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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七章 ...

  •   当晚,宫灯初上时,元冕命宫监传膳。
      饰纹华丽的牙盘盛着五花八门的御食,每四碟一组,由供膳女官端呈到元冕与我面前,并一一唱名。如若有我二人有兴趣的菜品,则再由女官转拨一部分到玉制牙碗中,递到我们手中。
      许是我早中都未好好进食,腹中饥饿,胃口大增。许是齐宫尚食局真有艺高能人。总之,所上菜品居然十有四五,我都点名品尝,而这之中,又是十有四五,令我再吃第二口。
      元冕在一旁看的笑意不止。他终于成功让我倾倒在齐国美食之前。
      一组退罢,一组又上。我的腹肚已到极致,却仍不见上菜有结束的趋势。我不得不开口喊停。
      “陛下,锦绣以前确是小觑了齐国掌勺,如今始信齐宫珍味也是精彩。”只有低头认输。
      “哈哈哈哈,朕早有信心,齐宫菜肴定能使遍尝天下珍馐的无双公主折服。想我大齐,国泰民安,天下归一。中原各路豪杰能人皆收入朕觳中,有识智士,忠义仁臣,在我大齐可说是比比皆是,信手拈来。更遑论各种能工巧匠,庖丁名厨了。即使是过去晋宫的主膳,如今为齐效力的也不在少数。此等阵容又怎会不令公主折服。哈哈哈哈。”元冕此次,占尽我上风,实在是得意非常了。
      他终于下命,结束晚膳。饭菜一一撤走之后,他还是意犹未尽。
      “王德承,方才有道肉炙,公主竟然点了第二次,你去弄明白,此菜到底是何奥妙。” 王德承得令而去。
      片刻,他已来回话。
      “启禀陛下,此道菜肴叫做珍味浑羊殁忽。它的做法是取鹅,去毛,去内脏,鹅内填肉和糯米饭,用五味调和;再取羊一只,去毛,去肠胃,放鹅于羊腹中,将口缝好;然后放到文火上小心烧制,蒸去动物油脂。羊烧熟后,取出羊肚内鹅,再由五香浸制,直到柔酥化口,便可装盘。”
      王德承侃侃而道,我在一旁只听得晕头。自小到大,任何美食呈到面前,都觉平常,只吃不问。直至今日方才明了,宫廷御膳,制作工序繁杂冗长,随便一道,都浸透庖厨心血。
      “此菜作者何人?”元冕问。
      “是尚食局主膳刘道济。”
      “好好,刘厨此菜,做工精细,心思巧妙,最得无双公主青睐。朕就赏他黄金五十两,以示嘉奖。”元冕大悦。
      这顿晚膳,程序冗繁,耗时颇久。直等漱口、浣手完毕,居然月已中天。
      我站立一边,等着元冕叫我退下。
      这时,王德承端了个覆盖绛色绸缎的鎏金托碟走进殿内,跪到元冕面前,又掀开绛绸,向上呈去。
      我朝托碟里看去,是数十几枚柏木腰牌。心里顿时明白,这是要请元冕挑选今夜侍驾的女子。
      元冕只是看了一遍碟中木牌,却并不伸手去摞牌子。反而看向我笑,笑得很有些不怀好意。
      我只是淡然回视他。
      “今日不摞牌子了,朕就歇在含雍殿。”说这话时,他一直看着我。
      王德承收起托碟,退了下去。
      他慢慢踱到我面前,看着我,又是笑。
      “锦绣,”声音温柔的让我头皮发麻。
      他叫了我名字后,又停了半晌。
      “你退下罢。”

      充任元冕文书女官,作息也与元冕同步。偏偏这人太过勤政,一日之中,竟有二分之一的时辰是在决断国务,连累我也是起早摸黑,不分晨昏。
      终于熬到上元节,按照惯例应休朝一天,君臣同宴,共怀新春。我也终于得了空,可以休整休整。实在是个天性懒散的人,元宵这天早上,既是不用到含雍殿当值,我索性赖在了床上惬惬意意睡起白日觉来。不睡觉又能做什么呢,今日是元宵节,新年正月的最后一天,是圆聚之节,朝堂上君臣同乐,内宫中后妃共庆。过去在晋国,一贯是有上元灯会的习俗的,如今上京侯府中还会有人扎竹灯做灯谜么。他们今晚该会环聚一桌共食元宵罢。过去每年,父皇母后,以及皇兄,都会一同陪我品尝元宵。可是今晚,我将只有独自一人。

