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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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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一日,宫中便已来人,传召上京侯府众人,入宫赴宴。
自然,依旧回复那传令公公,无双公主抱恙在床,无福承恩。
我自门后偷偷看到,皇兄领了皇后淑妃,几个兄弟亲王,换上青衣,离开侯府。
默默回到内院,凭栏远望,心中祈祷,皇兄平安归来。
过了半个时辰,贰门外又起响动,似有人高声争执。
心中没来由的突突惊跳。莫非要出事体。
贰门打开。侯府管家领了数人进来。为首之人,油肥臃肿,脸光无须。尖细嗓音响起,我便知道他是齐宫宦官。
“这位便是无双公主吗?”声音拖长做作。一双豆眼,精光射出,在我身上,上下溜过。
我背过身,不去睬他。由一旁渊碧上前答话。
“公公到访,所谓何事。”
“圣上听说公主凤体违和,特遣太医前来诊视。”说罢,也不待我回应,回头说:“黄太医,请。”
他身后走出一黄面长须老者,到我面前,向我打躬:“请让老臣为殿下把脉。”
我无法拒绝,只好伸出一手。
号脉完毕,太医回身禀报:“公主月前,曾染风寒,并之以郁气集结,心损脾伤,太阴亏损,气血不足,病势着实凶险。幸而调理及时,目前脉象,虽犹虚浮,却已无大碍。”
宦官露出早已了然的笑容,道:“既然公主凤体,已无大碍,圣上有旨,请公主入宫赴宴。”
有道是宴无好宴,此种情势,我早知逃避不过,只是未料,来得如此之快。
别无他策,只得遵旨。
“还请公公到厅上稍坐,容我整装。”
回到房内,命惟银为我更衣,换上一身白素。再座到镜前,准备梳妆。
大病初愈,精神恹恹,我根本未把心思投入修饰容颜之中。房中这面铜镜,今日还是首次使用。
当镜一照,自己也着实下了一跳。
镜中之人,发泽黯淡,面色惨白,形销骨立,眼瞳无神。根本就是女鬼一样的人物。
真是天助我也。如此惨淡容色,哪里还有绝代风华。那众齐国君臣,看到以后,必是入不了眼,倒足胃口。
妙哉妙哉,看我再来景上添花。
“替我梳个太虚髻。”我吩咐惟银。
太虚髻,因肖似道姑头髻而得名。本是静心清修之人所用发髻。
如今我头梳此髻,身着白衣,加之面容憔悴颓败,便犹如临丧服孝之人。
心里笃定,那些齐人,必不会对我心起歹念。
出府入车,走上官道,须臾便到了金瓦红墙的禁城宫殿。
在宫门外,又由车换轿,方才入宫。
齐国宫殿,高楼广厦,地域开阔,风格与晋不同。然而,我并不感到陌生敬畏,反而体内产生一种共鸣的情感。人都说深宫似海,暗潮汹涌,我却至爱深宫。自小生长于斯的晋宫,是我的家,我的堡垒,我获得权力的源泉。后宫倾轧,是我从小的益智游戏。如今眼前齐宫,虽气势逼人,却反而将我连月来褪淡的帝国公主、天之骄女的强势气质完全激发出来。
暖轿行到半路,忽然停了下来。远处传来喝斥声。
我从轿帘缝隙往外看,原来前头一个三叉宫道口,我这边的一行人,冲撞了另一队人马。那班人马看来来头不小,全副仪仗,侍卫开道,一顶金罩暖轿由宫娥太监数十人随护前后左右。
这时,方才前来接我时神气活现的油肥太监正巴巴的跪在轿旁连连磕头。他的面前,一个锦衣蓝衫的宦官正横眉竖眼的骂骂咧咧。
闹腾了很一会,那队人马才起轿离去。油肥太监直等那边人声远去,才敢爬起来。又一路小跑到我轿边。
“叫公主久等了,方才是冲撞了太子殿下行辇了。少不得把老奴一顿斥责,半条命也给他攒了去。咱们这就起程。”
给人排揎了一顿,这人气势都软了许多。也是,在这皇宫中混日子,不能做到见风使舵,鉴貌辨色,是会很快被碾碎踩烂的。这点我一早知道。只是从前我是踩人之人,如今我却快成被踩之人。
经了这道风波,头脑中理智已在敲响警钟:
亡国生涯,忍气吞声最是明智之举、上佳武器。我若强势,只会引得敌人生出折断我傲骨的嗜血毒心。方才入了齐宫,我居然回归本源,生出倨傲态度,实在危险。一定要慎之又慎呵。今日我妘锦绣不能真正做到忍气吞声,那么便是装,也应该装成低眉顺目。
