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段小呆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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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里，段誉总觉心烦意乱、难以平静，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郁闷。他一路北行，恨恨的走着，却不知要恨谁才好，他实在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气恼。当日木婉清、南海鳄神、延庆太子、鸠摩智等给他的凌辱，他都可以泰然而受，并没感到太大的委屈。
他内心隐隐约约的觉得，他不喜欢萧大哥和阿朱姐姐太过亲近，至于为什么，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每当阿朱姐姐站于萧大哥身旁嘘寒问暖之时，他总会觉得莫名的委屈，那两人男才女貌，端是相配的紧，而自己却偏偏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好似在他们眼中全无半点影子，甚至是萧大哥，也每当他是一回事。他从小便给人当作心肝宝贝，自大理国皇帝、皇后以下，没一个不觉得他是了不起之至。就算遇上了敌人，南海鳄神是一心一意的要收他为徒；鸠摩智不辞辛劳的从大理掳他来到江南，自也对他颇为重视。至于钟灵、木婉清那些少女，更是一见他便即倾心。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与漠视，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委屈之意。
段誉从来没尝过妒忌和羡慕的滋味，这时独自走在路上，却升起了强烈的嫉妒与羡慕，他在嫉妒和羡慕阿朱能够自然而然的与萧大哥如此亲密。他心中似乎觉得这样的情感有些不对，可他却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抑或是根本不想去控制。
他心中气闷，越走越快，最后所幸运起了“凌波微步”，但他每走一步，心中却总会生出一丝恋恋之感，不自禁的想到，每踏出一步，便离萧大哥远了一步，于是心中愈发的烦闷。
行至洛阳，久闻城外的白马寺方丈佛法高深，大理段氏向来尚佛，而段誉自己更是对佛经典籍、参禅之道知之甚深，于是焦躁之下，便欲前去拜访，以求得宁静之法。待正与方丈谈论到《阿含经》处，研讨佛说“转轮圣王有七宝”的故事时，忽有人寻到寺中，来者三人，正是傅思归、古笃诚、朱丹臣。
原来傅、古、朱三人是奉段正淳之命，来此传达一封书信到丐帮。而当傅思归三人来到洛阳后，却在丐帮总舵中见不到丐帮的首脑人物，路上得知大智分舵将在附近聚会，便欲将信送去，却在酒楼中听到有人说起一位公子发呆的趣事，形貌举止与段誉颇为相似，问明那公子的去向，便寻到白马寺来。
因事关丐帮，段誉一听之下便难掩心中好奇，详细询问之下，便得知了前后因果。在听得马夫人的所作所为后，不禁问道：“你们说那害死马大元的是马夫人与白世镜？他们是一对儿奸夫□□？那马夫人当真如此恶毒、心机叵测？”
傅思归无奈道：“正是如此，那康敏端是恶毒的很，只因王爷不肯封她做正妃，便记恨王爷不已，竟想要王爷的性命。”
段誉闻言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凉气，他深知自己既不聪明，又向来有些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原先在大理还未见识到大千世界的广阔，总以为自己便是那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直到自己初涉江湖，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来的自己却是偏居一隅，井底之蛙了。
在以前，他总觉得女儿家都是美丽可人、需要倍加呵护的，哪怕是朵带刺儿的玫瑰，亦都是尤其自身的可爱之处，就如钟灵、木婉清，或者是父亲的那些红颜知己，均是各有千秋，各有可爱之处。而此刻，在他从傅思归三人那里得知那看起来无比的娇弱秀美的马夫人的所作所为后，突然觉得自己今日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所谓的蛇蝎心肠何解，为何常人总道是最毒妇人心。原来外表美丽可爱的女儿家的内心也会是如此的丑陋不堪。他觉得自己眼中的世界正在发生一次大颠覆，以前所喜爱的一切并不是真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他的潜意识也确实告诉自己，世界其实本就如此，只是他一直在一叶障目，甘愿做个睁眼瞎罢了。紧接着，他又思及自家风流多情的父亲那无比跌沓起伏又令人哭笑不得的惨痛经历，段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毛毛的。其实，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不好惹，而她们不好惹的程度和她们的美丽程度成正比，段誉在心里肯定的这样想着。想到自己终将会在某一天娶一个美丽的却不知好不好惹的女人作为自己共度一生的妻子，段誉觉得自己的心里更加的发毛了，竟情不自禁的大了个冷战。
