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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 ...

  •   恒业的当家是六十多岁的瞿太爷,老人家一早起床在自家院子里打打太极,浇浇花,坐到餐桌前早有下人摆好几道可口的早点,递上毛巾。
      翻开报纸,满满一页全是恒业与美国O&G的牵手合作案,老人家很满意,放下报纸,专心吃起了早点。
      瞿老爷有三子一女,全都在公司任职,老大瞿海精明能干,这次的合作案便是由他提议并促成的,是瞿老爷几个孩子中令他最满意的一个。
      老二瞿涛是标准的烂泥扶不上墙,三十多岁的人整天只知吃喝玩乐,公司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领钱的地方而已。
      老三瞿江崇尚狗屁艺术,在国外研究了几年光屁股的女人,回来贴钱办了个画展,没正经卖出一幅画。
      老四瞿梅是丫头,相比他两个哥哥倒是有些本事,只可惜,瞿老太爷重男不重女,愣是把一个商业精英的好苗子掐死在摇篮里。
      老太爷九岁的大孙子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头肉,吃得一脸横肉的小胖子捏两块糖放在爷爷手里,中气十足地喊一句“爷爷好”,能把老爷子乐得甜死,腻死。
      这天,瞿老爷前脚刚进公司,瞿海后脚就跟着进了屋,手里拿张磁碟片,神情严肃。吩咐秘书不准任何人进来后,关起门在老爷子诧异的目光中,将碟片放进了电脑,打开。
      “爸,您看看这个,一早快递送来的。”
      没听他把话说完,瞿老爷子便将目光移到了电脑上,一场华丽奢侈的派对,处处是光鲜亮丽、珠光宝气;处处是恭迎奉承、溜须拍马;也处处是勾心斗角、猜忌刺探。这样的聚会他参加过不知多少,正在纳闷之际镜头拉近,在较偏僻的角落里,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他的二子瞿涛,另一个……他有几分眼熟。
      “是欧氏的董事长助理,叫斐然。”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因生意需要而练就了超强记忆力的瞿海补充道。
      画面中两个男人的神态都透着几分怪异,不像随处可见的人们聊天时所表现出的自然。瞿涛在说话时眼神时不时瞄向别处,深怕被人发现似的,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变,几分紧张,几分兴奋,几分质疑。相较于他,那个叫斐然的人倒镇定得多,只是那双透着些寒气的眼眸一直盯着瞿涛不放,若不是画面拉得如此近,想必没人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胳膊在微微抖动,还有那只攥得死紧的拳头,透露出他不亚于瞿涛的紧张。
      两人没说几句话便各自离去。
      画面切换,这次是一间咖啡馆。透明的玻璃橱窗给隐蔽的拍摄带来了便利,同样的两个男人分坐桌子两边。
      此次的谈话氛围较上次明显轻松了许多,瞿海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而斐然也不再绷紧着脸,而是状似悠闲的同他攀谈。
      像是缺了剧情的预告片,两人之间一下子熟稔了很多,不禁让老人猜疑,这个背后的阴谋家似乎漏拍了许多,抑或故意省略。
      两个人的交谈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着,瞿海掏出个信封推到斐然面前,后者很自然地拿起信封装进上衣口袋。两人相视一笑,达成默契。
      瞿老爷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鉴于斐然的敏感身份,装在信封里的东西可想而知,而会干出这种蠢事的确实只会是他家那个不成器的老二。
      没给他太多时间感叹,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屏幕里只有斐然一个人。
      他快步走进了欧氏大楼,和小保安打过招呼,乘电梯上楼,走进一间办公室。
      漆黑的屋子里,斐然目光直直盯着开启的电脑,幽暗的光打在他脸上,像一个画着精美皮相的厉鬼,眼里交织着仇恨和兴奋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他会不会伸出白骨森森的厉爪从电脑里掏出他想要的东西。
      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斐然的脸上露出笑容,看来他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画面到此结束。
      瞿老爷子垂下眼睛,脸色阴沉得难看。
      瞿海对他了解极深,这样看似平静的父亲实则已怒火中烧。
      老人家活了六十多岁,大风大浪经历过,暗箭阴招也见识过,这样一张磁碟片实在算不了什么,他不明白欧向奕寄来这种东西要的是什么。
      对,其实从画面中刚一出现斐然的身影时,他就猜到了这张磁碟片的主人是谁。
      欧向奕的威胁对他来说是小儿科,让他怀疑靠奸诈和狠毒坐上今天这个位子的男人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不惧怕挑战,对付这种小毛孩是轻而易举。
      但此时的瞿老爷子更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恒业和欧氏一向没有冲突,即使对立,实质的竞争机会并不多,几年下来,倒也没有太大冲突。
      欧向奕在这个时候抛下一颗构不成太大威胁的炸弹,意欲为何?