      皇兄登基后的第一个元宵节,大赦天下,昭示祥瑞。朝廷下诏:正月十五元宵前后三日,上京解除夜行禁令,京城皇亲贵戚、仕庶百姓均可彻夜长游,以兹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这实际上是我的主意。
      我对皇兄说,听说每年元宵,民间盛行上元灯会,届时长街陋巷,寺观楼阁,都会巧为装饰,张灯明烛,上京将是一夜灿烂如画,火树银花。此等美景,我等贵胄却反因深居禁宫而无缘得见。今年不如下旨,开放门庭,百无禁忌,宗贵仕庶,共闹元宵。
      皇兄欣然应允。
      于是上元当晚,吃罢元宵,皇兄携我,还有当时的皇后史端泽,以及嫔妃诰命,亲王诸人,在侍从暗随之下,去赏民间灯会。
      出了宣德门,便是山楼影灯、十里辉煌的御街。长街两旁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远扬。击丸蹴鞠,踏索上竿,倒吃冷淘,口吞铁剑,,猴呈百戏,鱼跳刀门。各色奇巧百端,实在是我们这些宫中之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别提那万余灯盏,珠罩闪耀,流苏宝带,交映璀璨。
      真真是 日暮迎祥对御归,宫花载路锦成堆。
      朱栏画栋金泥幕,卷尽红莲十里风。
      然而,这一切并非我真实目的。那夜上元灯会,我有大事要办。
      上京游蛟河,有个传统习俗游戏,放漂船灯。就是由女子自扎竹灯,内置方胜小笺,放漂游蛟河,在不远处由她们心仪男子捞得,让那男子阅读小笺,明她心意。
      我们一行人来到河畔,我便怂恿嫔妃宫娥也来一戏。
      自然众人大感兴趣,皇后史端泽也是兴致勃勃扎灯写笺。一时间河上漂灯数十船,皇兄满载。只是奇怪,数灯之中,并无皇后所做。
      此事并未留在众人心上。到元宵夜半,大家兴尽,便打道回宫。
      数月后,鸿胪寺卿崔放之因贪污获罪,抄没全家。从他府中书房暗格内抄出香艳宫词小笺,上书题字,竟是皇后闺名。
      皇后六宫之主,竟不顾妇德,违背纲常,犯下如此大孽。皇兄震怒,下旨废后,并赐鸩酒。
      史端泽饮鸩自裁时,我去观看。她看到我,指着我凄厉怒骂:我知道是你做的,我就是化为厉鬼,也饶不了你。
      我嘿嘿冷笑:是我做的,但你咎由自取。
      她真的是咎由自取。
      我与皇兄,浓情蜜意。皇后看在眼里,毒在心里。不仅倚仗皇后职权,处处作对于我,更是不知非礼勿言,竟在背里阴讦我与皇兄私事。此等女子,怎能不令人咬牙切齿。她在宫中,我无宁日,必要将她除之后快。
      史氏自裁又三月后,皇兄重立新后甄妤融。后宫太平。

      我知道是你做的,我就是化为厉鬼,也饶不了你。
      忽然从梦中惊醒。自己还正躺在盘书房的床上。真是可恶,不是都说白日美梦么,怎么今日却做了这么个扰人心烦的噩梦。
      再也不想睡了,起身梳洗。
      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来送午膳的罢。自从那次晕倒含雍殿以后,元冕就许我特权,责成尚食局主膳负责我三餐,务必令我满意。
      开门一看,却是一个面生宫女。
      她面容严肃的开口:“奴婢是仪凤宫尚宫,今日仪凤宫中皇后娘娘大宴嫔妃诰命,未见公主到场,娘娘特遣奴婢来传唤公主。”
      立刻注意到她用的是传唤二字,而非迎请、邀请之词。心生警惕,皇后来意不善。
      不过,既然宴请贵妇诰命,妤融应该也在。我正好找她问问侯府近况。