又走了半刻,暖轿停了下来,微向前倾,门帘由一宫女打开。
呵,是到了地方了。
深深吐纳几次,眉目放柔,脊背松弛,身姿施施然,下了宫轿,由那油肥宦官带领着,小厮宫女护卫着,来到一处巍峨宫殿前。宦官留我在殿门口等候,自己入去禀报。
须臾,殿内丝竹声乐静止下来,便听到司仪太监一重一重高唱出来:
“宣——无双公主妘氏锦绣——觐见——”
步伐顿抑,缓缓前行,跨入三尺宫槛。
进了殿,只觉得人影幢幢,觥筹交错。不顾细看,只朝正中后方那端坐的明黄身影走去。
走到殿中,便应下跪。
可叹我这身下双膝,自出娘胎,从未跪过。父皇母后,均是对我宠爱无比,自我学会迈步,便免我跪拜之礼。此令一出,曾令全国朝野,对我刮目。
从今日起,这特权就要消失。
站在殿中,僵硬了一下,终于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妘锦绣拜见皇帝陛下。”口中琤琤。
亡国之人,是否应自称奴婢,或者臣妾,抑或贱妾?不,我既非齐臣,亦非齐奴,更加不贱,为何折辱自己。
下跪之人,又是否该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何必如此谄媚。虽要服软,奴颜不必。
“抬起头来。”低头含胸,躬身跪立,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便听到一个低沉嗓音。
知道自己面貌不堪,便放心大胆的抬起头来,向上座之人望去。
那人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遮住龙颜,无法看清他表情样貌。
足有半晌,他动静全无,就让我生生跪在地下。
我心有不耐,微微转首四顾,赫然看到皇兄后妃及其他庶兄,零星散布于齐臣桌案之间,如我一般跪在地下,侍奉斟酒。皇兄垂眼,并不看我,怕是不忍见我如此卑微妥协罢。
心中紧紧一抽。
“无双公主,素有盛名。众位爱卿,今日观她,有何品评。”低沉嗓音再度响起。
品评。当真是把我当作玩物来赏析了呵。
左首席中,站出一五旬老者,向上作揖道:
“晋国奇葩,果然不凡,老臣今日得见公主,始知世间真有倾国倾城一说。”
老匹夫,你老眼昏花了么,我这一脸病容,一身惨淡,你也能看出美来么。
“哈哈哈哈,此女竟如此姝美,连皇叔也动心了么。”那人沉笑。
老亲王微微脸红,却不否认。
一旁又有一人,站起来说:
“听闻公主入京以来,沉疴在身,抱恙在床。今观公主体态,虽嫌瘦弱,却如捧心西施,蹙眉黛玉,实在是弱柳之姿,我见犹怜。”
这话说完,立时四下一片起哄虚声。
心中恨恨。这帮齐人,难道是井底之蛙么,眼界如斯狭隘。我这副尊容居然也能引起惊叹,倘若见我平时颜色,岂不皆要倾倒。
本来我糟践己容,是存心想来倒齐人胃口,扫齐人兴致,不想却还是希望落空。此时殿内,喧哗笑闹,众人竞相对我言语轻薄。
心中羞怒交加,脸色却是愈发冰冷阴沉。
嘈杂中,一个熟悉的恶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陛下,臣弟尝听闻,近年来坊间流行一段《缤纷流萤》曲乐,相传正是旧时南晋宫廷的无双公主所作。公主玲珑锦心,才艺出众。今日大家欢聚,何不请公主抚琴一曲,以娱视听。”
知道那是元昂,连怒目瞪视也懒得,神色依旧冷然,目不斜视,直面远方虚无空气。
还真想让我扮演乐姬优伶,娱乐大众么。
这《缤纷流萤》是我一时兴起所作,晋宫风靡,尚属自然,未想千里之外的盛天,居然也在流传。我的名声倒还真响彻九州了。
只是,我堂堂天之骄女,岂能让你元昂的恶质低俗念头如愿。
“才华美名,只是世人讹传。妘锦绣心笨手拙,不会弹琴。”音色依然琤琤,只是更见冷意。
“如此良人,不能弹琴,实在可惜了罢。不过,我看公主身段袅娜,既是不能抚琴,便为我等舞蹈一曲,让我等见识一下,何谓仙子翩翩吧。”元昂恶意更盛。
“锦绣亦不善舞。”
“那便和乐歌唱!”
“五音不全。”
“吟诗?”
