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章、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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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一晚伤恚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他心里惦记着满城尸体，至少不想再让死者暴尸荒城被野兽啃食。决意已定，恚一早就起床简单准备了食粮决定出门。
“去哪？”杀生丸问，虽然恚的半妖体质让他恢复的很快，但他的内伤要比外伤严重许多。
恚有些伤感，苦笑着说：“埋尸。”
“……”
恚牵着落雪走在通往落城的小路上，身旁是杀生丸，恚有些不自在地忍了一路也劝了一路，杀生丸只是跟着一字不说，恚也没有办法。两人还没走到城下，连恚都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眼睛一痛恚叹了口气。
城内一片狼藉，恚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找了运货的车托绑到落雪身上，恚从城南到城北将遗体收集起来，运到城后的空地处一并掩埋。
杀生丸看着恚忙碌的样子很不解，跃到城墙上坐下从高处俯瞰恚的一举一动。时间过得很快，恚用了两天时间将所有遗体搬运到城后，空地处已堆积成尸山。第三天恚检查了一遍城内有无遗漏后，才拿起工具开始挖坑，这需要一个很大很大的空间。
杀生丸坐在树下托着腮看着挥汗如雨的恚，这个坑挖了一下午也没多少进展。杀生丸有些不耐烦地眯起眼睛，等恚把坑中的土运到坑外时，杀生丸突然化作巨大的犬妖，用爪子多刨了几下挖出个深坑出来，再变回原形。
这只不过是一眨眼间发生的事。
恚目瞪口呆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片刻后才一晃神跑到杀生丸身边。
“你没必要做这种事，我自己可以的。”恚连忙把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心疼地用袖子擦干净杀生丸的手，把指甲里的泥土吹出来。
杀生丸不以为然：“要很久。”
恚没有接话，将杀生丸劝到树下坐好，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
“在这里好好休息，可以吗？”恚虽然是劝问，却不容拒绝。
杀生丸沉默，只好点头。
恚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尸山前开始将尸身搬到深坑内，出于尊重和愧疚恚搬的很小心，看得杀生丸直皱眉头，手指不安分地点着地面。杀生丸想起恚的话把脸扭开看向那个空城，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再次化作巨型犬妖，一爪子就把整个尸山都推进了深坑内，为防止恚再发善心浪费时间，把土堆也推进去掩埋尸体，最后还不放心地用力拍了拍把松土给拍实了。
恚再次目瞪口呆。
其实恚根本就没想过杀生丸会为自己做这种事，也不希望高高在上的杀生丸做这种事。
杀生丸变回人形后主动把手伸向恚，恚只能苦笑帮杀生丸清理，什么都没说。
本以为会就此结束，没想到恚还是费尽心思将表面清理干净，又采了些野花放置在上面，双手合十缅怀亡者。杀生丸百无聊赖地靠着树看恚，不知不觉竟有些困倦睡着了。
恚忙完清理了身上的脏污，牵起落雪打算回程时，才发现杀生丸已经睡熟。恚对落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地踱到杀生丸身前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脸，让人心旷神怡。恚笑了笑，将落雪的缰绳系到旁边的树干上，自己则轻轻坐在杀生丸身侧，享受着夏日难得的清凉之风。
等杀生丸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恚的肩上，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杀生丸眨了眨眼睛顿了一下才坐起身，就听到恚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睡得好吗？”
杀生丸看着恚，点头。
“那就好。”
今晚的夜空很明亮，星光璀璨。恚抬头看向夜空，万点繁星映在他眼中甚是清明。杀生丸看到恚的瞳孔中有一丝光辉一闪即逝，便听到恚惊讶的声音。
“是陨星。”
扭头看向夜空，又是一颗托着长尾的陨星从天而降，光芒也随之闪耀消逝。接着，一颗又一颗，星陨如雨，甚是动人心弦。
“真漂亮。”恚说。
杀生丸点头。
陨星雨在两人眼中映下点点星芒，不言而喻，那是稍纵即逝的美，宛如昙花一现。
恚情不自禁地将手放在杀生丸的手上，杀生丸感受到恚手心的温度，看向恚。
“很晚了，回去吧。”恚转过脸，给了杀生丸一个笑容。
杀生丸看着恚，点头。
“嗯。”
恚站起身拉起杀生丸，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转身去到旁边的树下解开落雪的缰绳，牵着落雪顺着土路往回走，看到杀生丸还站在原地，轻轻地唤了一声。
“杀生丸？”
杀生丸看了眼被恚牵过的手，皮肤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杀生丸应了一声，快走两步来到恚身边，与他并肩离开。