      “既是如此,尚宫带路。”

      未入仪凤宫门时,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一踏入门,四下一片安静。
      是等好戏开场么。
      “娘娘,凤台文书使带到。”
      “映梅,不可如此逾礼,公主还是公主,怎可乱喊。”皇后板脸,一副斥责尚宫之态。
      “奴婢知错了。”低头退下。
      皇后脸上呈出笑意:“今日元宵聚宴,公主不到,是否是身子不好。”
      “我并不知道我需到场,因此在自己屋中补眠。”
      皇后笑容减了几分,看着我不说话。
      耳边响起一声不屑的冷哼,我转头看,是德妃。
      “公主还真是公主,作了女官,也不知女官身份职责,”她的声音满是嫉恨:“那是当然,公主身份多特殊啊,日日夜夜侍奉陛下,自然劳累,补眠可真是个正大光明的借口。”
      我心下已是生怒,这种粗俗话语,她也说的出口。
      “公主,你也别怪本宫苛刻,”皇后接话,一脸诚恳:“公主虽是圣上身边的人,但毕竟是隶属内殿省管辖的宫廷女官,像这般重大宴席,原也该随侍在侧。公主若有特殊,倒会显得本宫有失公允。”
      还真是一出好戏,红脸白脸,角色俱全。
      正说反说,都是我错。我也无话反驳,就站在殿中等待皇后下文。
      “今日公主前来,本宫倒是有话要问公主。”皇后正色。
      “皇后请说。”
      “本宫日前听人禀报,说曾有一晚圣上下旨尚食局精心制作三百道菜点,只为其中能有一二博得公主欢心。此事可是事实?”
      那晚有三百道菜点么,只知道当时四盘菜点一轮,上了十六七轮后我就请元冕停止上菜。不过实际准备了三百道也有可能。看来我只能认下。
      “可能确有此事罢。”
      “本宫本不欲与公主为难,但如果此事属实,本宫不得不提醒公主一句。”皇后正义凛然。
      “公主昔日在晋宫之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生活奢靡,用度无章,致使国库空虚,财政匮乏。但这是晋国内政,本宫不会多言。只是我皇帝陛下向来崇尚节俭自律,如今却因公主破例,可能遭致朝廷非议,本宫就非得出面管教了。”
      周围许多宫妃,看到皇后要当众给我难堪,都在暗笑。
      “以色侍君,本不长久。狐媚惑主,更是大错。公主既是身在齐宫,德行操守应好生自律才是正道。”
      皇后说完,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玉爵,饮了一口。
      呵,皇后管教宫女完毕,我在众人眼中已是十恶不赦的妖姬。皇后高明,所说之话,所引之据,似是而非,真假混淆,仔细推敲之下,倒还真不可强说她冤枉我。
      百口莫辩,相争无益,我还是从长计议罢。
      正在众女恶出一口怨气之时,殿外司仪太监高唱起来:
      “皇帝陛下驾到——”
      我明显看到皇后持着玉爵的手一抖。没料到皇帝会立刻出现?怕我含屈告状?
      放心,我怎么会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殿中众人起立,统统跪下,高呼:“恭迎圣驾万安。”
      元冕走了进来:“平身。”
      我刚站起,他就看到了我,向我走来,脸上有惊奇之色。
      “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还未开口,皇后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圣上今日有兴致来臣妾这里,朝臣筵席已然结束了吗?”
