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墨色流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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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离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好象，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这样放肆地哭过。
只是突然间觉得，似乎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压抑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以前，姐姐把那个凤家所有的黑暗都展开来给她看，没有丝毫隐藏。所以，她是知道的，现在这个凤家，不可能像表面那样平和。可是，她看不到那些隐藏起的阴暗在哪里。她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瞬就会被猝不及防地给予致命一击。倘若当真面对时，她又是否真的可以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冷静坚强，独自一人，又如何去应敌。她真的从来都没有那样的经验，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
还有跡部。与姐姐分开，来到这个世界后，似乎跡部成为她唯一的念想。
可是，她也同样看不清这个人。
一直到藏书室里看到的那一幕，是真正明白过来，他的世界，离她好远。想要靠近，却无路可循。
忽然间觉得，也许，一切都只是她自以为是的坚强而已。
可是，现在，他一直站在身边。她知道，他一直在。
他没有说话。
她却在这样的沉默里渐渐平静下来。
“一会笑一会哭的的，发什么神经啊。”之前没有说什么，此时，跡部却是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一点也不柔和，带着一些懊恼，一些斥责，有些生硬。
羽离看着他，慢慢绽开笑容。阳光下的笑容，似乎闪烁着光芒，灿烂而生动。
跡部啊跡部，倘若不是本就了解你的性情，哪里能知道，这样安静地站在一边，正是你的温柔之处。你从来就不懂得从言语上去安慰别人，从来不懂得如何温言软语地说话。
羽离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眼梢眉峰，笑意渐深。
眼前这个人的温柔之处，看得到的。
即使离开了旁观者的位置，依旧可以看到的，被他藏了起来的温柔。
那种温柔，无法透过言语来传达，却依旧能传递到心里。
羽离在心里轻轻对自己说：我会看懂的，这个人的温柔。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过我的问题吗？”羽离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有些浅。她没有看着跡部。
而跡部对她突来的问题有些不明所以。
“你问我，是不是迷上你了。”说完，羽离先是一声轻笑。随后侧过脸，笑容浅淡，“小景，我真的，迷上你了哦。”那一瞬，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翠色流转。
女生的表白，对跡部来说，是太平常的事了。可是，这一刻，他却有一瞬的怔愣。
而就在这一愣之间，羽离已经转身离开，空气里，依旧留着她轻浅的笑声，即使只看着背影，依旧似乎可以看到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
忽然之间，他笑了。
没有平时锋芒毕露的张扬，他的笑里，有些若隐若现的温柔，他的目光，也没有那样的锋利，透着氤氲幻彩。
随即他又仿佛是自嘲一笑。收起了脸上笑容，却依旧藏不住眼底的笑意。眼波流转间，洋溢着分明的愉悦。
直到羽离的背影渐渐消失，察觉到有人从身后走来时。他忽然间收敛了所有的神色，目光一转，清晰地透出骄傲尊贵的神采，张扬桀骜。
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跡部本以为，身后走来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不过，即使不这么认为，他也不会回头看的。
所以，他只是在羽离的背影已经看不见后，便起步要离开。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却是笔直朝他而来的。
跡部只是掠过一丝疑惑，但也仅此而已，他并没有停下。
直到身后那个人越过他，挡在面前时，跡部才停住了脚步。
淡淡一挑眉，跡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面色温和，却有些冷淡，清俊而优雅的男子。并不陌生。虽算不上熟悉，但也是平日里偶尔有遇到的。
凤哲也，一个有一些野心，也懂得隐藏的家伙。也许会成为她身边的危险，也许……不会。
他拦住了跡部，却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垂下眼睑，藏起目光，却藏不起那一瞬间泄露的一些情绪。
跡部忽然一笑，但也没有说话。那笑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这一声笑，让哲也皱了下眉头。看着跡部时，敛去了温和，目光有些冷。
只是，跡部并不在意。或许该说，他向来就不会在意的。