傅思归接着道：“若不是萧大侠碰巧在那里，得以救下王爷，王爷恐怕将会凶多吉少。”
萧大哥碰巧在那里，萧大哥在那里……段誉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眼前直发黑，瞬时间竟不知东南西北，混不晓春夏秋冬，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转来转去、循环往复：“那恶毒的马夫人是自家父王的情人，父亲与她私会时被萧大哥撞个正着，父亲与那马夫人的风流韵事被萧大哥看的一清二楚，萧大哥，萧大哥会怎样看我，会不会因此认为我也是一个风流花心的人……”
段誉从小便知自家父亲向来风流潇洒、处处留情，父亲曾经做下的种种风流荒唐之事，自己也是知之甚深。若是以前闻得此事，自是会不以为然，可是现在，段誉却是恨不得躲在地缝里，一辈子不出来。子不言父之过，长辈之事，自己本不应有所抱怨，可是他现在却忍不住想要抱怨。段誉觉得自己病了，病的很奇怪，也病的很重，简直就是病入膏肓，他发现在内心深处，他竟然病态的希望自己在萧大哥眼中的映像是完美无缺的，在任何方面都是是没有瑕疵的。此刻，他觉得自己更加心烦意乱，心绪难以平静了。
念及萧大哥如今如此境地均是拜那蛇蝎心肠的马夫人所赐，他又不禁愤怒非常：“萧大哥向来光明磊落、重情重义，为了丐帮更是竭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却没想到竟无故栽于如此小人之手，真是岂有此理。”段誉想起那看起来娇怯怯、柔弱弱的马夫人，心中的愤怒更甚，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她。此刻，便是向来怜香惜玉、风流多情的段王子，心里亦是对那被他定位为为蛇蝎妇人的马夫人充满了愤恨与厌恶。
他厌恶愤恨的是那马夫人蛇蝎心肠、水性杨花，与人通奸不说，竟还与奸夫合谋杀死与她同床共枕的结发丈夫。此后，又无耻至极的将马大元之死栽赃在萧大哥与慕容公子身上，更是借由萧大哥的身世大做文章，铲除异己，害得萧大哥如此田地。就在不久前，还诬陷父亲便是那带头大哥，想以萧大哥之手杀死父亲。想到这儿，段誉忽觉得自己的后背尽是冷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到那时，那时我与萧大哥岂不是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段誉连忙使劲儿的摇了摇头，直道幸好幸好，幸好萧大哥终究是识破了那恶妇的阴谋，只可惜的是自己的阿朱妹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去了，而且她那么喜欢萧大哥，又生的机灵可爱，萧大哥，萧大哥想必也是喜欢她的，阿朱不幸去了，萧大哥定会十分伤心。段誉眨了眨眼睛，努力平复眼中兀然升起的酸涩。紧接着他又怨起了康敏：“都是她，要不是她自己贪心不足，又极其嫉恨恶毒，萧大哥怎会如此，萧大哥……”段誉觉得自己的眼圈又开始发烫，眼中酸涩的紧，萧峰那孤寂落寞的背影似乎又在他的眼前凝聚不散，其苍凉的气息让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傅思归见他从一开始便一直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待过了许久，见他依然如此，便开口唤道：“公子爷，公子爷！”
段誉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已得知自家父王在那马夫人处受了不轻的伤，于那日在离了信阳马家后，便与阮星竹相聚，正另行觅地养伤，因此自是无法亲自为萧大哥辩白，是故书信一封，命傅思归等三人送去丐帮，以尽其应有之义。段誉一想到那封信乃是为萧大哥辩白，便恨不得立即前往丐帮，好让他们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他们的错误，他们的识人不清，是他们冤枉了萧大哥，萧大哥是无辜的，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他觉得自己若是能够帮助到萧大哥，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忙，他也会倾力而为的，并为此甘之如饴。有些人或许朝夕相处，亦只是点头之交，而有些人仅仅是数次交谈，便可成为知己挚友，段誉心想，他和萧大哥想必便是这样知己挚友。事关萧峰之事，段誉不敢有丝毫耽误，连忙站起身，急切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前去丐帮聚会地点吧。”说罢，便与方丈告辞，当先走出了白马寺。
……
信是送到了，然收信的人却是那逼得萧大哥辞去帮主之位的全冠清，段誉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这封信想必是对于萧大哥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了。他觉得有些失落，亦有些伤心。二十年来，他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什么都做不好。
黯然离去之际，竟恰巧遇到了聪辩先生的使者，“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于二月初八日驾临河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一叙。”他素喜弈棋，见到这四行字，原本低落的心情当即精神一振，且他在心里暗暗的大旗算盘，觉得如此盛会，届时定当群英汇聚，说不定可以得知萧大哥的点滴信息，于是，当下便也答应了到时定当前往参加这场盛事。
