傅谦之今日穿着浅灰色的劲装，抱着剑站在她旁边，抬起眼看了她一下，又垂下眼睑：“殿下可有何去处？”
　　谢清萧愣了下，显然是不知道这么容易被答应，呆呆地问：“不用跟皇兄说一下吗？”
　　“之前陛下每每请殿下出宫走动，都被殿下以‘公主之身万金之躯，岂可随意抛头露面’为理由拒绝，想必陛下必殿下更想让殿下出宫。”傅谦之淡淡地答道。
　　谢清萧有点气闷地咕哝：“早知道前几天就不憋着了。”
　　傅谦之眼底有淡淡的笑意：“即使陛下不答应，属下也会带殿下去的。以后殿下有什么要求，跟属下言明即可。”
　　“为何？”
　　话一出口，谢清萧就觉得不对。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问，为何见他好似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为何她会许下如此承诺？为何……对她这般好……
　　傅谦之并没有回话，却说道：“殿下赶紧想想去什么地方，再晚些时候出宫也没什么时间了。”
　　谢清萧笑道：“可是，我从醒来到现在，连我这小小的清阳宫都不曾出过，又怎会知道外面是怎样的光景。”
　　傅谦之显然也刚想到，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如此，还希望殿下能满意属下安排的路线才好。”
　　傅谦之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谢清萧有些微微的失神。傅谦之一直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不是不会笑，可是就是觉得，他离她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