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都开了》梵天Suzy

31、第31章

　　考完四门，三门优秀，一门理论课仅仅勉强及格，还有三门课都是靠作业打分的，很容易对付——花臻现在难得再随手销毁掉画得不好的作品，而是拿来交作业，因为那样的水准已经绰绰有余。
　　然后她就一头钻在公司，还有签过写生协议的花圃之间。
　　一整个暑假。
　　“花臻，你这幅画要卖掉？”徐艋是少数非同班同学而能让花臻记住名字和长相的。很奇怪，最开始记得他名字，是因为他有个外貌不亚于元谟的同伴。不过似乎她想不起那个漂亮小生的名字了……
　　“大概吧。”花臻边画草稿，边漫不经心地答着。
　　“我看你画了很多张了。”跟全景照片一样。
　　“嗯，我要画类似通景画一样的半间。”助理一听她的构思，立刻意识到兹事体重大，立刻上报大老板；而大老板虽然不是艺术家，但是也立刻亲自给她打电话，拍胸脯保证报酬优良。她其实没细问所谓的报酬究竟几何就达成协议了，某种程度上最终效果也不能肯定……所以，只要让她画出来而且别倒贴，怎么都行！
　　通景画？徐艋曾经亲眼看见过。但是……这个难度应该很大吧？！“你一个人画？”
　　“大概吧。”
　　“……”大概是什么概念？不确定？还是基本没问题？还是，这位同学压根没听进他的问题。
　　画家的草稿因人而异。
　　徐艋觉得花臻的手法更加接近西洋油画，写实、用光、景深，但是传统书画的意境也不差。至少他亲眼看着花臻的一部分线条肯定是花圃里没有的景致。
　　而花臻完全不介意徐艋和几个参观的人、还有一名工作人员旁观。小时候开始，她就是镇上用来搞文化宣传的活工具，经常在假日被镇旅游办用一点半点好处硬拉去景点画画，到后来练就了不仅能做到视而不见、还能稍微兼顾一下“观众”情绪的方式。但今天是打草稿，不是旅游宣传，该如何做就如何做，更不必为了旁观者拍照的需求而穿漂亮衣服、上淡妆。
　　有个别围观者是懂行的。
　　“小姑娘，你打算画什么？”一位看似平常的中年男子在问。
　　花臻愣了下，“我也不能肯定最后是什么。”
　　“哦？我觉得你的画……有点立体感。学过国画吗？”
　　“我学国画，然后又学了些油画之类。”
　　“怪不得。那……这个角落，”中年人指向花圃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一处，“你打算处理成什么样子？”
　　“哦，我走进一扇大门，一侧过脸，那边有条走廊、通往花园，花园里有人在看花。”
　　中年人噎住了，半晌才叹道，“后生可畏啊！不错！那你已经找到地方展出这幅画了？”
　　“原作放陈列室，大厅里贴印出来的画。”
　　“好了告诉我一下，我去看看，行吗？”中年人递上一张名片，突然想了下，又收回去了，“不用不用，等贴出来肯定有报道的，呵呵——”
　　花臻只用了小半的心思在对话上，感觉到这位没有要说什么关键字了，就把那一小半心思也都收回。