一晚很快逝去。
恚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他并不在意身上的伤口，毕竟已经习惯了身负重伤。牵出落雪，恚策马像往常一样巡视着原本属于落城的土地，但当他看到被自己亲手毁掉的落城残骸时，除了心痛，还有些许恍然。
人如往常，物却非然。
杀生丸醒来的时候发现恚坐在门廊下看着落城的方向发呆，恚眼里流露出的悲伤已经浸透全身，连杀生丸坐在身边都察觉不到丝毫。恚迷茫了很久叹息一声，猛地发现身边的杀生丸，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猛地撞到柱子上，疼地一呲牙。
“醒，醒了？”恚有些尴尬，“抱歉，我不是故意叫那么大声的……”
杀生丸淡淡地看了眼落城的方向，没有说话。
恚的情谊很重，内疚也很沉痛，他总会习惯性地按照熟悉的路线去巡视落城的土地，然后失落而归。时常失神，或是看着落城出神，虽然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少了太多的活泼和阳光。
杀生丸一点都不习惯。
“要多久？”杀生丸突然叫住恚问道，恚不知所措地一歪头，反问：“什么多久？”
杀生丸看向落城的方向，又看向恚。
“还要内疚多久？”
恚一愣，苦笑。
“我不知道。”
杀生丸皱起眉，语气不善：“你说过会誓死效忠于我。”
“诶？”恚不知道杀生丸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有些慌乱地说：“是，是啊。”
“好。”杀生丸上前一步逼近恚：“我命令你，忘掉过去。”
恚茫然地低下头，因为紧张眼睛眨地很快，又想到什么赶紧跪下领命：“是！”
杀生丸一把将恚拽起来，他并不想用居高临下地角度与恚对峙，一想自己或许过于偏激，便平缓语气，清淡地问：“要多久？”
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恚斜眼看着右下方，不安地眨眨眼，没底气地说：“一……”
“一日？好。”
杀生丸打断恚的话，不给恚反驳的余地，转身返回屋中，留下恚独自一人傻傻地不知道所措。
“我想说，一月的……”
恚小小的抗议并没有人理会。
恚呆站在门廊下良久觉得好委屈，叹口气恚牵出落雪开始刷马背。夏日很闷热，恚打来湖水浇到落雪背上帮它降温，落雪也很享受地乖乖站着任凭恚洗刷。
“落雪，”恚小声地嘟囔着，“杀生丸大人让我一天忘记所有，可是……”恚摇着头连连叹气：“这又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对不对？”
落雪并不能给予主人任何回应。
杀生丸坐在屋中百无聊赖，隐约听到恚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细细一听声音很小，并不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出于好奇，杀生丸起身出屋站在门口，看到恚在庭院里边刷马背边小声的嘟囔着。
“十几年的生活，雪落你也是明白的对吧？”恚往落雪背上泼了一桶水，“怎么能一天就忘记？就算用一个时辰去忘记一个人，落城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也要很久很久去忘记的啊，我……”
恚提起木桶转身，就看到杀生丸站在门廊下目不转睛地听着他，一愣，脸唰的一下红了。
“杀杀杀生丸丸大人……”
恚有些慌张连忙闪到落雪身侧躲藏起来，时不时小心地抬起头看看杀生丸。杀生丸一如既往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无形中给了恚更多的压力，他是不是说了奇怪的话惹得杀生丸不高兴？但又不能从杀生丸的表情上分析出他此时的心情，恚只能焦急地吞咽口水等待发落。
沉默。
“忘不掉？”是杀生丸率先打破的沉寂。
恚紧了紧捏着木桶的手，深呼吸一口，这才郑重地看向杀生丸。
“不是做不到，是不想做。”恚顿了一下，表情柔和下来，继续说：“抱歉，那份情谊我不想忘记也不会忘记，但是！”恚将手用力拍在心口处：“我发誓会永远将杀生丸放在第一位，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身边……”
“所以，可以原谅如此懦弱的我吗？”
恚目光炯炯地盯着杀生丸，杀生丸被恚散发的气场感染，点点头。
“嗯。”
恚很欢喜，他的笑容在炎热的夏日里熠熠生辉，甚是夺目。
杀生丸看得有些出神，两人四目相交，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连忙跑到湖边盛水慌忙地刷着马背，殊不知那一处他刷了一遍又一遍，落雪不适地哼哼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杀生丸则坐在门廊下看着远山，想着自己有什么不想忘却的回忆。
应该，会有吧。
恚调整了很久才情绪稳定让脸不那么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过暧昧的话，不知道杀生丸会不会在意。小心地瞥向杀生丸，看到微风吹起他的银色长发，看到他用手遮住刺目的阳光，看到他微微的眯起眼睛表情柔和。
令人惬意。
感受到恚的目光，杀生丸转过身看向恚，恚连忙垂下眼帘。
不会忘记。
与你的所有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章、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