      元冕不甚在意的看她一眼:
      “今日群臣聚宴结束,朕看时间尚早,所以过来看看。”说完,又朝向我。
      “你不是说你今日要好好睡眠休息么,怎么又过来凤仪宫?”他问。
      我浅笑盈盈,看了皇后一眼才道:
      “上午是补了补眠,醒来后无事可做,便来了这里。也是想与上京侯夫人见一见面。”
      元冕听了,倒还未说什么,旁边皇后已然开口:
      “是啊,今日公主与侯夫人姑嫂相见,要好好聊聊,公主不在侯府,定想知道侯爷近况。谁不知道公主心上最在意的就是她兄长,实在是兄妹情深啊。”
      这一番话,字面意思并无大错,可是皇后说话的语调却是暧昧无比,直叫人要去思考那字面下的意思。
      皇后此人,难道不知得饶人处且饶人么。方才她当众排揎我,但也还算在理。因此我不在元冕面前为难她。可如今她居然得寸进尺,说话阴损,实在逼人太甚。
      况且,皇兄与我之事一直是我心头大忌,现在居然被她当众讽刺,叫我如何不恨。这齐宫嫔妃,的确很多对我心怀妒忌,但即使是那贤妃德妃,也不过尖牙利齿,逞逞嘴上痛快,我并不与她们多计较。可这皇后,表面上堂堂正正,雍容大度,却暗里出招,招招夺人。我若良纯,早晚为她所害。好,即使我并不想有害人之心,但既然人有害我之心,那我一定要好好合计,早作准备。
      皇后的话在元冕身上起了作用,他又看到我在一旁面色难看,静默不语,于是冷道:“来日方长,要与上京侯夫人说话,以后多的是机会,今日含雍殿还有正事,妘锦绣你先随我回去。”
      说罢,转身就走。
      我也不要再看皇后一眼,遵旨随驾。

      我本以为元冕说要回去务公,是心有不悦,不想让我与妤融见面才起的借口。没想到到了含雍殿,他真的坐到御案后去翻看奏章。只好也跟过去坐下。
      刚落座,元冕就把一本折子投到了我桌上,并且看着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我阅读,便翻开浏览了一遍。
      读毕,抬眼,正对上他幸灾乐祸的表情。
      “怎么样,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竟这么声名狼藉罢。”
      那是一本由朝中数名大臣联名上呈的进谏奏折。折中称,皇帝应以晋亡为鉴,不能耽迷美色,宠幸那祸国殃民的亡国帝女。更应以国家社稷为重,不可纵那妖女干乱朝政。
      “怎么样,你有何想法?”他还笑。
      我合上奏折,恭敬交还给她。
      “既然有人斥责锦绣干乱齐国朝政,锦绣便应避嫌。锦绣对此并无看法,但凭陛下处置。”
      他仔细观察我神色,过了一会才道:“朕倒觉得他们说得毫无道理,朕明明只是点你为女官,利用你的才华为朕办事,怎么成了耽迷美色、纵女干政了。况且这为首上谏之人是皇后胞兄,大理寺少卿郑亮畴,朕倒觉得他有些携私报复呢。你说朕是否应将他责罚。”
      原来是皇后的人在那里生事。皇后倒还真善于里应外合,双面夹击。只是,宫廷倾轧,我是鼻祖,她斗得过我么。
      “此乃朝廷之事,锦绣不应多言。否则迟早落人口实,群起讨伐。”我仍坚持。
      元冕微笑摇头:“朝堂那班人危言耸听,你理它作甚。皇后联合外戚刁难与你,你就不气么。快来说说怎样处置他们。”
      要处置谏臣?