      瞿老爷子想,他是该会会这小子了,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午,不等老爷子传唤,欧向奕携礼登门拜访。
      瞿老爷子从楼上下来,远远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五指轻敲高档皮面,翘起的二郎腿还时不时轻轻晃动,随意好似在自家一般。一脸的倨傲,十足的狂妄,让老太爷脑中闪现“胜券在握”几个字。
      不是有十成的把握,就是十足的白痴。
      老太爷相信能靠本事掌握欧氏江山的人,他的实力更倾向于前者。
      隐隐的不安。
      瞿老太爷走到他跟前时,所幸欧向奕的骄傲还没把理智烧光殆尽,他起身恭迎,“人都说瞿老爷子是日落西山,精神头大不如从前。我看这传话的人必定是老爷子的对头,这明明硬朗的身子骨,精神十足嘛,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精神矍铄!对,这才是老爷子现在的状态嘛!”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不知是他真不会说话,还是在玩弄语言的艺术。
      日落西山?对一个老人家,用这样的词,听在讲究人耳里,倒有诅咒的意味了。
      也巧,瞿老爷子就是个十足的讲究人。
      没打算跟他来九转十八弯的迂回,瞿老爷开门见山。“今早有人送来张磁碟片,里面有个人和欧总很要好,正想着请欧总一块来看看呢,正好,你今儿过来了,要不要欣赏一下?”
      欧向奕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那倒不必,若是说磁碟片,我也收到一张。”
      “噢?”老爷子不动声色,抬眼观察他的表情。
      “这也是我今儿来这的目的。”欧向奕屈身向前,双手交叉搭在膝上,双目有神,定定注视着老头。“您知道吗?我们公司投标美林项目的标书被人盗取。”
      瞿老爷子眸光一闪,心下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贵公司也参与了那次投标并且投中标底。”
      老爷子端起茶几上的茶水,掀盖,吹散浮在表面的茶叶,轻啜一口。
      “本来输赢这种事,我个人并不介意。可古话不是说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好心人寄来了这张磁碟片,碟片上有您家的二公子和我的助理,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多想。若不是看到最后一幕,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公司里真是出了内鬼。”
      瞿老爷子点点头,“既然这样,欧总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这个半死的老头子,不是该抓紧时间处理内鬼吗?”
      话说到这份上了,老家伙还在装疯卖傻,欧向奕挑高眉斜睨他一眼,这老姜,辣得果然有味道。“内鬼我已经处理了,打断了他的腿顺便再帮他接上。至于您家那位----不知,您老要给我什么交待?”
      “给你交待?”瞿老爷子目光沉稳,“欧董真会说笑,这事关我家老二什么事?”
      欧向奕知道对方是个老头,可他以为对方起码是个讲理的老头,他可没打算费多少口水来讲解整个碟片所隐藏的意思。
      “您老的态度,是不打算这次合作了?”欧向奕叹一口气,“也罢,反正标书失窃这件事我当时就报了案,至于手上这张碟片,我还是干脆交给警察算了,省得我操心。”他坐势起身。
      瞿老爷慢条斯理地说:“一张碟片,你以为威胁得了我?警察?哼,那种东西,算得上证据?欧董的智商,我这个老人家是高估了。”
      欧向奕不怒反笑,“您老说得对,一张碟片是不算什么,您也可以说您儿子正巧和我那助理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有了奸情,而那信封里装的不过是过夜费。哈哈,您老别动怒,我就是开玩笑。您儿子和我那助理只不过在聚会时认识,后来一块吃了次饭,信封里的东西是什么谁也没看见,怎么说都行。警察是定不了您儿子的罪,不过这种种巧合加起来也够财经报法制报折腾一阵子的了。”
      老爷子终于抬起了眼皮,眼中酝酿着几分怒气。
      欧向奕说到重点,“至于恒业的股票,以及和美国O&G的合作案会不会受影响,您自己掂量掂量。”
      这才是老狐狸最担心的问题。
      瞿老爷子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眼前三十出头的男人。
      这小子伎俩不高明,却很会抓人心。
      他提到了O&G,难道----
      当初竞争这个合作案时,欧氏并没有参与进来,到了这个地步,他难道会想----
      “你,要什么?”