　　“……吃饭了！”
　　停笔的瞬间，笔被毫不客气地抽走。
　　“啊——”花臻大吃一惊。
　　“叫什么叫，吃饭。”元谟没好气地铺开垫子，“坐下。”
　　“哦……啊，你回来了啊！”他不是又去演出了？
　　“我没回来。你出现幻觉了。”元谟无视旁观“观众”的眼神，打开餐盒，“我看见你的车了。要不要先把你画好的部分拿到你车上去？”
　　“不用了。今天铅笔部分画得差不多了。”经过这么一打岔，她突然发觉刚刚的那张半成品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看来是真的有些累了。嗯……快两点了——难怪状态那么差呢！她站起来，扯下画了一半的纸。
　　现在的这一拨“观众”，有几个是从头看到尾的，他们对花臻的动作也只有一瞬间的不解，随后恍然大悟：在状态不太好的情况下画出来的东西确实有点不如之前的。
　　轻轻叹息着，大家也都散了，各自觅食休息或做别的去。
　　“这个山药真好吃。”
　　“喝点果汁。”
　　“嗯嗯！”
　　显然这些是元谟用车载保温箱带来的，加了蓝莓酱和椰奶的山药泥，不硬不烂的海鲜蔬菜综合炒饭、微微有一点温的果汁，都非常适合饥饿疲累的时候吃。
　　吃饱喝足，上个厕所，花臻在元谟这个劳动力的帮助下把家当都收走。
　　“你觉得现在的房子小吗？”花臻突然问。
　　“能住就行。”元谟平淡地回答。以他的“课余”收入，如果在大学期间租住这样的一套独立公寓，再坚持自己付学费生活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些捉襟见肘，恐怕不会有什么积蓄。
　　“那算了。”
　　“你这画，两个月能出来吗？”元谟好歹也学过画，虽然程度远远不及表姐，但他很清楚，这样庞大的工程需要多少工夫。
　　“不能。”花臻实事求是。“明年寒假才可能收尾。”
　　夏季，虽然在类似森林的地方颇为凉爽，她穿了长裤袜子防蚊、抹好防晒霜防晒的，大半天下来非常不适。
　　“跟着我走。”
　　“好。”
　　“开着导航仪，即使一下子找不到也可以自己回去。不过还是尽量不要打手机。”
　　“……好。”
　　花臻承认自己有些小路痴，不过跑了好几趟的路线应该不会找不到吧？可事实证明！她还是绕了三四十公里才回到家。
　　“你有半年多没去了，而且有一段修路，容易走岔道。”元谟已经见怪不怪地连晚饭都叫好了，就等着她回来洗澡换衣服就可以吃了。
　　“哦，今天有乌梅汁吗？”
　　“有，我点了。”
　　“太好了！”花臻有些汗颜地冲去卸掉防晒霜。自从公司给她寄送了邮寄目录、还告知吃饭的那张金卡也能买折扣化妆品和保养品，还有一堆号称毒性很小之类的检验测试报告，她就又省下了被推销员狂轰乱炸、花大把冤枉钱的麻烦。别说，用了防晒霜之后，果然没有晒得更黑。
　　房间里的空调不冷不热，似乎也没有缺氧不通气的问题。只可惜元谟还是生气了！他没有留下一起吃晚饭，害得她得自己等着服务生来取走餐具残羹什么的。唉，足足浪费了半个多小时啊！
　　花臻决定晚上增加工作时间。练完书法和琴以后，闷头开画……等她觉察到胳膊不对劲的时候……嗯，怎么回事？天亮了？！
　　有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左右，花臻坐在花了大价钱买的椅子上似梦似醒。
　　然后她就惊醒了。
　　不不，不要人！不要出现人，因为人反而会毁了花的完美。万朵花，各有各的美色，而人……除非她画一万名美女，否则总会有人嫌弃！
　　她立刻抓起电话，拨了个快拨短号码。足足等了十几下，才被接起——
　　“喂？”很显然，对方非常不满，口气也不善。
　　“对不起啊，元谟。对不起……”她诚恳道歉。
　　“……出了什么事？”话筒里有唏唏嗦嗦的声音。
　　“抱歉啊，我不画你了。我还是觉得都画花比较好。”
　　“你神经病！你敢画我，我就烧了你的画！”
　　很响的一声“咔”。花臻有点委屈，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想了下，还是给小助理发了个短信：我不画人了，只画花。
　　然后，也没回复。
　　她认真看了下手机，嗯，只有一格电了。再之后，嗯？五点四十？
　　哦——天亮了……难怪元谟脾气不好……梦游般找了几块酥饼之类的小点心，再喝了两口冷开水，她一头栽倒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

　　花臻的画一向极其易懂，一句话：美丽的花，怎么好看怎么画！
　　元谟有些失神地看着那些瑰丽旖旎的色彩。光是红色，就有……他已经说不出有多少种颜色了，只觉得即便是色卡也不过如此！
　　近处雕梁画柱的精致亭台，远处隐隐绰绰的楼阁、水榭、人面、衣袂，满满腾腾的绿叶、灰枝，和花——画的是暮春季节，花臻的生日，也是花儿最繁盛的时节。再细看，不说书法对联、镂空窗格和木雕架梁，四五十个植物品种，每朵花、每根草、每株灌木、每棵树的颜色、姿态都各不相同。画面应该是清晨时分，园中的雾气尚未完全褪去，阳光已迫不及待地与屋宇阴影抢夺地盘，一道明显的光影分界勾勒出没有画出来的那部分亭子的线条……哦，不对！墙上还有一面镜子，镜中倒映出月亮门外的青竹、影壁、石栏。
　　这是完美梦幻版的元家后花园！
　　元谟呆呆看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某人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好了，不过他不会说出来，只是用力抹掉脸上的呆愣，然后恶狠狠地揪住某人的领子——
　　“你这笨蛋！今天要去开学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