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时*

28、第二十七章

　　韩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韩爸爸去世的那一年，她情绪其实一直都是非常低落的，只不过见不得亲人朋友过多担忧，在外掩饰的很好。姨妈馨予乃至陶然北辰，都以为她在慢慢的走出来，只有云卿哥哥有一天带她去C城玩。

　　陪她看最惊险的电影，由着她躲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带她去游乐场，玩最刺激的过上车和冲天锤，任她大喊大叫，不顾形象。给她吃最美味的鱼丸，虽然她放多了辣椒，满脸的鼻涕眼泪，他都耐心的给她擦干净。

　　直到最后的最后，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心疼的说，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你太累了。言语温柔至极，就算在梦中回忆，韩琼还能清楚的记得那时头顶的温暖，以及那晚肆意的泪水。

　　她知道，其实他是故意的。

　　那样的温暖，也只有他，能给她。

　　这些年走来，顾云卿已经变成了难以复制和代替的存在。韩琼终于明白，这世界，终会有一种感情，把一个人征服，即使是神，也会被拉下神坛。

　　韩琼醒转过来时，病房里十分安静，只有增湿器的气泡翻搅声滴答滴答。左右找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顾云卿的人影。

　　韩琼脑袋有些闷，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只记得自己晕倒前云卿哥哥已经放倒了三个小混混，还有一个被自己打破了头，还有两个不知道怎么解决，也不知道云卿哥哥有没有受伤。想着紧张起来，就想爬起来去找找看。

　　脑袋有点重，手摸过去发现脑袋上扎了纱布，另一只手还在输着液，转念一想，昨天那一棒子似乎是打到了自己的头。再一碰，才发觉有点痛，别的地方倒是没有受伤。床铺旁的立柜上有个电子钟，韩琼拿过来看了下已经是周日的下午三点了。

　　肚子空空的，房间太静了，韩琼心里有些发慌，想到顾云卿，又焦急了些，不知道昨天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正巧有个护士过来查房，看她醒了微笑着对她说：“小姑娘醒了，哎哎，别动，还输着液呢。”说着过来查看了她的输液情况，又看了看她，确保正常后才舒了一口气。

　　“小姑娘哎，你是不知道，那个高大帅气的人是你哥哥吧。”

　　“昨天晚上过来急诊的时候身上都是血哇，不知道是你的还是他的。那个脸绷的哦，把我们一个实习护士差点吓哭。其实也能理解，估计是太在意你啦。”

　　“是么？诶，姐姐，那云……我哥哥，他在哪里。”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这里呢。自己的伤也不治，就守在这里，哎呀。”

　　韩琼吃惊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什……什么，他受伤了？伤在哪里，严重吗？他还没包扎吗？”

　　小护士赶紧扶住她又躺下，嘴巴里有点责备的意思，“小心啊，还输着液呢。他哪有你严重，你这小姑娘，怎么撞破了头的。你哥哥也是担心你，好啦，他只是手有点擦伤而已，你别担心，顾好你自己，差点脑震荡哦。”

　　韩琼的心这才放下，估计顾云卿是去包扎或是休息了吧。

　　小护士刚给韩琼掖好被角，顾云卿就从外面推门进来。韩琼抬头看向他，顾云卿还是昨天那一身穿戴，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被拿在手里，只剩下黑色纯色衬衫，上面两个扣子已经被打开，连衬衫都是褶皱了，脸色更是疲乏的很，下巴处都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看来云卿哥哥是一直到现在都没回过家，韩琼心里有点暖，更多涌出的却是心疼。

　　“哥哥，你一直都没休息吧。麻烦你了。”顾云卿快步走到病床前，视线紧紧的抓住韩琼，一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的样子，最后只动了动嘴唇，“琼琼你醒来了。终于醒了……”

　　韩琼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在内疚，她赶忙说，“哥哥我不疼的，现在都没事了。你别难受，我好了，你看，头也不疼了。”说着还要拍自己的头给顾云卿看，顾云卿一把抓住她的手，“傻丫头，还拍什么。不痛么。”

