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径依赖》左摇右摆/船至桥头

22、第 22 章

　　任松岩最近很奇怪，准确的说只有田沛然这么认为——还是接二连三的往医院跑然后楼上楼下各科室不落的聊天厮混，但在田沛然这里，再没提过卖药的事儿，别说卖药了，连约出去吃饭都没再张过嘴。田沛然刚开始绝对挺好，清静了。可日子长了，听那些护士们聊天说任松岩在别的科室也不怎么磨着推销了，心里反倒不适应了——他不是学经济的，不知道什么是‘路径依赖’，只是自嘲于巴普洛夫的狗。于是，在任松岩再次晃悠到麻醉科东拉西扯的时候，直白的问了出来，
　　“听说你最近不往我们医院推销了，为什么啊？”
　　任松岩一愣，搓搓手，表情严肃的，
　　“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讲啊，其实我们老板和部里有关系，听说你们医院要撤并，所以近期让我们别发货了，省得到时候怎么着的货款不好往回收。”
　　田沛然静静听着他的胡说八道，面无表情。
　　于是任松岩又换回惯常的嬉皮笑脸，
　　“开个玩笑。怎么，怕我业绩不好饿死啊。”
　　田沛然开始后悔自己挑起这个话题了，不过想想上次自己的拒绝，加上最近他的反常，即使再不自恋也会往别的方面多想一下，叹口气，看看外面没别人，低声的，
　　“…可能，上次我的话说的重了一点，不过…如果不是的话请你就当没听到过…我，可能在这里也做不了多久了，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个人觉得，真的没必要。毕竟，你在这里上下打点关系也费了不少心血。”
　　任松岩不笑了，就那么靠在办公桌边上看了田沛然很久，
　　“你要去哪儿啊？回X国？”
　　“这个…还没定。”田沛然的眼神下意识的又开始散乱起来——他和面前的人没有、也永远不会熟到可以什么都说的程度。
　　任松岩点点头，摸摸之前和马修打架受伤又养好了的地方，有心把这事儿说出来看看田沛然的反应，可又拿不准面前的男人听了之后会怎么想：心疼自己？貌似不可能；心疼那个男人，那自己又何必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呢，短时间也没有改行的想法。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在这里表个态：为了不让你担心我的生计问题，你去哪儿行医，我就去哪儿卖药成了吧，呵呵。”
　　话说得很‘白’，可那语气却又让人实在认真不起来。想起抽屉里从香港邮过来的申请答复，想想自己可能会去的那些地方，田沛然也只好跟着干笑。而后在任松岩离开之后再一次的感觉到无比的疲惫和彷徨——如果再软弱一点，说出来自己的打算，任松岩必然会拼命拦住他的吧，即使对自己什么都不说，只要提前把风散出去，他相信院方会来找自己谈话的。就这么断绝了最后一丝留下的可能，到底是对还是错？轻轻打开抽屉，拿出无国界医生组织香港分部给自己发过来的文件，如他所料，回执上对他的执业经历深感兴趣，不过对他自己来说，适应性心理评测将将合格的结果又让他难免举棋不定。

　　应该说袁芃在公司里苦心树立的形象还是很正面的——一名下属去国外进修10个月，懒得把贷款买的小房子出租，在北京又没有亲戚，于是就把钥匙交给了‘稳重、值得信赖’的上司袁芃，拜托他有事没事过去看看。对于这种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托付袁芃当然是乐于承担的，本来钥匙扔在办公桌里也没当回事儿，这回一搬出来，思考了一下干脆就搬那房子里去了——不单是为了省钱什么的，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以前经常拉着方适出来和自己同事们一起吃饭大家都混的很熟，如果方适找自己回去的话随便给谁打个电话问一下很容易就能猜到自己在哪里。
　　算盘打得不错，可等了几个月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漫长的夏天满大街的大排档诱惑着加班的人们，往年袁芃都是挑头号召大家一起去吃烤串喝啤酒的，但今年，他异常的沉默。即使被人拉去了，也绝口不提拉方适出来。旁人问起，只以‘他最近很忙’之类的借口推脱过去。时间长了，大家也瞧出了什么，有关系比较近的甚至已经私下偷偷问过他是不是和方适出什么问题了，但袁芃咬死不承认。问得人多了，他干脆找个由头拿了假。
　　方适没等来，叶青倒是登门了。袁芃本来连门都不想开，不过透过猫眼看见那叶青那隆起的肚子之后还是让她进了门。
　　叶青挺着肚子站在那里，看着袁芃蔫头耷拉脑的收拾茶几上的啤酒罐和看不出什么时候吃剩的食物、把地上沙发上的脏衣服抱起来都塞洗衣机里面去、拉开窗帘开窗通风。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找个干净点儿的地方坐下，冷哼一声，
　　“不就是被男人甩了吗？躲这儿玩儿颓废给谁看呢？！”
　　袁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
　　“说什么呢，谁被甩了！叶青你别乱说啊，这两口子过日子哪儿有锅勺不碰锅沿儿的，我们俩就是闹个别扭…”
　　“闹别扭你连班儿都不上了？”叶青寸步不让的逼问。
　　“咱们公司那帮三八你还不知道？整天气人有笑人无的，我是懒得搭理他们…再说前一阵跑了那么多私活儿也累了，正好歇歇…”
　　袁芃不敢看叶青的眼睛，掩饰性的拿出烟，看看对面女人隆起的肚皮又放了回去，低头看地板。
　　“袁芃你什么时候连我都骗了？我一个月没上班有事找你听他们说你休假了还以为你跟方适猫家里甜蜜呢，打你手机关机打给方适才知道你们分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干嘛不跟我说？”
　　“…方适跟你说我们分了？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袁芃终于抬起了头，胡子拉碴目光炯炯，脸色忽然苍白，吓了叶青一跳，
　　“他没这么说，就是说你搬出去了，他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我就没再多问。袁芃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跟那医生的事儿方适知道了？”
　　袁芃的目光又垂下去了，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就那么坐在那里，要没沙发靠背撑着几乎要摊到地上的感觉，过了很久，才张大嘴长吁出一口气，伸出手搓搓脸，调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事儿发了，结果你也看见了，你当初预言的都实现了。”
　　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睛里的东西让人看不透，
　　“几个月了？和好了？你老公开心死了吧，想笑就笑想骂就骂吧，我保证绝不还嘴。”
　　叶青也随着他的目光伸手抚上自己的肚皮，犹豫了一下，
　　“他是很高兴，我公公他们更高兴…不过，这孩子我不打算要。这婚，我离定了！”
　　叶青说的咬牙切齿。
　　——
　　应该还有一章…最多两章就完结了，现在觉得十一之前写完有戏了。其实这是一个包含很多东西的故事：
　　相对于一般家庭，同性婚姻的异同；
　　外界对于同性婚姻的看法；
　　即使两个男人共同决定了要一起生活，该如何面对外面他人的好奇、探寻的目光；
　　对于COUPLE，异性之间产生矛盾和同性之间产生矛盾，外界的看法等等。
　　借用文中叶青的那句话‘我们好歹是合法婚姻，有结婚证的，闹离婚，也会有人惋惜。而你们，大家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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