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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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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冷心岩一直到巳时才起身。
一夜的念想与徘徊无定,他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得睡着,之前派来服侍的人早已被他赶走,更是不敢前来惊动,这才睡过头。
草草洗漱完毕,冷心岩打开房门,日上三竿,艳阳普照,是个不错的天气。
“心岩。”
院中,牡丹花旁,东陵陌一袭白衣,浅浅含笑而立,一如初见时的淡然和煦。
“啊,呃……”冷心岩思及昨夜所见,忍不住心头一悸,话没出口,自己却先乱了些许方寸,“昨夜……”
东陵陌唇角微扬,漆黑的眼眸在阳光下也渲出暖色:“昨夜我和雪落失仪,雪落在施针,我代他来向心岩赔罪。”轻轻巧巧地抹去尴尬,他向冷心岩抱拳施礼,“请……王爷恕罪。”
兄弟情深,原不是过错。冷心岩心中看淡,自然也不计较,虽然始终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又怕是自己多想,于是迎上前,笑道:“什么王爷,真正见外,你我一见如故,你这一会儿亲近一会儿疏远的称呼,是在嘲笑我?”
“怎敢。”东陵陌笑意更浓,听闻他在外与司徒翎一起被暗中称为玉面冷颜,惯常不苟言笑。但冷心岩却觉得,他常常含笑,而且,笑得很好看。“走吧,去吃些点心,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
冷心岩肚子也饿了,点点头,与东陵陌一起出了西苑:“你等了多久了?对了,刚才说雪落在施针,那是怎么回事?”
“并不很久。”提到东陵晚,东陵陌明显顿了一下,语气转淡,“雪落每月都要施针,用来遏制他的病情。这几天恐怕是暂时见不到了,施针后要休养几天。”
“哦。”冷心岩闷声应道。
东陵陌望了一眼冷心岩,若有所思。
两人一路再无言语,径直往东苑的宜春阁用了些糕点,眼看时间还早,便决定前往洛阳府衙,再验看一番之前十起案子的记录,希望可以找到些线索。
刚出东陵侯府大门,一袭淡黄衣衫从天而降,一鞭直指东陵陌。
东陵陌面无表情地侧向一旁,长鞭落下,猛烈击打在侯府门前的大理石石阶上,发出一声脆响。
“好快!”许笑容惊叫起来,悻悻收了鞭子,向东陵陌和冷心岩瞟了一眼,“算你厉害,躲得真快。”
“我不记得有和姑娘结怨。”东陵陌冷淡地说道,视线越过许笑容,望向她后面出现的两名少女,“千韵,秦姑娘。”
秦翩然拉住许笑容,欧阳千韵上前,温婉端庄地行礼:“见过王爷。陌哥哥,笑容天性活泼,你别怪她。”
“王爷?”许笑容再度惊叫,好奇得打量着冷心岩,大大的眼睛里映出他气质出众的身影,“他是王爷?好小……”
许笑容与冷心岩差不多年纪,这一句好小惹得他不由扶额,道:“许姑娘见笑了。”
“笑容。”欧阳千韵制止了许笑容继续说下去,向冷心岩盈盈一拜,“王爷,千韵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告。我与笑容翩然,发现了昨日凶案的真正现场。”
东陵陌闻言,目光一凝,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冷心岩敛容正色,问道:“哦,在何处?为何不知会洛阳府尹,现场可有保护?”没有看到洛阳府尹差人前来,却只是这三个娇娇少女,由不得他不疑惑。
欧阳千韵望了东陵陌一眼,眼底的光辉隐隐闪烁:“事关重大,还是请王爷和陌哥哥先与我们同去查验。千韵有让欧阳家的护卫守护现场,不必担心。”
“凶案现场……”东陵陌沉吟,和冷心岩一同随着欧阳千韵前往。“你们是如何找到的?”
许笑容走在最前面引路,秦翩然紧随其后,微蹙着双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欧阳千韵则落在东陵陌和冷心岩几步之遥的距离,并不走得十分近。“我欧阳家也想尽一份力,所以派人前去寻找,好在凶手果然遗留了踪迹,让我们找到了。”
“哦?”
五人来到昨日发现尸体的树林附近,绕过几处阴翳的树影,再转过一处小坡,便看到五六个汉子守在一处,将方丈之地围了起来。
东陵陌眸色一曜,深沉的黑暗泯灭其中:“就是这里?”
欧阳千韵上前,挥手让那些汉子退下,“就是这里。”
冷心岩和东陵陌对视一眼,上前查勘。只见满地震落的绿叶,层层掩盖,在最下一层有些枯败的叶子上,隐约沾染了些血迹。四周一片空茫,除了这血迹,什么异常也没有。
“这?”冷心岩疑惑,四下望了望,“欧阳姑娘,此处虽有血迹,但这似乎并不能认定就是凶案现场啊。”
许笑容抢先嚷道:“谁说只有血迹的,还有……”
“笑容。”欧阳千韵低喝,“事关重大,不要大声喧嚷。”
“知道了,”许笑容撇撇嘴,却又忍不住对冷心岩解释,“我们还发现了一小片布料,已经让翩然去义庄核对过,的确是死者身上的衣物残片,还有还有……你看那些痕迹,那可不是我们踩乱的。对了还有……”
“那衣物残片现在何处?”东陵陌淡淡地打断了许笑容的滔滔不绝。
秦翩然恬淡地站在一旁,似乎置身事外,却又好似对一切洞若观火:“在洛阳府衙。我拿着布料前去核对,府尹大人自然不会再让我将证物带出来。不过,我并未对府尹大人言明布片的来历。”
冷心岩诧然问道:“为什么?”