      欧向奕笑笑,“O&G是块大肥肉,怕您老一个人吞下去消化不良,不如分小的一杯羹。”
      瞿老爷子的嘴角轻颤,“就凭你也敢跟我狮子大开口。”
      “您老误会了,我只不过要参与进来帮您分担一些辛苦,这怎么能是狮子大开口呢?”
      分担?根本是明知自己没那个实力,吞不下,才提出参与。哼!为了这次合作案,恒业准备了近半年,一切到位即将启动时,他才提出参与,摆明了要从中宰一刀。这胃口,大到瞿老爷不敢相信的地步。
      “凭一张碟片就想要O&G,欧向奕,你的阴谋算计得可不怎么高明。”老人家坐久了容易累,他缓缓站起身,闪着精光的眼眸直射对面的男人,“你尽管拿着碟片去折腾,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O&G?哼,年轻人,白日梦坐多了可就醒不过来了。”
      欧向奕耸耸肩,对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说:“既然瞿老爷子不信,那我也不再打扰了。您只要明天留意着各大报纸就行了,不过,不是财经报,是娱乐版。”
      老人脚下一顿,男人已踏步离开瞿家。
      瞿老爷子回屋后心里越想越来气,一把年纪了还被个红口白牙的毛小子威胁,这次的合作案是他大儿子瞿海费尽心思打通多少关系熬了多久的通宵才换来的,却因不争气的老二被人惦记上划下一块。他恨得咬牙切齿,吃了几粒速效救心丸后,打电话召来瞿海和瞿涛。
      瞿涛一进门,背上就被拐棍狠狠来了一下,他嘴里“咝咝”抽着气,不解地问扬起拐棍的老爸为什么?
      死也要有个说法。
      瞿海劝着老人坐在沙发上,喝了杯茶,瞿老爷子把下午欧向奕来过的事说了一遍。
      瞿涛红了脸,眼神四处躲闪,在两人的逼迫下才算道出碟片中的实情。
      是斐然主动搭上他,就像碟片上演的一样,那次聚会是他们第一次打交道,虽说以前见过,倒是没怎么交谈。而那天的斐然却积极主动得有些过头,他将瞿涛拉向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抛出一个巨大的诱惑。
      欧氏的秘密帐册!
      瞿涛瞪大双眼,难以消化这条信息。
      他、他想干什么?!他不是欧向奕的助理吗?!
      他要毁掉那个男人!
      瞿涛败家归败家,也没蠢到一见面就相信别人的话,尤其那个别人还是XX人的心腹。
      至少外界是这样报道的,而且欧向奕每次出席重要或不重要场合,都会带着他。就像今天这种应酬的派对,欧向奕就在不远处和一些商界名流畅谈甚欢。传闻他们之间,有那种关系。
      瞿涛不能一上来就相信他说的话,但也不愿错过这次机会。也许,也许真能得到什么益处。
      于是他们相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在那之后,他们见过两三次面,每次都是欧向奕带着他出现,每次他们都能找到私下交谈的地方。
      瞿涛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尤其在听到他对欧向奕的仇恨时。
      我吸过毒,我弟弟死在他手里。
      斐然说这些话时,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斐然说这些话时,很冷,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涌现难得一见的悲愤。
      一个人不可能演得那么好。
      瞿涛最终选择了相信他。
      最主要原因也是他急于表现。
      一直被看成不中用的败家子的男人,也想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一次,这次的事件或许不能彻底打垮欧向奕,但对欧氏绝对是个重创,这样也就够了。而且,就算事情败露,他也没什么损失。
      即使斐然想要诬蔑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他以为设想的很周到,连预付的那笔钱也是用的现金,而没开支票,待事成后,他会将更多的钱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随后通知他去拿。
      以为天衣无缝。
      以为一切很完美。
      以为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得到父亲的称赞,以为在家里他能得到更多的尊重。
      瞿老爷子的拐棍高高扬起,却停在半空,终于,没打下来。
      这一切恶果,到底该追究的人是谁?
      下一刻,他可以完全肯定欧向奕才是最终的操纵者,设计了这场骗局,选了瞿家最笨也最想成功的二子。
      抓准了他心态的男人,拍下了整个交易过程,以此为要胁要分一杯羹。
      没有什么标书被窃,这不过是他掩饰的谎话,大胆的男人却真去报了失窃。
      看来,这一局他势在必得。
      瞿老爷子愤愤注视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景,这场胜算微薄的仗,他倒要看看姓欧的小子怎么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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