“太骄傲，会让你失去一些东西。”哲也突然开口，说的却是一句有些意外的话。
而跡部闻言，禁不住笑了起来，肆意张扬。仿佛了听到了一个太有趣的笑话。
“你拦住本大爷，就为了说这个？”
跡部的嘲讽，哲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跡部的不可一世，他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而之后，跡部一声轻哼，越过他便要离开。
错身而过时，哲也突然开口：“若是有一天，在家族和HIME之间，必须选择一样，你会选择什么？”
他的话，让跡部停住了脚步，不过，他并没有看向哲也，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说道：“你是不是管太多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本大爷的事。”
哲也却是依旧面色平静，他淡淡地问着：“你会选择什么？”没有人懂得他在坚持什么。
轻轻地皱了下眉，跡部沉默了下，然后稍稍扬起嘴角，目光流转间，又是那个目空一切的骄傲帝王。
“本大爷从来不需要选择什么。想要的，就全部要得到！”
说完，跡部便离开了。坚定而高傲。
看着跡部的背影，哲也突然轻轻笑了，那笑容，却是有些古怪。带着三分无奈，三分自嘲，三分平静，还有一分，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随后收起笑容时，他像是决定了什么，目光清澈，墨色流转。
羽离没有想到，会在路上突然忍足。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微微一怔，但很快便优雅一笑。
“公主殿下，下午好。”他行了个标准的西方宫廷礼，却在抬起头时，嘴角晃过促狭笑意。
羽离禁不住也是轻轻一笑。
“HIME心情很好啊。”忍足又是那样有些散漫的语气。
忽然间，羽离觉得，或许，只有像忍足这样深沉内敛机变善谋的人，才适合那样的家族吧。
大概是察觉到羽离突然沉静下来，略有些奇怪。忍足看了看她，像是在询问什么。
“其实，我们并不熟吧。”羽离这样说，倒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她是真的有些疑惑，似乎忍足对她的态度略有些不同。
不过，这话却惹来忍足低声一笑。
“那HIME是觉得我该表现得更生疏些吗？”虽是这样问，但他显然并不在意答案。
羽离没有回答。她总不可能对他说，她理解中的忍足，该是对人都有些防备的。可为什么，她觉得，忍足似乎对她并没有那种戒备心理，或者说，她其实没必要他去戒备吗？
亦或者，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一切，其实都是表象？想来也是，这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对人敞开心怀。虚虚实实之间，没有人看得懂他的真实。
“或许，你这样的人，才适合那样的家族。”突然之间，羽离就这样脱口而出。
这话，让忍足面色微微一僵。
“没有谁适合不适合的问题。”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晃过一些似乎是苦涩的东西。仅仅只是一瞬，快得她看不清楚。
可是，有一点，她却看清楚了，他开始防备她了。
忽然间，羽离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人，其实从不允许别人走进他的世界。保持着遥远的距离，他可以是个温和优雅的人，近一些，他可以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可倘若要真正走到他心里，他会坚定地拒绝。
这样的人，或许注定是永远的孤独。
想到忍足刚才的话。
是啊，没有谁适合不适合的问题。姐姐努力想要离开的那个阴暗诡谲的世界，她又何苦硬要走进去。
也许，现在，姐姐正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平淡安静地生活着。找到姐姐，和她一起归于平淡，或许，那才是自己的终局。
只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会远离那个人？褪去了所有的光芒，要如何站在那个人身边，他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光华四溢。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稍稍有些异样的气氛。
忍足拿起手机看了下，似乎神色有几分无奈感。接起电话，略有些懒洋洋地应了声。
“谦也啊，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啊。”忍足的声音依旧那样散漫。而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大阪四天宝寺的忍足谦也。
“你居然又跑去东京了！”谦也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的恼怒。
“呵呵。”忍足只是敷衍着一笑，“我只不过不小心回了冰帝而已。”
“不小心？！才怪呢！听说跡部那家伙又回来了。”谦也像是有几分了然。
“刚巧而已。”忍足依旧随意地兜着圈子。
而此时，一旁的羽离在明白打电话过来的人时，忽然一笑。想起曾经在漫画里看到过的，忍足和谦也在电话里争论着金太郎跟龙马谁比较厉害的问题，那个时候的忍足，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没有任何伪装的颜色，争辩着其实毫无意义的话题。惹得一旁的跡部禁不住嘲笑他们开骄傲大赛。
