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少女的一个暑假》木衣

9、第 9 章

　　结果证明，江琪有点高兴地太早了。那个豆汁酸的喝不下第二口，臭豆腐捏着鼻子咬了一口，就被她一怒之下跟那个豆汁一起流放了，——只是便宜了一边的罗烈，一边吃他的煎饼果子，一边呵呵乐着看她鼻子眉毛皱成一团。江琪气不过，趁罗烈一个不留神，一把抢过他的豆腐脑放在自己面前，又把豆汁摆在了罗烈鼻子下面，然后装出严肃地面孔对罗烈说，“这个豆汁，你一定要喝完它，要不然那些豆子会死不瞑目的。”

　　为了让豆子们了无牵挂的升仙成佛，罗烈也只好在小丫头的逼视下，的将那酸酸的液体几口灌了下肚。

　　小丫头似乎因为看到他受罪而胃口大好，一会工夫就扫食了四根油条，三个小笼包，两块腐乳，外加一碗豆腐脑。满足的摸摸肚子，小丫头笑咪咪地问罗烈道，“我吃好了，咱们跟着去哪里呀？”

　　已经看得有点呆住的罗烈，这才回过神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吃的也不少呀，怎么还是这么瘦？”

　　江琪打个哈哈，“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嘛。对了，快说快说，我们接着去哪里呀？”

　　“你真的不要去故宫颐和园看看？”

　　江琪坚决地摇摇头，“不去。”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我记得北海有卖豌豆黄和栗子面窝窝头，要不，咱们三四点去那里喝下午茶好不好？”

　　又是吃得？罗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接下来要去哪，还真是个问题。看看小丫头期待地脸，罗烈终于横下一条心来，咬牙道，“那好，我们现在去王府井。”

　　王府井步行街，从八面槽路口向四个方向伸展，总计2000多米，是北京著名的商业区和购物地段。

　　罗烈一看到街道两侧连绵不绝，一望无际的店铺，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牺牲精神了。

　　“这么长，真的要走过去吗？”

　　“可不是。”罗烈回到。话一出口，才醒悟过来，跟他心有戚戚焉地竟然是小丫头。就见她眼中分明透出几许苦恼，像是逛街是什么苦差事似的。

　　罗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感叹，“果然还是小丫头呀，女性意识根本还没有觉醒嘛。”

　　“小懒猪，刚刚吃那么多，你也不打算多走几步，消化一下？”

　　“走就走嘛，干吗说人家是猪呀？”小丫头埋怨了一句，也就认命的开始向前移动了。

　　一但逛了起来，小丫头还是挺兴致勃勃地。尤其是一些卖手工艺品和中国结的商店，让她流连再三。不过最得小丫头欢心的是一家玩具店。里面有会跳舞的可口可乐罐子，只要在罐身上捏一下，它就扭呀扭的又唱又跳起来，中间偶尔还会响几下“咕噜咕噜”的声音，好象饮料在罐子里沸腾似的。还有憨憨地接吻猪，用一条细线穿着，把它们俩分开来，它们就会蹭而蹭的再蹭在一起。看看价钱也不贵，小丫头一手痒就买下来了。同时被她包圆的还有几个木版模型，范围从恐龙到笔筒不等。

　　本来还有一只大灰毛兔子，让江琪爱不释手。那可爱的造型，软软的毛，梦幻的触感，让江琪差点尖叫。那兔子被她抱在手里，用脸蹭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看看价钱，江琪再喜欢，也只好放了下来，跟它洒泪挥别了。

　　罗烈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等到结帐的时候，对柜台小姐说，“劳驾，帮我把那边的兔子包起来。”

　　小丫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那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罗烈想想价钱，三百多块钱，很贵吗？当下笑笑装没听见，依然让店员帮他装了起来。

　　小丫头拉拉他的衣角，“真的不行，我爸妈知道我拿别人这么贵的礼物，会骂死我的。”

　　罗烈低下头，露齿微笑，“你不跟他们说不就得了。”

　　“啊？这样不好吧？”

　　罗烈笑得跟那只兔子一样无害，“放心，跟父母有秘密是长大的标志，我会为你守口如瓶的。”

　　从店员手里接过袋子，罗烈拍拍小丫头的肩，“别发呆了，咱们走了。”

　　看着小丫头期期艾艾的跟在他后面，罗烈险些失笑。小丫头的神情简直就像初次接受贿赂的政府官员，又想要，又不敢拿，拿在手里了，还要心惊肉跳个那么一两天。当然，头顶半秃，大腹便便地官僚们远没有小丫头来的这么赏心悦目，嗯，也没有那么清凉而柔软地唇，罗烈不无怀念地叹了口气。

