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瞳（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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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子敲了敲画室的门，她是来这里取摄影部要用的东西的。
鹿目纯开了门，除她之外，画室里只有如同高贵皇后般端坐在画架前的王陵。
王陵的惊人美貌总是让旁人显得黯淡无光。鹿目依旧平淡如常，除了衬衣的纽扣错位外，她那张温柔似水的脸没什么出差错的地方。
瞳子经过王陵身旁时，她感觉王陵在喘息，极为轻柔压抑地喘息，虽然看上去很平静。
一本灰蓝色封面的书掉在画架边上——《红蔷薇别墅》
在这个年代，看实体书的人真心不多，因为电子版在网络上随处可见，纸质书早就停止出版，现存的纸书大多算得上是“古籍”，通常价格不菲。
瞳子找到背景板就识趣地离开了画室。
“真是扫兴的孩子。”璃华子捡起书说。
纯则重新将衬衣的纽扣扣好，她一言不发。
“我的兴趣可不会长久地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哟，前辈。”璃华子勾起嘴角，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似乎总在寻找机会侵袭旁人的思想，“我只是贪恋身体的温度而已。”
“别逼我说我连温度都不贪恋。”纯将头发从衬衣的衣领中扯出来。
璃华子嘲笑她的正经：“用这么温顺无害的表情说出这么残酷的话，会遭报应的。你这么喜欢调制王水，说不定会不小心掉进去，连骨头都不剩呢。”
“不留痕迹的化尸水，倒是好主意，可惜很难做到一点渣都不剩。公安局用的Dominator倒是可以，不过那已经超出我的能力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建议。”纯严肃地点头。
“发带掉了哦。”璃华子提醒她，她忘了绑头发的白色缎带。
“既然已经散了就算了，不要了。”
随后她温和地对璃华子道别。璃华子则将那本《红蔷薇别墅》交到她手里。
自从经历了上次被璃华子不小心扔下的盆栽砸中的事件后，纯就一直在加紧制作一种药水，为了槙岛先生的要求尝试了许多配方，经历了无数失败，当然最终成功了——显而易见，槙岛先生是在为他的友人们准备这个。
据说，在法律最系统化的时代，教唆犯与主犯同罪，甚至比主犯更罪大恶极，至于胁从犯呢，则要减轻些处罚，不过依旧有罪。
且不论法律，曾信誓旦旦对槙岛先生说着绝不要染脏自己的手的她，如今已经是个胁从犯了。真是矛盾，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量变渐渐地积累成了质变。
槙岛先生曾对她抱有极大的期望，并且希望她能够与另一个人在一起，他当然是真心想把有“前途”人们集合在一起的。否则他大可让她随便嫁给个流氓——如果你真是他所认同的完整的人，就必定会成为他最亲密的友人。
在药水制作成功的那天，她就下定决心要背叛了。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共感能力低下的人的事实，换言之，她对她能做到不玷污自己双手这件事已经不抱期望——即便在理性上能够知道对错，但在实际中，她根本无法对犯罪产生任何感觉。
所以要离开。若不离开，她就会逐渐恶化，尚能保有理性的自己会被那个挣扎欲出的真正的自己吃掉。
“跟踪狂也是犯罪呢。”自桐野瞳子身后经过时，纯轻声说，“认定那个人一定跟我抱着同样的想法。那个人一定对我有兴趣——因为我对他有兴趣；那个人一定想要见到我——所以我必须要跟踪他，时刻在他身边，但是却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在那个人的面前出现。有着这样的行为和思想的，就是跟踪狂。你知道吗？”
“才、才不是！”瞳子睁大了眼睛，脸涨得通红，“我才没有那么自恋呢！”
“当然不是自恋，那是跟踪狂呀。”纯温和地看着她，“这样下去，会变成潜在罪犯被关起来的。”
“你、你才是……介意我吧！”瞳子用手捂住发烫的脸，坚强地反驳。
“人家偶尔也会关心后辈，才不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纯看她一眼，“不过，最好把活动限制在学校里，如果不小心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时就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瞳子忽然后退了两步，匆忙地跑开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离开前，瞳子听到身后走来的那个人询问鹿目纯的声音。
“先生还没有回答昨天晚上的问题呢，我可是、实实在在地下跪了。”
“你不能威胁我。你已经不再是……，我是说，你不是跟踪狂。”
“嗯，说不定以后再没有机会了，先生你可以放心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教师。医生救治病人，律师维护弱者，教师传授知识，这三种人被尊称为先生是很有道理的事呢。先生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你才会选择成为教师。我听说你的就职选择还是很多的。”
“别开玩笑。”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松了领带，似乎有谁扼住他的呼吸似的让他不爽快，“已经不是人的人，还需要被保护吗？我要能够保护想要保护之物免受伤害的力量，想要从巫女手里夺取不该属于她的力量。但如果要让我保护那些自甘堕落的人，只有我被洗干记忆再来一次才有可能——无论是谁，要说我是想保护这些简直是在恶心我。”
“我永远学不好政治的，老师。一个人如果与社会不再相容，要么是见识太少，要么是想的太多。我觉得我见过很多属于后者的人。比起他们的哲学性思辨，我觉得可以得出明确唯一答案的理化公式更容易理解，也更值得信任。这使我在其他方面更加无能。”
“别这么说，你只是对文学类的科目失去了兴趣而已。”
“我去上课了。”她踮起身子，帮他重新打好领带，“‘人并不是生来给打败的，你尽可能把它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我觉得只要身为人的话，即便因懒惰而堕落，也并非不可救药。”
可是他已经转身去了办公室，没有回答她。
大约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必须坚持的想法，并且那就是他的正确，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
纯翻开《红蔷薇别墅》，扉页上有这样一句话。
“人类可以变成任何东西，可是绝对不要让自己变成怪物。”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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