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其二》明月奴

14、璧人成双（十）

　　不二这次真的认真了。
　　一改往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鼓作气，势不可挡。
　　先是三重回击快狠准地一举夺下了三局，然后他扬起球拍，“要去了哟。”

　　“第五重回击，赫卡通克瑞斯的守卫。”

　　小猫握拳：“要来了，第五种回击球。啊咧，第五种？”
　　“这应该是最后一种回击了吧。”
　　龙崎老师欣慰地笑：“这意思表示没有就此止步不前，而是更上了一层楼么？”

　　“不二，你……”
　　手冢国光心疼了。

　　他的爱逞强的少年，习惯性地把一切隐藏在微笑之下。
　　明明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却始终显得那么云淡风轻。
　　明明那么骄傲，那么不甘，却总是装作那么漫不经心。

　　败给白石藏之介以后，不二一直在努力地寻找着突破点，然后不停地逼迫着自己，强一点，再强一点。

　　其实他早都应该发现了。

　　不久前两人一道回家的那次，不二撒娇耍赖非要手冢背他一程。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在他背上恶作剧什么的，结果没多久就传来了轻浅的呼吸声。
　　原来真的是累坏了。
　　想到那天他软软糯糯的梦呓：“呐，Tezuka，真想这样赖一辈子啊”，手冢心里顿时柔软一片。

　　不二轻喝一声，纤细的身影自银光中渐渐显现，俊美如同阿波罗。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温和，笑容浅淡。

　　和对阵四天宝寺时说过的同样的话：“你的回球是无法过网的。”
　　而这一次，没有迟疑，没有力不从心，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

　　仁王不死心地试了一次又一次，毫无章法。

　　Game，青学，4:0
　　人群一阵欢呼。

　　不二并未放松警惕，他知道以对方的实力是不可能这么无力回击的。既然是故意为之的话，那就让你前四局白白牺牲好了。

　　不二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肃杀。
　　再看对方……
　　什么？难……难道……

　　仁王雅治缓缓转过身来。

　　“Te……Tezuka，”不二一脸的不可置信，连呼吸都几近停滞，“我……是在做梦吗？”

　　青学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左边望去。
　　手冢国光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他想起不二曾经类似玩笑的话：“呐，Tezuka，只有你才是我的弱点，只有你一个哟。”

　　不二还在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对面的人周身泛起一种奇异的光芒。他微微俯下身，语无波澜：“来吧，不二。”

　　不二发球，对方以两倍的力度回击。15:0
　　再来，力量又翻了一倍。30:0

　　对方做出了一个推眼镜的姿势，连手冢本人都觉得如出一辙。
　　这实在是一种令人乍舌的天赋，见过模仿声音和动作的，但是真的有人连技能都可以拷贝吗？

　　“你的幻影似乎不只是故弄玄虚。”
　　不二握紧球拍，咯吱作响，他的眼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你对决，Tezuka……”

　　白龙出现。
　　对方加倍回击。
　　麒麟倒地。
　　……手冢领域？

　　那么，凤凰回闪。
　　零式削球？！
　　所以，这真的是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在比赛？

　　不二急速奔跑起来。
　　手冢的目光一路追随过去。

　　对面长椅上的紫发少年语气轻松：“只要有他的幻影，不仅是你真田甚至也能化身为我。”
　　“你说什么？”
　　“呵，他是这么说的。”

　　一球出界。
　　Game，立海大，1:4

　　连手冢魅影都不能幸免呢。幸村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青学的走势已经被立海大完全掌握了，比赛或许会一波三折。”
　　“仁王的幻影，和一般的模仿网球可完全不同，要是没有与本人相近的实力的话是办不到的。”
　　“没想到会变成不二和手冢的对战，真亏他想得到……”迹部轻笑了一声，“是啊，那两人可谓是青学的双壁，如今竟然对战……”

　　比赛渐渐步入常态。

　　“我听说两年前是不二以6:0获胜，手冢似乎惨败……”
　　“啊？”
　　龙崎老师怒斥道：“你们还不给我好好地加油！”

　　手冢国光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上次比赛时的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那个时候的不二真的很伤心吧，才会在结束的时候那么不顾自尊地哭花了脸。如果自己当时没能留住他……实在是不敢想象。

