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影芳华》颜铮

5、道

　　“二弟啊，大哥为你报仇了！”茶棚中一个矮墩汉子抄起砍刀欲要向包拯砍下，展昭眼疾手快举手翻掌，“嗖”一直袖箭穿刀而过直钉入地三分，矮墩汉子吓了一跳，他抬眼望去一个蓝衫青年已然到了近前，后面一个年轻姑娘随即而至。展昭见那汉子衣着朴素，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惊异愤然和不甘，他拔起砍刀作势又要砍下，展昭右肘一抬用剑鞘一格，砍刀飞了出去，丁月华就要拔剑却被展昭伸手一拦道：“且慢。”
　　“要杀便杀，我李大竹可不怕死。”矮墩汉子全然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展昭左脚蹬起一张凳子朝李大竹扫去，李大竹两腿一软“腾”地就坐在了那张凳上，一时间觉得两腿酸麻无比站不起来。
　　“有话坐下好好说。”展昭顺手拉过一张长凳坐下，他对着丁月华拍了拍凳子的另一头，他端起桌上的剩茶看了看心道：“幸得只是些迷魂散。”丁月华纳闷心道：“这个展昭还有闲心和人家拉家常？”
　　“李大竹，我看你是个地道的庄稼人为何干这等害人的营生？”展昭问道。李大竹道：“我等的就是这个钦差。”他一脸忿忿道，“我二弟已被害死了，如今落了你们手里我也不想活了。”丁月华插道：“你这人张口闭口死啊死的，好端端地一个人怎的如此丧气。”李大竹打量了二人疑道：“你们和那钦差不是一路的吗？”
　　展昭道：“我们也是刚巧路过，见你要害人这才加以阻止。”
　　“原来如此。”李大竹道。
　　“想来你是有什么不平之事，问一句这位钦差怎的就惹来你如此大的怨恨？”展昭问道。
　　李大竹叹了声道：“二位，我本是前头李家村的，老爹留下了几亩地给我们兄弟俩，前阵子我家的那几亩地被县太爷的师爷看上了，说什么是风水宝地要修大宅子，我兄弟二人自然不肯，后来我因事外出了几天，回来便被告知二弟摊上了官司，说是王员外家中失窃报了官，官府便来我家中搜寻，结果搜出了王员外丢失的玉马便将我二弟拷回了县衙，隔天就死在了牢内说是畏罪自杀，我二弟的性子我最清楚了是个老实本分之人，怎会偷什么玉马，便去找他们评理却被打了个半死说我寻滋闹事，亏得好心的邻里帮我说情凑了些钱给衙役这才把我放了，那几亩田地也被官府收了去，可怜我二弟蒙冤而死。”李大竹抹了把眼泪。丁月华奇怪道：“这么说来害死你二弟的是那县令才对，为何要在此谋害钦差呢？”李大竹道：“有人告诉我那县令建宅实则是为了巴结这为钦差，正是钦差看上了我家的地，这次过来也是看看宅院修建的情况。”
　　“所以你就在此苦心等候想要报仇”展昭顿了顿道：“想必也是有人告诉你这几天他便会途径这里。”李大竹道：“不错”
　　“好个借刀杀人啊”展昭暗道。
　　丁月华道对李大竹道：“你呀怎地就轻易信了，若为此害错了人呢？”
　　“可他没必要诳我啊，我一个穷种地的什么也没有，他有啥好图的。”李大竹道。
　　“是啊，他确实不图你什么，不过把你当成了一种工具，非常好杀人的工具。”展昭道沉声道。
　　李大竹一脸迷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展昭一指包拯道：“等会这位大人醒转你尽管将冤屈说给这位大人便是，他定当会还你个公道。”
　　“什么，他？”李大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展昭将剑一横道：“我若要害你仅在举手之间无须转而废这些周折，尽管听我便是，你不是不怕死吗怎地还怕面对个大活人？”
　　“谁说我怕了，说就说我倒要看看这钦差能有啥道道来。”李大竹道。
　　展昭从背囊中取出个药瓶倒了些粉末出来分给丁月华，然后将其放在众人鼻下给他们擦了几下，少顷见有人慢慢醒转过来展昭和丁月华便跃出了茶棚。