大概，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对忍足来说，和谦也的亲情，和跡部他们的友情，都是他珍惜的东西，至于爱情，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够完全放开心去爱？这个人，恐怕，爱得再深，依旧留着三分清醒。倘若遇到一个同样清醒的人，譬如像姐姐那样的，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走近分毫。姐姐是不可能让一个对自己存着防备的人走进她的世界的。
羽离朝忍足一挥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走好。”忍足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什么？”电话那头的谦也有些疑惑地问着。
“不是跟你说。”忍足轻轻一笑。
“新女友？”谦也一副肯定如此的语气。
“哈哈。”这话却是惹来忍足禁不住一笑，“怎么可能啊，跡部大概会杀了我的。”
“胡说，跡部那种人，会有女朋友？他大概觉得这世上没人配得上他。”谦也并不相信忍足的说辞。
“我什么时候说她是跡部的女朋友了啊。”忍足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忍足侑士！”每当他叫着忍足全名的时候，言下之意就是你给我老实交代。
“嘿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谦也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了啊。”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哼，我才不屑知道那个超级自恋的家伙的事情呢！”这么一说，谦也还当真不问了，或许，他是知道，若是再问下去，必然被忍足兜进他的圈子里，而结果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那倒还不如趁早断了这分好奇心。
忍足又是笑了笑，也没坚持。
“你现在又回网球部了？”谦也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忍足稍稍弯起嘴角，却没有笑出声。这大概正是他打电话来的真正目的吧。
“恩。”忍足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电话那头稍稍沉默了下。
“一定要那群人才可以吗？”谦也问了个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恩。”忍足还是简单地应了下而已。
“为什么？”谦也似乎有些执着地想到一个答案。
沉默了会，忍足才开口：“你该知道的，我当初会打网球，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跟你不同的。”
“不同不同不同！是的，不同！”谦也突然挂断了电话。
忍足看着手机，似乎稍稍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是的，他们不同。他将来必定会继承家业，而且，只有他继承家业，谦也才能继续打网球。谦也喜欢网球，很喜欢很喜欢，一起长大的两人，他比谁都了解这一点。他会学网球，本就只是为了让谦也有个对手陪练而已。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网球并没有别人那份热爱。也从来没有在学校参加社团。
一直到国中时，转学到了冰帝。
他不知道跡部是怎么知道他会打网球，当时，跡部找到他，神情骄傲：“忍足你来网球部，本大爷要带领冰帝称霸全国。”他要让冰帝成为第一，所以忍足你要来网球部。跡部那样理所当然地命令着。
谦也从来没有要求他一起参加网球部，但跡部如此要求了，所以他答应了。如此而已。
然后，就是那么三年，一晃而过。
国中毕业，他回到了大阪，像是突然厌倦了这个游戏，再也没有打网球。那时候，谦也提出过让他加入网球部，可是他拒绝了。之后，谦也就没再提起了。大概谦也认为，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改变主意吧。
一直到不久以前，接到了跡部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依旧不可一世：“本大爷回来了，忍足你给我回来！”那个时候，他拿着电话，突然地笑了，直到电话那头的跡部，突然一句：“疯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然后，就这样，他又回到了东京冰帝，又回到了网球部。
喜欢网球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和这群人在一起打网球，似乎还挺不错。如此而已。
羽离在经过网球场时，想起演奏会那天下午，正是他们的练习赛。
突然想，不知道跡部有没有机会遇到手冢。
跡部，他其实也是个很重责任的人。人人都知道手冢有极强的责任心，又有多少人看清楚了跡部张扬之下的坚毅。双部之战，他何尝不想痛快得与手冢一决胜负。可是，他必须胜利，容不得丝毫差错，他只希望可以用持久战逼手冢焦躁进攻。可是，他内心，该是非常渴望与手冢正面对决的吧。
有的时候，会觉得，其实，他真的不太懂得善待自己。他太骄傲了，骄傲到有时候让人看着真的心疼。
但愿，这一次，可以偿了他的心愿。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墨色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