　　一旁的小护士看家属来了，就贴心的默默出了病房，并且记得关好了房门。

　　说着嘴角泛起苦笑，顾云卿的表情竟十分悲恸，“早知道叫人跟着，却叫你受了这份罪，那时候为什么要冲上来，我明明可以搞定的。”将她的手握紧。

　　韩琼却没有多说，只温柔望向他，“没什么的，哥哥，真的，我也可以保护你的。”眼神是异常的坚定，直射进顾云卿的眼睛里。

　　“真是够傻，论保护也该是我保护你，哪里有你的份？”顾云卿被她的话逗了乐，语气也轻松了很多，抚摸她柔顺的头发，声音低下来，“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害怕，怕你出事。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要是你出了事，我又怎么办？”韩琼依然深情脉脉的看着他，只不过顾云卿眼神总是闪躲，根本没注意到。

　　却是听到了这句话，“琼琼？”把视线转回来直视她，顾云卿发现了她眼睛熠熠生辉，“你？”

　　“哥哥，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那一年你带我去C城。”顾云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韩琼闭了闭眼睛，闲适极了，“那时跟你回来的时候，你闭着眼睛休息，呼吸很均匀，我猜你睡着了，我看着你的睡颜，做了一件事，哥哥你要原谅我。”

　　“哦？做了什么坏事？”顾云卿还真的回想了一下，就是没想起那天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我用我的嘴唇碰了你的嘴唇。”这时候韩琼反倒不好意思了，虽然那时在梦里就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的心事告诉顾云卿，但真正说出来还是有些害羞。于是她偷偷的眼睛飘着看他。

　　顾云卿听了，嘴角缓缓绽放一个浅浅的微笑。“那时你才多大，真是个小姑娘。”

　　韩琼接着说，“后来我昨天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有危险我的脚比我的脑袋先做出反应，为什么看到有人吻你我心里那么痛，直接转身走掉。”顾云卿的笑还挂在嘴角，原来他猜得不错。

　　“是，哥哥，我喜欢你。”又像是为了表现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我真的喜欢你。”

　　顾云卿倒是愣住了。其实从两三年前，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就在等着她的回应，只是这回应来的太过突然，显得不甚现实了。

　　“哥哥，上回你生日时吻我，我就想问你，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说完再不出声，只灼灼的看向他。倒是顾云卿，从刚刚就开始发呆，没有说话。韩琼心下有些忐忑。她本来没有觉察出对他的感情，经过这类似于生死一般的体验，想着能快一步是一步，自己先坦白感情，即使被拒绝也总比以后后悔的好。现在她把自己的心事放开，全部给他看，让他选择回应或是拒绝。若从投资学上说，这无疑是一场投资回收率比较低的博弈。韩琼这一次大约是受了此次事件的激发，若是放在平时，她倒不会有这样足够的从容来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说出来时没有犹豫没有多想，这时面对沉默心下有些凉意，有些无措，只能等着顾云卿说话。

　　韩琼的眼睛里流光溢彩的靓丽着，是因为倾注了很多的感情和期望。即使她的一只手仍旧连着吊针，头上也被蒙住了纱布，即使她只是躺在病床上，而他坐在床边，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天晚上，当她在自己怀里晕过去的时候，痛苦害怕后悔等等情绪冲击他的心头，在那一秒，他也发现，他是真的不能没有她。直到公寓的保安听到声音赶过来处理了剩下的几个人，并报了警，叫了救护车，顾云卿还是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动作，轻柔的抱住她。

　　她在治疗，她终于转入病房休息，他一直陪在旁边，眼睛都不敢合，即使韩管家和苏管家一遍遍叫他去休息，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要等她醒来。

　　如今，她醒来了，说了他最想听的话，他的心里除了狂喜，莫名的有些空白，就像遇到了天大的幸福时的不可思议一样。

　　韩琼却不知道他的心里想法，只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渐渐不安。难道说，云卿哥哥对我……并没有喜欢，不得不说，这个认知还是会叫她很受伤的，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被接受或是被拒绝的双重准备。

　　直到韩琼的耐心都快耗尽，顾云卿才好整以暇的抬起头，依旧是温柔缱绻的笑，“那个吻不够说明问题吗？还是需要，我再给你一剂强心针。”

　　话毕，顾云卿的脸在韩琼面前放大，直到，唇上传来暖意。瞬间充斥进血液的暖意仿佛要把呼吸都夺走，连眼上都蒸腾出雾气，心底的一处也变得柔软起来。韩琼满足的闭上了眼睛，交握的手变成了十指相握的姿态。从此以后，有你有我。

作者有话说

　　改错字。今天会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