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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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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卿语焉不详,“你至少还有我。”
可惜韩琼已经哭着沉沉睡下,实在太累。这个时候,远处的朝霞已经升起。据说要是有一天,太阳失去温度,而地球上的人们要过八分钟才能感受到。于是世界末日的最后八分钟是幻想中的温暖,顾云卿不知道明天的韩琼会怎样,但他知道,他该准备好的是做她坚定的后盾。
韩琼这一觉睡的非常不安稳,精神上感情上韩琼都是不想也不能睡着的,但她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强大的打击到来时,她并没有能力去抵御。
她梦到了一些事情。十岁时韩安平作为礼物送她的花园,每一朵小花都是韩爸爸在休息时间亲自挑选的,并且都种植的很好。每一朵都加入了爸爸的心意,更有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她每天花很多时间跟花儿说话,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好朋友,爸爸更是请了专门的园丁来照顾她们。
她在梦里哭出声,“爸爸,爸爸”叫个不停,顾云卿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是她的不安恐惧和痛苦他感同身受。
韩琼在三个小时后醒来,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的沙发上窝着一个人,眉头紧锁,睡的好像很浅,窄小的沙发也让他不舒服,他翻了个身。韩琼想到昨天顾云卿陪了他一夜,后来又把她送回家,一定是很累了。她放轻动作,穿好衣物,悄悄的离了家。
韩琼回到医院,韩安平已经从ICU中移出,盖着白布,停留在冰冷的停尸间。韩琼从没有到过这个地方,她莫名的发抖,即使是夏天的早上,她依然忍不住颤抖,她的人生字典中还从未遇见过死亡。
即使是出生时便难产过世的母亲,也因为没有记忆导致不能感受那样的经历。如今呢?看不见父亲的面目,韩琼却清楚的知道,面前失去了温度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疼爱自己一生的父亲。她再难抑制,哭出声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是早上离家时还是休息的顾云卿!
“琼琼,你怎么自己跑出来?我一睁开眼没看见你吓了我一跳。”顾云卿的声音中带了些恼怒,还有一些焦急一些担忧。
韩琼转身,将头埋入顾云卿的颈窝,抱住他的腰,“云卿哥哥,我爸爸……以后真的不会回来了。”沙哑的声音,颤抖的身体,痛苦却承认事实。
“是。但是你会好好长大的,你还有我。”顾云卿默默在心底发誓,他一定会照顾好琼琼,一辈子。
韩琼远在国外的姨妈叶桐在第二天回到国内,当时韩琼已经被安置在家里的客厅。韩氏的一些董事,韩安平的好友听闻噩耗都十分悲痛,很快赶来,帮助韩琼料理后事。
韩琼对这位姨妈非但不陌生还比较亲密,作为妈妈的姐姐,叶桐是在韩琼出生前跟随丈夫去的国外。韩琼的出生日也是韩妈妈去世的日子,不知韩琼外公外婆早逝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平添苦痛。据说叶桐在叶敏,也就是韩妈妈,的葬礼上情难抑制,大哭不已,最疼爱的妹妹撒手人寰,她就把对妹妹的疼爱转移到外甥女身上。叶桐虽常年在国外生活,可对韩琼很关心的,逢年过节的送礼物不说,还经常跟韩琼视频通话了解她的情况。
“琼琼,你……别太伤心了,别让你爸爸不安心。”韩琼扑进姨妈的怀里抽泣了,叶桐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有姨妈在,放心。”
韩安平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韩琼身着纯色黑裙,齐肩的头发上卡着一只白色蝴蝶结。顾云卿一身黑色西装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手执一支白百合,对来吊唁的人鞠躬感谢,眼中蓄满泪水强忍着不掉下来。
就连方敏行都不忍,对顾云卿说,“看看小姑娘伤心成什么样。云卿,她跟你走的近,你多关照着些。”
方敏行拥抱了韩琼,“琼琼小姑娘,不要太伤心难过,你的人生还有很多路要走,一定要坚强。”
大眼睛中除了悲伤还有着坚定,方敏行知道,韩琼能做到,因为她足够纯善足够坚韧。
家里乃至公司的事情是叶桐在处理。
叶桐果然好手段,在最快的时间里搞定了韩氏公司,给韩琼争取了最大的利益,属于韩安平的股份全部转在韩琼名下。
然后叶桐跟韩琼提出跟她一起去国外生活。“伦敦的生活很适合你,况且你应该呆在亲人身边,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叶桐如是说。
韩琼很犹豫,亲情上说她该跟着叶桐走,姨夫是地道的伦敦人,非常绅士,对她也很和善,在英国拥有自己的庄园,韩琼去过,环境很好。可是,她的朋友,罗馨予,陶然,甚至还有顾云卿都在这里,她舍不得他们。
告诉姨妈要考虑一下,韩琼准备好好想一想。
韩安平葬在叶敏的旁边,这是早年就买好的墓地,父亲早早为了自己与母亲计划好了归宿。韩琼心里其实很安慰。
韩琼想跟父母说说话,就在这一天自己到了墓地,谁知遇见了早来的顾云卿。
“云卿哥哥,你怎么来了?”大而亮的眼睛还跟以前一样,只是添了一些若隐若现的愁绪。
“今天过来看看韩叔叔,”顾云卿好几天没见到韩琼了,她的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一些,应该是有人用心照顾的结果,“琼琼,你最近……好一点了吗?”
