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们来一发》暖狸

31、白骨夫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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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哈哈哈！”白骨夫人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即放声大笑。她笑得不能自已，看向我的眼神竟充满了戏谑，“小姑娘，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爱。”

　　白骨夫人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声音幽幽地充满蛊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都是自私的。爱，从来就是你们欲望的遮羞布。”

　　“你的心里充满怨恨，怎么可能容得下爱。”我心中生出些许怜悯，“父母之爱，夫妻之爱，朋友之爱，你都不能体会。”

　　“啪”——白骨夫人重重甩了我一巴掌，她瞪着我说，“父母之爱？我的父母为了钱财把我送给富贵人家做小妾，这是你说的父母之爱？”她说，“我的丈夫把我当做可以炫耀的玩物，任由我被处死不置一词，这是夫妻之爱？朋友，呵，朋友□□朋友妻，这是朋友之爱？”白骨夫人的声音有些撕裂，“你告诉我，这些是爱？”

　　她的遭遇如此悲惨。可怜天妒红颜，她的美貌反倒成了毁灭她的利器。经历过这些的她，又怎么可能相信所谓的爱呢？我为她悲叹。

　　“我会爱你。”望着白骨夫人的眼睛，我说的坦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爱。”

　　白骨夫人愣住，凝视我半晌嘲讽道，“你？爱我？”她手上越发用力，好像要把我下巴捏碎一样，“刚刚你还要杀了我。”

　　“但是我并没有。”我迎上她的目光，“终究我没有朝你的天灵盖下手。”

　　“那是因为你根本杀不了我。”白骨夫人不屑的勾唇，“你若下杀手，到底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又道，“贪生怕死的人啊，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神女，呵呵，”她冷笑，“也不过如此。”

　　她以为我是为了求生才许她以爱。可她不知道，白骨夫人之名在我出生不久就早已经刻在我的生命里。

　　西云国有妖孽为患，历代神女都为此头疼不已。白骨夫人因怨而生，她已是千年妖身，神女之血能重伤她，却不能彻底灭掉她。人，生而自苦，有人就有怨，有怨就能供养白骨夫人。我自出生伊始便背负了消灭白骨夫人的大任，白骨夫人的根底早就被我摸得一清二楚。然而，对白骨夫人所知越深，我便越下不了决心消灭她。她是个可怜的。

　　又是可敬的。

　　白骨夫人生前受尽凄楚，死后成妖又承受了无尽痛苦。她原本是个妙龄女子，如我一般年纪却比我形貌美丽。她本该是个尤物。然而造化弄人，因着人的龃龉龌龊，竟使她遭受如斯非人苦处。她曾经做错过什么？即使成为妖，也是毫无根基的妖。她原本是个人，并不懂得妖的规矩。做人被人欺辱，做妖还要被妖凌虐。然而她从不曾伏低做小，一步步不知经历了怎样的血泪才得以苟存。她怨气日盛，法力越深，终于成为如今的白骨夫人。

　　我在往生镜中目睹了她的弱小和无助，看过她的狼狈无措，她曾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做人不得安，做妖也不安。我为她心疼。

　　当我情不自禁抚上往生镜中她的容颜，当我为她心酸落泪时，我就知道我杀不了她。

　　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她。并不是因为我的力量能够与她抗衡，而是因为，我是那么熟悉她。熟悉她所有的过去和如今。白骨夫人，她已经被这人世伤透，仅剩的一堆白骨也遍体鳞伤。

　　只可惜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往生镜只见其形，不闻其声。我不在乎她怎样看我，那不重要。我只想让她摆脱这无尽的黑暗和孤独，我想让她轮回，洗尽前尘往事，一切重新来过。

　　“我叫羌芫，白骨夫人。”我说，“我会让你知道爱。”

　　白骨夫人看着我，像看一个跳梁小丑。她好整以暇地俯身，与我四目相对，“哦？”她不屑地嗤笑一声，“我看，你叫傻子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