“不通文墨。”
两人简直就要恶言相向。
“哼。”方才一直冷眼看戏的上首那人,发出一声冷哼。殿内众人,顿时肃静下来。
“哈哈哈哈。”那人声音放软,又开始笑。
“众卿家都赞无双公主娇弱柔美,楚楚可怜。依朕看来,此言差矣。这位帝女可实在是桀骜非常呵。”
众人唯唯诺诺。
“只是,”他沉吟一会,声音复又严厉起来:“妘锦绣,你其实能歌善舞,精通诗赋,却公然佯装无知,就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诛你全族么。”
帝王淫威,终于施出。
我只跪在那里,低下头去,装作理亏认罪。
要我大喊饶命?决不。
我是怕死的。但要我当着大众面前,拉下脸面磕头求饶,却万万做不到。
早在来京路上,蒙干驿馆,我便已知,虽有应软弱低头的觉悟,要真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也罢,”那人声音又转阴柔:“你那些个奇技淫巧,靡靡之音,正是亡了晋国的祸首,朕根本毫无兴趣。”
果真与那元昂是同胞兄弟,这位齐主,言语恶毒,不输乃弟。
他们想看什么,看我狼狈,看我哭泣?
斥我亡国,固然是我心中伤痛。只是心口伤疤,好了又揭,揭了又好,早晚是要长出茧来的。我的内心,再无柔软,早已麻木。
大概是见我始终石人一样,毫无反应,齐主不耐了,冷道:“妘锦绣,你退下罢。”
默默无言,遵命退出。
一番折腾后,众人回归侯府,已是掌灯时分。
此次入宫,虽有小惊,却无大险,我实在要庆幸,自己竟能全身而退。
回到房中休息。
“锦绣,我真担心,生怕齐主贪你美貌,将你纳入后宫。”
皇兄怜惜地抚着我消瘦的薄肩,眼神中有着后怕。
“哪里还有美貌,你不见我在殿上时,神情呆滞,面色灰败。我倒觉得那齐主对我,十分生厌呢。”我笑吟吟。
“幸好如此,否则我真恨死那元昂。”他咬牙。
“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此次入宫,我本已向齐主推托你身体虚弱,无法出门。偏生那元昂跳出来说,昨日见你,精神奕奕,已然痊愈。于是齐主命太医前去查看实情,你这才被召了入宫。”
原来如此。
看来元昂此人,始终记着那掌掴之恨。这回他虽已当众还我以颜色,但毕竟未占得多大便宜,恐怕日后少不得还要对我整压打伐。
“算了,算了,不要再谈这些事了,想着心里就烦躁。还是让我换了这身道姑装扮罢,真是丑死了。”眼光瞟到铜镜中身影,实在难看。
“哪里丑了,你看上去十分飘逸脱俗,我真怕你就像嫦娥一般,从我怀中飘走。”
“你呵,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笑嗔他。
“这是事实,你没注意到,宫中那群齐臣看到你,恨不得将你吞入肚中。”
他俯下身,要来吻我。
“崇光,我有些累。”
他停止,复又为我理理发丝。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罢,我出去了。”
接下来几日,日子果然太平。
我贰门不出,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房内,侍弄笔墨,临帖摹字。
写字是种很好的消磨时光、修养身性的方法。
这些日子,我都刻意去摹前朝书画大家孟云起的字。他的字体,张弛有度,洒脱柔韧,使得临字之人也心气平和,胸襟开阔起来。
“殿下,小的是广喜。”门外突然响起喊声。
手中笔一抖,一幅字已是写坏。
着流朱去开了门,广喜小碎步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乍乍呼呼的。”我皱眉。
“殿下,府里来了宫中传旨太监。要侯府众人出去接旨。”
什么,宫中有旨。
心里咚咚如擂鼓。恐怕不管会是什么事体,必然不会是好事罢。
整整衣裳,走向大厅。
府中众人都已到场,均是面色紧张,不知祸福。一个三品服色的太监带着七八个小厮立在中央。品阶如此之高的太监,应该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亲信、宦官总领了。
他见到我出来,赶忙上前作揖行礼。
我走到皇兄身后站定,看到那宦官笑眯眯道:“各位,圣上并无口谕,只是着咱家送来礼品数份。请侯爷,公主及诸夫人跪下受赐领恩罢。”
几人跪下。一列小太监捧着珠玉锦盒站到各人面前,我面前,却是那三品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隆恩——”那人高唱。
