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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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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大人,您怎么了?”
第一次见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由良的慌乱可想而知,急忙地跑过去伸手想扶住他,被狠狠地推开了。
“走开!”蝎的声音愤怒不已,由良愣愣地,在其中听出满满的不甘于与一抹受伤,不由僵住了。
蝎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了?
急速的咳嗽声传来,由良回过神,见蝎正拿开捂在嘴上的手,白皙的掌心上殷红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他急忙转身迈出脚步,身后却传来略显狼狈却异常威严的声音。
“由良,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完这句话,蝎便转身步入房间,身后的少年愣住了,随即神色复杂地低下头。
“是。”
直到躺回床上,蝎才终于松了口气,拿开捂在胸膛与嘴上的手,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先前的遭遇,神色复杂不已。
他从不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也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遇到自己打不败的对手,然而真的遇到了还是会无法释怀,尤其……
“我只是有点好奇,居然会看上浅仓家那个小怪物的天才是什么样的……”
想起那个鲨鱼脸的这句话,倨傲的少年眉头皱的死紧。
雪奈才不是怪物。
他想要这么说,却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如此愤怒,居然主动去挑衅那两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人,然而最让他意外的,还是战败之后那个名叫佩恩的人说的那句话。
“你有想保护的人吗?”佩恩的声音一贯的阴冷地没有一丝生气,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又仿若真正的神邸般,空洞而苍白。
什么意思?
蝎愣了下,捂住受伤的胸膛,不解对方为什么不杀了自己,忍者的战场,战败者不是只有死路条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佩恩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奇异的瞳孔里一圈一圈的纹路让蝎不期然想到大树的年轮,仿佛历经沧桑,又似乎拥有无穷的力量,一下子看尽他的心底。
“你想保护那个人,可是所有的人都在阻拦你。”
那个人这样说,他不得不再次僵住了,想到砂隐那些高层们对雪奈的戒备与千代对雪奈的怨怼,以及浅仓家的穷追不舍,心头一震,似乎受了蛊惑般,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点头了。
“所以呢?”他听到自己阴冷的声音,“这又关你们什么事?”
“只要离开砂隐,就可以解决这一切。”鬼鲛自佩恩身后走出来,粗喘着气,一身长袍也多处都是划痕,显然与蝎的一战,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让同样没吃过什么败仗的他不由得开始对眼前的天才少年另眼相待了。
“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鬼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喟然,“但是在雾隐……没有人把那个女孩当做一个人的存在。”
他认识那个女孩,雾隐村的暗部出身,同样是从血之期末考杀出来的人,鬼鲛对雾隐这些幕后的血腥历史再清楚不过,也曾经有几次和浅仓爱染做过搭档,然而即使是暗部的同僚们,也是绝不敢冒然靠近她的。
“那个小怪物的血液有剧毒,碰到了就会死的!”他听到身边的同僚们这么说,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似乎过于沉默的女孩,看到那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孩冷扬的嘴角,睥睨的眼神,却是看向不知名的方向。
他愣愣的,不知道她是在嘲讽这个贪婪却胆小的村子,还是在嘲讽自己近乎癫狂的一生。
“你不会明白,雾隐对那个女孩来说绝对是不下于地狱的存在。只要你或者她还禁锢在这个忍者的世界,她就永远没有自由可言。”
从不知道鬼鲛居然也如此善言,佩恩的眼神迅速闪过一抹讶异,在红发少年的琥珀色的瞳孔里读出一抹犹豫的神色,心神一动。
“我们‘晓’就是要消除这种不平等的存在,而且你也看到了,你的实力固然不容小觑,但是显然还是不够的。”
如此明显的诱拐意味,蝎几乎要讥讽出声了,却莫名地开不了口,视线在佩恩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上与鬼鲛复杂的神色上徘徊,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丝谎言的迹象,却知道一切都是徒然。
忽然就无法言语,他在出雾隐村的路上直直地坐着,直到鬼鲛挥着大刀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隐含一丝怜悯。
“你知道吗,他们在她父亲的身上下了毒,用这来威胁她的母亲……”
一方是丈夫的性命,一方是女儿的幸福,所以那个可怜的女人才会活得如此挣扎,临别的时刻才会如此地悔恨。
蝎的身子猛然一僵,脑海迅速闪过那日星空下,雪奈突然滚落的泪水。
“我想知道她最后说的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她的声音那么哽咽,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说出那段让她绝望的过往,“可是,为什么我竟然无法思念她呢……”
心突然疼痛不已,蝎仓皇着抬起头,在随后走来的佩恩脸上读出一抹笃定与虔诚。
“我们‘晓’就是要消灭这等世界的存在。”
佩恩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也是冷然,听不出一丝倨傲,也没有一毫的谦卑,似乎就只是在陈述事实,即使这个“事实”听起来如此荒谬,蝎也不由得为他构建出的那个世界而心动。
“真的可以吗?”他听到自己动摇的声音。
“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佩恩平静地转过身去,“可不可以,等你来了就知道。”
两天……吗?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袖中,拿出那只小小傀儡,爱染死寂的眸子在室内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他最爱的那抹光彩,蝎咧开嘴角,想到自己初见的爱染与现在的雪奈,神色忽然又黯了下来。
“你不会明白,雾隐对那个女孩来说绝对是不下于地狱的存在。只要你或者她还禁锢在这个忍者的世界,她就永远没有自由可言。”
鬼鲛的话不断在脑海徘徊,蝎皱起眉,心头忽然烦躁不已,雪奈自己选择回到雾隐,他答应了要给她时间,然而雾隐……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蝎僵了下,打开门,果然见由良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蝎大人,高层那边有动静了。”
“怎么说?”蝎下意识地问着,心里隐隐竟有些紧张,担心一切真如自己所料,担心……一切都无法回头。
“高层对与她的能力还是很忌惮,似乎有些后悔放走了她,还有蝎大人太过重视她,他们很担忧,所以……”由良忽然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蝎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他居然追去雾隐,高层自然便明白雪奈在他心中的分量,为了阻止他为了她而做出什么对砂隐不利的事,所以打算派人到雾隐解决她……这样吗?
“她怎么说?”蝎皱起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由良愣了下,立即醒悟他说的“她”是谁,神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安。
“千代大人……”他闷闷地,艰难地开口,“没有说话。”
“是吗?”意料之中的答案,然而蝎却仍然感到心痛,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门框,声音听起来悲愤不已,“由良,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雪奈为什么离开吗?”
明明早就下定决心逃离那一切,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那个地狱般的场所,雪奈虽然什么都不肯说,但是蝎心里早就明白的,她是为了他和他的祖母不为难,才做出那个让她痛苦的选择。
他明白的,然而他亲爱的祖母大人……
蝎突然低低地笑了,由良吃了一惊,抬起头,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读出一抹讥诮与苦涩的嘲讽,心头一震,突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然后果然听到蝎冰冷的声音。
“既然这个村子永远比我重要,那么,我离开也无所谓了吧!祖母大人。”
说完这句话,蝎便转身,拂袖而去,深秋的夜风吹动紫袍翻动,卷起凄凉决绝的弧度,由良愣愣地看着蝎决然离去的背影,心里隐约明白的。
蝎大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沙丘下那个固执的佝偻身影。
“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