　　为了帮助小丫头早点从天人交战中拔出来，罗烈把兔子从袋子里拎了出来，塞在她手上，“嗯，这只兔子真的是挺可爱的，你要不要帮它取个名字？”

　　小丫头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咬着指甲想了半天，忽然兴奋地道，“对了，我要叫她贝瑟芬妮。”

　　怪异的名字足足让罗烈愣了好几十秒，他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好有个性的名字，那个，有什么典故吗？”

　　“有呀有呀。”小丫头怕弄脏了她的宝贝，把长毛兔又装回了袋子。然后开始讲起故事，“贝瑟芬妮是农业女神的女儿，有一天，她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里除草，结果发现一丛很奇怪的植物。她很好奇的想把它拔起来。可是那个植物根茎特别长，拔了很长时间还是不见底。后来，贝瑟芬妮还是很用力的在那拨，结果，轰隆一声，大地裂开，顺着那个植物，竟然拔上来一驾马车！马车里有一个很英俊的人，就是脸色有点苍白，神色比较寂寞，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贝瑟芬妮就跟他说话，问他为什么不开心。那个人就叹着气说，因为他住的地方冰冷又黑暗，也没人跟他聊天，所以他开心不起来。贝瑟芬妮很同情他，就跟他说，没关系，我陪你聊天好了。于是那个人很高兴，问贝瑟芬妮愿不愿意跟他回去玩。贝瑟芬妮不忍心拒绝他，就答应了。”

　　小丫头一口气说了一堆，也不免口渴起来。拿着矿泉水灌了两口后，又继续道，“农业女神回家后，发现女儿不在了，立刻四处寻找。可是天上人间，哪里都没有女儿的踪迹。农业女神很伤心，就说，“我的女儿不见了。那么万物凭什么还要生长？”于是，大地一片荒芜萧索，处处没有生机。诸神们也很恐慌，于是派赫尔梅斯告诉她，她的女儿被冥王哈帝斯带走了。因为冥府是诸神也没有能力随便进出的，所以农业女神才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女儿。赫尔梅斯是神使，他帮助农业女神进入冥府去寻找女儿。”

　　“另一方面，贝瑟芬妮在冥府里不喜欢他们的食物，哈帝斯为了让她高兴，派自己的手下去人间找东西给她吃。可是当时农业女神发怒，所以陆地上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那个手下找呀找，到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又小又瘪的石榴，拿回去送给贝瑟芬妮。虽然这个石榴卖相实在太差了，可是贝瑟芬妮真的好久没吃过水果了，于是就把那个石榴拿了过来，扳开准备吃。就在她刚吃了几个石榴籽在嘴里，就听人说她母亲来了。她一激动，一不小心就把那几个石榴籽给咽下去了。根据冥府的规则，只要吃了他们的东西，就再也不能离开了。因为贝瑟芬妮刚好吃了6颗石榴籽，所以她一年里必须半年留在冥府，而另半年就可以陪着农业女神。这也是为什么，一年里有半年草长花开，而另半年缺乏生机的原因。因为农业女神只可以跟她女儿相处半年。”

　　“小红帽希腊罗马神话版？”罗烈疑惑。

　　小丫头抗议，“哪有，是你思想太邪恶了，这可是一个很浪漫的故事，是希腊罗马神话里我最喜欢的。”

　　罗烈立刻认命的闭上了嘴，如果女人评论什么东西是浪漫的，男人最好不要表达相反意见，否则轻则被嗔一句不解风情，重则会被骂铁石心肠，甚至招来粉拳绣腿，冷脸相向也是经常的事。

　　两人穿花蝴蝶般的在各家店铺里飞来飞去，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下午近一点。

　　罗烈觉得也是时间吃午饭了，于是问小丫头道，“中午去吃烤鸭怎么样？”

　　“好呀。”小丫头一脸幸福的抱着她的贝瑟芬妮，看来心情全不在吃上面。

　　“天气有点热，吃这个你不会觉得腻吧？”罗烈好心的又问了一句。

　　“天气热怕什么，”小丫头一脸昂然，“冬天吃冰棍，夏天吃火锅才是饮食之道呀。嗯，重点是，只要有空调和冰镇饮料，就一切OK。”

　　烤鸭生葱卷薄饼，沾着全聚德的酱，味道确实独特。不过吃了两个，小丫头就吃不动了。

　　罗烈喝着冰镇啤酒，一边问她，“怎么不吃了？”

　　“吃多了真的会腻呀。”

　　“才两个而已，多吃一点，要不一会，你没力气逛街了。”

　　小丫头浑身无骨似的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罗烈，我们不逛街了，直接去北海好不好？”

　　罗烈有点诧异，“你现在就想去吃点心？”

　　小丫头趴到了桌子上，两只眼睛幽幽的看着他，“好不好嘛？”