　　千锤百炼之极限加倍重击。
　　继而蜉蝣笼罩，金光铺地。
　　然后对方一个转身，从背后回了过去。

　　Game，立海大，4:4
　　全场静默，原来比分追平真的只是一瞬间。

　　“不二那家伙，到底怎么了？”
　　“看起来感觉像是在集中精神，但却又心不在焉……”

　　不二想起国一时的那场赛。
　　夕阳恢弘而温暖。那时的手冢尚未摆脱稚气，强撑着手臂的伤履行约定，大获全胜得知真相的不二恼怒异常。想来那种一丝不苟的破性格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养成的吧。
　　那还是手冢第一次见到不二发怒的样子。

　　时隔两年又比了一次。
　　那个时候，不二真的是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念头。
　　他与他站在对立面，樱花漫天。
　　不二想，呐，打完这一场我就要彻底离开你了。

　　然后手冢一招破了他的三重回击。
　　然后手冢认认真真地赢了他。

　　然后……就在他以为这场暗恋就此无疾而终的时候，手冢给了他一个拥抱。雨过天晴。

　　情景再现，心态却不比当时的绝望感。
　　这一次，不二确实是很想挑战一下手冢和自己。

　　Game，立海大，5:4
　　赫卡通克瑞斯的守卫被击破，对方反超一局。

　　幸村精市冷静分析，“就连天才不二也有一道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的墙。如果说有谁能阻挡得了不断进化的不二，那肯定非手冢莫属。”
　　“即是说，不二在这里无法超越手冢的话，青学就不可能获胜。”

　　到立海大的赛末局了，意味着这场比赛已经毫无退路。

　　“六球。”对方蓦地出声。
　　不二惊愕，这是……才气焕发之极限？

　　比赛有来有往地继续下去。
　　手冢国光至此只字未提。

　　一球，两球，三球，四球，五球，六球，七球……
　　啊咧，七球？

　　不二的双眼竟然紧闭着？

　　迹部景吾哼了一声，“放松全身神经，只是单纯地把球击回去。这样一来，就算是才气焕发也无法预测他的下一步，绝对预告也不会成立。”

　　所谓心之瞳，就是用最原本最纯粹的那颗心去感知。
　　返璞归真，浑然天成。万物不失其本心，才能有所得道。

　　Game，青学，5:5
　　Game，青学，6:5

　　对方轻飘飘地拂了一下脸，摇身变回本来面目。

　　“喂喂，手冢国光意外的不好用呢。”
　　不二语调微扬，“不如说你的幻影并非完美无缺。”
　　“啊？”
　　“刚才的发球局，虽然用才气焕发蒙混过关了，但如果用四球的零式的话应该能轻松取胜，你却没有打出来。”不二话锋一转，“不，是根本打不出来。”
　　“你……”

　　“幻影始终是幻影，”不二轻笑了一下，“不过托你的福，我想起了以前的往事。还有重新找回了那颗纯粹打网球的心。我能这样说……”
　　---“你还不及手冢的麟毛一角。”

　　听到这话，某部长顿时心神一震。不二啊。

　　“不二那家伙怎么了？三重回击都被破了，怎么还能那么稳如泰山？”
　　“果然！就知道他在边脑子想着别的事情边打比赛！”
　　“就算是欺诈师也无法期满得了不二。不，别说是没瞒过根本就是正中了对方的下怀，呵。”

　　“那么，这样又如何？”
　　不二转过身，对面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作了白石藏之介。

　　“哼，你应该还有其他棘手的对手吧？”
　　不二薄唇轻启，“抱歉，我不会两次都输给同一个人。”

　　“要上了，”不二微微张开双臂，“第六种回击，星花火。”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不响亮却类似于爆破的声音，继而星光满天，生生迷乱了人的眼。

　　然后网球落到了观众席的台阶上。
　　四下唏嘘不止。

　　仁王雅治冷汗直流。
　　Game，青学，7:6

　　不二扬起手中的拍。
　　阳光正好，不及他笑容明艳。

　　“大赛结束后，能与我重新一决胜负么？”
　　手冢国光颔首，“正如我愿。”
　　“呐，这次不准再让我等两年了。”
　　“嗯。”

　　小猫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不二不二！”
　　“嗯？”
　　“不二好厉害nya～那个阴险的欺诈师根本就没用嘛～”
　　“并不是他的欺诈没有用，而
　　是……”不二笑，目光温柔，“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手冢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