仿佛又想到那些事,她头低了低,“恩,好多了,谢谢云卿哥哥关心。”
“傻丫头,”揉揉她的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云卿哥哥,姨妈想我跟她走,到国外,”韩琼犹豫着把这件事告诉他,表情有些纠结,又强调了下,“到国外”。
顾云卿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发作,“按理你应该去。”
“连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吗?”韩琼下意识的抿抿嘴,显得很困惑又有些严肃,“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馨予,还有陶然和北辰呢。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想我会不适应那边的生活的。”
只是朋友吗?只当我是哥哥?顾云卿有些失望,神色有些冷峻,似乎不开心,“环境可以留时间来适应。关键是你想不想去。”
韩琼发觉到了云卿哥哥的阴郁,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过了一会顾云卿面色微霁,对她点点头,“我先走了,你跟韩叔叔叶阿姨说说话吧。”
韩琼看着墓碑上爸爸和妈妈微笑的照片再一次落泪。从此以后她在这人世间,只是一个人了,再也没有父母相伴。父亲的疼爱如过眼云烟,一去而不复返。
有一瞬间韩琼很想笑,对着排出了这一场剧目的上帝或者神仙面露讽刺,你们给我安排了这样的一出剧,我若不好好演下去怎么对得起你们。
是,她要更好的活着,她会代替爸爸妈妈好好爱这个世界。活出自己的本色,让生命绽放,这该是她对父母的报答。
“爸爸妈妈,我不想跟姨妈去国外。”她低喃出声。却突然发现,天空开始落雨。
一把伞撑在她头顶,轻轻的呵斥传来,“真是粗神经,”韩琼一抬头,顾云卿无奈的模样就入了视线,“云卿哥哥,你还没走呀。”
“不放心你,呆呆站了两个钟头,下雨了也不知道找地方避雨,”顾云卿有些恼怒,一想到要不是自己这孩子又要生病语气就变得有点咬牙切齿的,“你就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韩琼扑哧一声笑了,“可是你来给我撑伞了呀。云卿哥哥,小时候是爸爸,现在是你,其实我很幸运不是?”
拉住手,带着人走,顾云卿忽略了韩琼那个傻妞似的笑,直到了车子上,才问道“没跟家里的车子过来?”
“没有,自己打车过来的。”
顾云卿一副败给你的样子,“那要是没有我,你不就得淋湿生病了吗?你这个孩子。”
“云卿哥哥,有你,恩,我好开心。”
说着又傻傻的笑,眼睛弯成半月形,闪闪的好像带着泪光,伸手抱住顾云卿的腰,“哥哥,真好啊有你。”
陪着我读书,陪着我玩闹,陪着我度过失去爸爸的漫长时光,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关怀我,哥哥,真感激那个刚刚被我咒骂过的上帝或是神仙,把你带来给我。
顾云卿僵硬了一下,随之反应过来,笑了,“真是个傻丫头。”
“对了,云卿哥哥,我不去国外了。我要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好好生活。”小女孩儿坐直身子,手握成拳头,像是在发誓一样。
“随你。在这里我可以照顾你。”韩琼决绝认真的样子,叫顾云卿心里再次感叹,真是又坚强又柔韧啊。
顾云卿靠在车椅上半闭着眼睛休息,淡淡道,“琼琼,累不累?累的话在车上睡一会。”
“恩。”女孩子听了他的话也学着他靠着车椅,闭上眼睛休息。
想来是真的累了,很快,韩琼的呼吸变得均匀平顺,头也弯下了,顾云卿轻轻的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拥着她,想要她舒服一点。眼神放了空,不知在看哪里,眉头的褶皱却渐渐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