“只因此物。”欧阳千韵摊开手掌,一枚红艳艳的血玉宛然在目,“这也是在现场发现的。”
“这是?”
东陵陌的瞳孔猛然收缩,紧紧盯着血玉,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陌哥哥认得的。”欧阳千韵叹了口气,见冷心岩仍是一脸疑惑,便低声解释,“这是东海血玉,玲珑剔透,世所罕见。而这一枚,我和陌哥哥只在一处见过。是一个人的扇坠。”
“你是说……”扇不离手的人,冷心岩只见过一个,而昨日,他的扇上并无坠饰,“你还是怀疑他?”
“他轻功卓绝,家传剑法亦是称著武林,加上这扇坠,”欧阳千韵将血玉托在掌心,左右审视,“是他的贴身之物。此事关系到司徒家,所以千韵才擅作主张,未上报洛阳府尹。”
“胡说八道。”东陵陌冷声道,“太荒谬了,我不相信是铭所为,千韵别胡乱推测。”
“喂!”许笑容见欧阳千韵被责,立刻向东陵陌发难,“你那是什么态度,千韵好心帮你,你一句谢都没有,还指责她。哼,这么推测有什么错,你自己查不到,还怪人家查到了么。”
东陵陌拂袖,眼底已然有了怒意:“捡到玉佩便算证物,那要栽赃陷害,未免太容易了些。至于轻功和剑法,会的人多了,更算不得证据。”
“那你说,是谁要栽赃他?”许笑容不服,继续与东陵陌争锋相对,“他事事都符合凶手的特征,未免太巧了点吧,你怎知这是栽赃而不是他杀人之后匆忙落下的!”
“哼,”东陵陌冷笑,冰冷的目光落在欧阳千韵的身上,“他若是连扇坠落在现场都不晓得,还真有闲心去移尸他处。”
欧阳千韵躲开了东陵陌的目光,正犹豫着如何开口,许笑容又抢先道:“血玉滚落草丛深处,要不是翩然细心,我们都没发现呢,凶手杀人心虚,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
“好了笑容。”欧阳千韵忽然低叱,定了定神,将血玉呈送冷心岩,“王爷认为呢?”
冷心岩偷偷用余光观察东陵陌,他紧锁眉间,怒意虽被按耐,却还是展露无遗。“这……本王也认为,现在判断凶手,为时过早。”
“什么过早,这玉还不能当证据么?”许笑容不满地瞪着冷心岩,东陵陌不给面子就算了,怎么连这个王爷也是如此,“王爷还想要什么证据啊。”
冷心岩沉吟道:“血玉只可做旁证,若凶手真是他,自然便是有力证据,但仅凭这一块玉来指证他是凶手,恐怕难让人心服。”
“王爷说的有理。”欧阳千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眼神示意秦翩然拉住冲动的许笑容,“是千韵莽撞了,那先将此事呈报洛阳府?”
“不必。”冷心岩阻止道,“此事有本王处置,血玉也由本王保管,烦请三位姑娘将此事保密,不要再让其他人知晓。”
“这是为何?”
许笑容也好奇地追问:“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欧阳姑娘也说过,”冷心岩神情微冷,之前被收敛的锋芒,在一刹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气息,虽危险也满怀神秘的魅力,“此事,关系到司徒家。”
欧阳千韵神色一变,望了凝眉不语的东陵陌一眼:“千韵明白了。笑容和翩然,也绝不会泄露此事。至于欧阳家那几名护卫,他们并不知其中内情。”
冷心岩点点头:“那多谢姑娘了。”
“可是!”许笑容还想说下去,却被秦翩然一把捂住嘴,欧阳千韵也侧身挡住了她。“既然王爷心中已有计较,那千韵便先告辞了。”
“请。”
“千韵。”东陵陌忽然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欧阳千韵,目光微凝,满是冷漠与疏离,“命案一事,自有我和王爷处置,你无须插手。”
欧阳千韵浑身一震,望着东陵陌的眼神哀婉幽怨。“陌哥哥……”
“我不想你接触如此之事。”东陵陌垂眸,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想你牵涉其中。”
“我明白了。”欧阳千韵纤弱的身姿在微风中颤然欲飘,伸手抓住许笑容的肩膀,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笑容翩然,我们走吧。”
“唔唔唔……唔唔!”许笑容被秦翩然捂着嘴,只能呜呜哇哇发出些声音,但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非常愤怒和不满。
“心岩,我们也走吧?”
“嗯。”冷心岩望着手中的血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