      我认真观察他的眼神,想看出他的心理。他说要为我出气,是真心么,抑或只是假意,只是又一次试探于我。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出来。那样的笑脸却是一张面具,完美的毫无破绽。
      只是,毫无破绽,更须谨慎应对。
      我站起来,走到元冕正面,躬了一躬。
      “既然陛下执意要听锦绣想法,锦绣就直言了。”
      “朝臣责骂锦绣祸国,锦绣自然不快。但递折之臣对于陛下而言却是敢于直谏的忠臣。所谓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如果陛下此时愎谏自贤,责罚忠臣,则今后群臣必都阿谀顺旨,不敢再谏。陛下也不会成为知人善任、直言纳谏的一代明君。”
      “至于皇后利用外戚刁难锦绣一说,就更无从谈起。皇后向来公允宽厚,锦绣有错,她总当面教导。如若皇后真是明目张胆,联合外臣打压锦绣,其心未免太昭然若揭了罢。试问皇后又怎会如此不智。自古上谏皇帝宫闱内事都最为棘手风险,动辄触怒圣驾,自招祸事。如今大理寺少卿郑亮畴敢于不避嫌疑,直言上谏,足见是个梗骨忠臣。陛下非但不可责罚,更应重用。如此一来,也是表明陛下仁和谦虚,求谏若渴的姿态。今后会有更多诤臣以赤心相待陛下。”
      一气说完全部。静了下来,看元冕脸色。
      他脸上不见一丝意外惊诧,嘴上说的话却是:
      “妘锦绣,你竟如此大度么。朕倒还真小瞧了你。”
      我大度么。
      我又怎会大度。我可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女子。从前晋宫之人在我面前无不谨小慎微,恭谦有加,就是深明一旦不够措辞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只是如今,从齐臣奏折也可看出齐人对我敌视,若是我公然与他们的国母对峙,只会更失人心。
      一时意气,又何必争,还不如好好酝酿。
      要知道欲吊大鱼,需放长线。

      又耽了一会,元冕说:“好,朕就如你所言,加封郑亮畴为大理寺正卿,以嘉其忠。你来拟旨。”
      我依命起草圣旨,因为早已成竹于胸,只片刻就已写好。起身交给元冕,同时心里也落实了一步。
      元冕拿过去看,看了一会,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出来。
      他放下草旨,双手背起,走到我身旁。
      “虽说此次之事,皇后与郑亮畴可能并未有瓜葛,但皇后可也不是什么善人。朕知道后宫之中,有诸多人阴忌于你。”
      元冕心思十分清明,深知皇后为人。
      “其实何止后宫之人,朝中大臣也有很多视你如蛇蝎。朕一连数十日歇在含雍殿,他们都道是你夜夜侍寝,这才拼命进谏。”
      “锦绣,”他又开始用那种温柔语调说话,还一步步靠近了我,仔细端详我脸。
      “既然外人都认为朕已临幸过你,我们不如顺应民意,假戏真做罢。”
      我沉静的退后几步,与他保持三尺距离。
      “陛下谨言慎行。锦绣并非陛下嫔妃,只是女官。朝中大臣揣测乱言,污蔑陛下与锦绣清白,已是大不敬。陛下不去追究也就罢了,又怎可随了他们一同胡闹,违乱礼法呢。”
      元冕收起温柔笑意,眼中微有失望之色。又踱了几步,叹了一口气。
      “妘锦绣,说来毕竟你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子,为何朕每次试探亲近于你,却都不见你有羞怯之态。”他蹙起眉,盯着我深思。
      “朕一直在想,为何你会如此早熟,并不是所有深宫帝女都似你这么深沉。”
      我不答他。
      他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又踱开几步,走到菱窗前,望向外面。
      “你知道么,外面一直有种谣言,说你和``````”他欲言又止。
      想了一会,他摆了摆手。
      “罢了,你先退下罢。”
      元冕纳闷我的深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确实很少像我这样罢。就象元冕自己的女儿长乐,多么天真无邪呵。可是他不知道,我是十六七岁,却不是女孩子。我的天真少女时代,止于十岁诞辰那天。

      我默默退了下去。
      临到门口时,听到元冕吩咐王德承:“摆驾泉露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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