一只金银丝绣宝盒递到面前,我接过。掂掂盒子分量,不重不轻,既不会是白绫,也不会是匕首。
一番看茶寒暄,直到太监走后,皇兄皇后,几个侧妃各自打开锦盒一看,不过是些翡翠玛瑙。
“嗨,瞎紧张一场。”妤融拍着胸口舒气。大家皆有同感。
“许是快到除夕岁末,宫中按例拨下迎新彩赏罢。”头上乌云散去,众人高兴起来。
我把宝盒放到桌上,拨开锦盒玉扣。翻开盒盖,里面红绸软垫上躺着的,是一对龙凤琉璃樽。
顿时面色煞白。
皇兄看到我异样,走过来看向我的宝盒。
他身子一颤,转头忧心忡忡望着我。
我不忍看他那种泫然心碎的样子,收起盒子,回到内房。
事情怎会演变成如此境地。
自古以来,龙凤就是皇帝后妃的象征。对樽又有合卺交杯的暗示。这齐国君主,莫名其妙赐我这种东西,难道是无心巧合么。不,不会。齐主元冕,登基以来,秉承父业,强国富民,内政外交,运筹帷幄。短短数十载,便一统这二分天下。这样的人,绝对是心思缜密,城府深沉,断断不会出此疏漏。
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那日,他对我心无好感,甚为厌恶,最后也是冷淡将我斥出。又过了这许多日子,也没传出什么消息音讯,怎的独独今日,心血来潮送来这种东西。
看来我真是大意了,那日虽是蓬头垢面,一脸病容,可从众臣反应也该知道,到底是瑕不掩瑜。如今对方心意,尚未明言,但这礼物,却是十有八九是个暗示。难道这亡国帝女,沦为胜者耀功玩物的宿命,我竟也逃不过么。
更何况,那齐国君主登上大宝也有数十五载,到如今怕是年有四旬了罢。要我用那二八芳华付与个叔伯辈的人,还要朝夕相对,肌肤相亲,简直想想就会身上起栗。
这样的后路,叫我如何走下去。
又过几日,已是农历新岁。侯府中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只有我与皇兄,日夜忧思,心事重重,旁人看了,不明所以,只道是心系故国,思念往日荣光。
正月初一,我仍独坐房中临帖,侍女流朱来报,宫中又来太监,传旨侯府诸夫人及我前去赴那新春游园会。
又要见面了么。
人在屋檐下,已是不得不低头。这齐主要和我玩猫捉老鼠,我却不得不奉陪。
皇后妤融又特地来告知我,圣意是要我等众女都按诰命规格,盛妆华服,佩戴全套钿钗十二对。
罢了,要求盛妆华服,我便从命。在这种隆重节日里,想必那齐国后妃个个都要浓妆艳抹,争奇斗艳,以期圣眷。我若素服无妆,倒反而显得特立独行,引人注目。
“渊碧,去把衣橱打开。”
外护紫檀,内格香樟的收纳衣橱,一面八幅雕花扇门,统统打开。内中琳琅,姹紫嫣红,皆是我自晋宫中带来的钟爱衣裳。亵衣外裳,林林总总,不下百余件。
只是,看来看去,却难有合意之物。过去晋宫,我是万人之上,地位卓尔,自然衣物也是用料名贵,珍稀非凡。加之我偏爱别出心裁,标新立异,裁衣式样,皆是花巧百出。这橱中衣物,随意拿出一件,也是精彩炫目,无与伦比,只怕是穿着入宫,要使众美黯然失色。而我本意,是要俗俗气气,普普通通,泯然众人矣。
只好再去仔细翻寻,又认真比划考量,终于勉强找到一套尚属平常的宫装来。
由渊碧惟银服侍着,更衣换装。
冰蚕丝制亵衣之外,上身是云鹤金银泥披长袄,下身是绯罗蹙金飞莺秀样的花笼绸裙。足登花状丹羽舄履。
更衣完毕,又坐到磨光铜镜之前。到底是细心调养了一个多月,镜中那张素面,又恢复成玉白润泽,熠熠生辉。
“惟银,为我上妆。”
螺子黛描眉,绛仙朱点唇。我看着镜中久违的精妆容颜,只是怔怔。
“殿下,要梳惊鸿髻吗?”
惊鸿髻,那是我无忧少女时代的最爱。那些年岁,头梳惊鸿髻,别人看到的是我的妩媚飘逸,而我内心,却使将它看作一种象征,在心底,可以自由自在的尽情品味那种爱恋甜蜜。
青葱岁月,引人羡艳呵。
可是如今,惊鸿依旧,人面已非。
“梳半翻髻罢。”此生,我不会再梳惊鸿髻了,此髻已随我的花样岁月一并埋葬在上京故宫。
惟银巧手,浅出深入,不过片刻,头上乌丝已是蓬松后拢,细致挽起,显出一个双髻抱面,头顶椎朵的半翻发式。
再是加上头饰。舍去金玉步摇,只是纯粹用了一套玳瑁簪钏花钿,看上去倒也朴素可人。
似有半年未曾如此隆重打扮了。这番侍弄以后,已是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苦心经营,但求平凡,结果却只是差强人意,缓行几步,依旧环佩玎珰,香衣熏风。
走到厅堂,皇后妤融,淑妃文莲,昭仪婕妤,一共九人,已在等候。另有宫中黄门一行数十人,立在厅外。
“人已到齐了罢。”我问皇后。
皇后答是。
“那便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