　　两人在不远处朝茶棚观望，此时包拯等众人均已醒转，那李大竹上前和包拯说着什么，起先那李大竹的情绪颇为激动，包拯耐心地静静听着，后来见包拯向那李大竹问着什么，渐渐地丁月华见那李大竹的脸上浮现了几许希望而后便跟着包拯等走了。丁月华侧过头对展昭道：“方才要不是你拦着我险些就拔剑劈过去了。”展昭道：“日晒风吹劳作的脸是很难乔装的，即便能装得然举手投足间也是难以掩饰过去的。”丁月华暗暗佩服展昭的细心之处，忽然她想到了什么道：“依那李大竹所言显然是有人故意引导，如若得逞了旁人仅道那李大竹为了泄愤，他就是个本分的耕作之人谁又会想到旁的，看来那个包大人人缘的确不够好哦，有人处心积虑地要害他。”
　　“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展昭心道，当然自己能想到的包拯和公孙策也必定想到了不知是否有了应对之策，丁月华见展昭默然不语便道：“你是在为那个包大人担心吗？”展昭摇了摇头一笑道：“我是在想不知此地有何特色风味给丁姑娘尝尝。”
　　“哎我说，你是真不担心啊？你要不担心走那么快干嘛又不会跟丢。”丁月华在后面小跑跟着。
　　傍晚时分，包拯一行便进入了宣城县境内，接下来几天便是着手办理李大竹一案，案件并不复杂很快便了结了，李二竹沉冤得雪，李大竹也拿回了自家的地而那县令自然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着实大快人心，此后包拯等一路北上又处理了几桩冤案倒也平安。
　　这日已进了登州地界，丁月华长舒了口气道：“很快就到开封了。”展昭细细地擦拭着巨阙道：“丁姑娘似乎有些失望嘛。”
　　“倒也不见得，原本只是想多些机会历练历练，不过这些日子所见所闻看来那包拯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官算是欣喜吧。”丁月华道，她凑上前托着腮看了展昭一会道：“展大哥这些日子见你似乎在想些什么。”展昭握起了巨阙道：“我在想何为侠道。”
　　“行侠仗义，扶危济贫，除暴安良。”丁月华不假思索道。展昭轻轻地抚着剑身道：“作为剑客我大可一剑砍了草菅人命的县令出气，亦可以将欺男霸女的恶棍轻而挑了如此种种，但是仍然无法替冤死的人昭雪，更无法替他们拿回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其实他们更需要的是还其一个公道并不是图个一时的心中畅快，但包拯可以做到，如此我所行的侠道比起他来实在狭隘。”丁月华点点头道：“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譬如李大竹我最多也就杀了那县令了事，包大人不仅替他二弟洗了冤屈还归还了那几亩地，这样的好官确是百姓的福气，可惜太少啊他得罪的人一定也多他身边理当有人帮忖才是。”
　　“你这么觉得？”展昭道，不知怎的见丁月华认同他的心里很是高兴。
　　丁月华打了个哈欠道：“不过这都是官府的事我们瞎操心什么，展大哥我先休息去了你也早些安睡吧。”说罢便回了自己房中休息去了。展昭收剑入鞘，心境却难以平静，如若决定去守护那片百姓的青天就意味着自己必然要舍弃仗剑江湖的畅快，去忍受庙堂的种种束缚无疑是将自己禁锢住了，展昭犹豫过，回想那日在陈州和包拯初遇到现在所经历的所见所感，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所追求的道吗，此时展昭的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开封府的菜辛辣是肯定的，不过也别有番滋味吧。”展昭的嘴角一翘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