　　好，有什么不好，被这种神情看着，罗烈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或反对的答案。

　　王府井和北海离的还有段距离。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计程车一开，就闭上了眼睛。到了地头，罗烈也不忍心叫醒她，就对司机说，“师傅，您看她睡挺熟，咱在这停一会行吗？钱我按等车的付。”

　　司机乐了，“这位是您什么人呀，这么宠着护着？”

　　罗烈心中一动，“您猜猜看。”

　　“我还真吃不准。说您女儿吧，年龄有点大，说您夫人吧，和着又有点小。嗯，我说了，您可别生气，这不是那小蜜吧？”司机看了小丫头那张清水脸一眼，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么朴素的小蜜也挺少见的，您该挺省心的。”

　　省心？罗烈苦笑，“您没猜着，这是我一冤家。要不您说的对，我这也该娶妻生子的年龄，怎么就喜欢围着这小丫头转。”

　　司机“噢”了一声，“您早说嘛，这是您女朋友，您看看您，害得我被她瞪。”

　　罗烈一回头，就看见小丫头大睁着双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好在商场上磨练多年，罗烈根本看不出尴尬，只是把钱往司机那一递，“师傅，麻烦了。”然后对小丫头说，“好了，下车，咱们去找你的点心去。”

　　小丫头下了车，却不忙走，笑嘻嘻看着他，“罗烈，小蜜是什么？是小蜜蜂吗？”

　　罗烈也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不懂，只好含含混混地道，“就是秘书。”

　　“嗯，是秘书呀？那为什么司机怕说出来你不高兴呀？”

　　“小孩子不要乱问。”罗烈词穷。

　　“原来是儿童不宜呀。”小丫头点点头，“我明白了，原来在别人眼里你就是那种不学无术，只会花天酒地的不良人士。司机眼挺毒的，只是可怜我被你带累呀。”

　　罗烈哭笑不得，“小姑奶奶，你想怎么样吧？”

　　小丫头出了一会神，“暂时还没想到，先记着，以后再说。现在先去买点心了。”

　　想起张无忌的悲惨下场，罗烈不由心里打鼓，真是不怕贼偷了，就怕贼惦着。

　　罗烈跟着过去时，就见小丫头要了豌豆黄和栗子面窝窝头，拿纸用心包好。

　　“你不现在吃吗？”罗烈有些诧异。

　　小丫头摇摇头，“你要不要在这里吃点？”

　　“我不吃零食，主要是陪你。”罗烈说着话，往外准备掏钱。

　　小丫头拦着他，“这个我自己来付。”

　　罗烈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生气，笑着道，“说好是我带着你吃喝旅游的，怎么也不能让你付呀。”说着就往前递钱。

　　小丫头忽然急了，拉开他的手，提高声音道，“我说了我来付！”

　　对上罗烈吃惊地眼光，小丫头别过头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大声的。”

　　“没事，不过心里不舒服的话，就不用装作开心。”罗烈叹了口气道。

　　小丫头将点心装好，“你在说什么呀？”

　　罗烈忽然伸出手去，在她眼框下擦过。将食指上盈然地水滴吮进唇中，罗烈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伤心的泪果然是又苦又涩的。”

　　小丫头脸一下红了，嗫嗫地道，“人家，人家，只是不小心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一下没忍住而已。谁知道你眼睛那么尖，跟做贼似的，一下就发现了。”

　　我又变贼了。罗烈无奈地想着。

　　“那个，罗烈，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小丫头忽然又转变了话题。

　　“去哪里？”

　　小丫头没答他，只是叹口气，转身向前走去。

　　一到街上，江琪就拦了一辆出租，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名。

　　罗烈恍然，“不放心你妈，想回去看看？”

　　江琪默默点点头，一路上沉默如斯。

　　等到了地方，江琪却徘徊着不上去，偶尔抬起头来，看看妈妈的房间，只是呆呆地出神。

　　罗烈看不下去，终于问道，“不敢上去？”

　　江琪瑟缩了一下，“我妈，说不定还在生气。”

　　“拨个电话上去问问看吧。”罗烈建议道。

　　江琪点点头，接过手机，拨下舅舅家的电话。那边接起“喂”了一声，江琪在心中暗叹了一下，果然是自己最不愿意与之说话的人接了电话。

　　“表姐，我是小琪，我妈，她今天好吗？”

　　“是小琪呀。”表姐的声音一如既往，好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舅妈没什么，不过好象气还没全消，你要不要跟她说两句？”

　　江琪还是退缩了，“那就算了。表姐，能不能拜托你下来一下，我有东西想带给我妈。”

　　“那你等一下，我这就出来。”

　　将手里的点心交给了表姐，目送她上了楼，江琪还是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