离开大智分舵的聚会地点，段誉一行四人纵马向西北方而行。段誉坐于马上，一言不发，眉头紧锁，似有无尽的烦忧。至他在雁门关外与萧大哥分别后，他便失却了萧大哥的踪迹，期间，所得有关萧大哥的信息更是乏善可陈，就是如今，虽得知萧峰曾在信阳出现并救下了自家父亲，可他却也不知此时此刻他在何处，更是无从找起。
起初愤然离去，然在不久之后便已后悔，与萧峰失却联系后，段誉无可奈何，他不知萧峰将前往何处，只得随意寻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的走了下去，终究一直走到了洛阳，他只是在心里暗暗的欺骗自己，他这是在生气，绝不是在招人。但是，上天或许真的并无要他与萧峰再相逢之意。在这些时月之中，段誉在河南到处游荡，名为游山玩水，实则是东张西望，只盼能见到萧峰，至于好山好水，却半分也没有入目。这些日子以来他听不到萧峰的丝毫讯息，日夜挂心，只盼在丐帮大智分舵这等江湖人物聚会之处，能够得晓其所处之处，或是对其有所帮助，却也是终于所望落空。
朱丹臣见他长吁短叹，还道他是在记挂木婉清，此事无可劝慰，心想最好是引他分心，便说道：“那聪辩先生广发帖子，请人去下棋，棋力想必极高。公子爷不妨去跟这聪辩先生下几局。”
段誉点头道：“是啊，枰上黑白，可遣烦忧。只是他虽然武艺非凡，乃是大大的英雄，却不会下棋，而且如今他又麻烦缠身，想必聪辩先生这个棋会，他是不会去的了。”
朱丹臣听得莫名其妙，不知他说的是谁，这一路上老是见他心不在焉，前言不对后语，倒也见得惯了，听得多了，当下也不询问，只觉得自己这公子爷的性子是更加比以往呆了几分。
……
那聪辩先生果真是难得的棋道高手，与他相比，自己这些微末伎俩显然是万分的不足。而那珍珑棋局，段誉只觉得自己的目光怔怔的望着那棋局，移不开神来，这个珍珑，很显然便是当日他在无量山石洞中所见到的那个无解的棋局。如此说来，这位聪辩先生，想必定是与那洞中的神仙姊姊有甚渊源，想到这儿，他那怜香惜玉的心理不禁再次发作，他在心里暗暗的想着：“待会若是能够得便，须当悄悄地向聪辩先生请问，可决计不能让别人听见了。否则的话，大家都拥去瞧神仙姊姊，岂不亵渎了她？”想到这儿，他又想到了那位与神仙姊姊相貌颇为相似的王姑娘，接着他又摇头苦笑不已，心道：“段誉啊段誉，你还真是死性不改，那王姑娘一看便是一颗芳心都系在她的表哥慕容公子身上，更何况，你虽然对她倾慕不已，却也只是因为她的容貌，却不是真正的发至内心的喜欢她，若是再纠缠不休，才是真正的亵渎呢。更何况，现在哪里还是那些儿女情长的时候，如今萧大哥遇到这么多的麻烦，正是四面楚歌的时候，自己这样真是太不该了。”
正兀自沉思间，突然听到近处一清朗优雅的声音淡然道：“晚辈姑苏慕容复，见过聪辩先生。”转过头去，眼见慕容公子正卓然立于当场，气质无比的高傲与尊贵，好似天生便就是那立于人上之人，令人感到无限的神往与倾慕，段誉怔了怔，总觉得慕容公子比自己这货真价实的皇室子弟还要来的有气势，心中更是酸楚羡慕。但好不容易见到熟人，心中也是欢喜的，只听他自己喜道：“慕容大哥，你怎么也来了？”说完，他心中又不禁有些懊恼的：“慕容公子向来文武双全，更极擅弈棋之道，此次前来，定是被聪辩先生邀请而至的，自己果真是笨死了，怪不得一点儿也帮不上萧大哥的忙。”段誉使劲儿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真恨不得立即便能将自己敲的聪明一点儿，也能变得有用一些，好能够帮得上萧峰的忙。
听得慕容公子问自己道：“近日可好？”本是极为常见的客套之语，可如今的他却在一听之下，身上先是冷了半截，眼圈接着一红，险些便要流下泪来，回想起近日经历，万千的辛酸与苦涩均在这不经意的一问间被引出，在这一刻，段誉只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是没有比自己更痛苦更可怜的人了。
万千心绪萦绕不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这种感觉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亦是不敢懂，若是真的懂了，那定会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段誉在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维持现状便就已是很好。而萧大哥是大英雄，是大好汉，萧大哥本就已经够麻烦缠身了，自己又怎么能够为萧大哥填上更多的麻烦，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好，只要萧大哥还把自己当做朋友，自己能够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好好的，自己想必也是能够好好的吧，就这样，一切都会好好的。
段誉觉得自己的心在一刹那间无比的抽痛，但只是一瞬间便已好转，又或许，已是痛到麻木，便在也感受不到痛。他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情“之一字的痛，不是友情的情，亦不是亲情的情，而是爱情的情！
……
作者有话说第45章 段小呆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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