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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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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瓜二层小楼的简单米白色外墙上挂满了开始由绿变红的爬山虎,巴掌大小的叶片在轻拂的微风中愉快地闪动着,与四周的环境很好地相溶,透露出一种温暖的居家氛围。然而这样的住所显然不符合马尔福的品味,从被哈利带着幻影显形到这儿后,德拉科的一边眉毛始终高高地抬举着,并且在进门后还有越抬越高的迹象。
楼梯尽头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安静,细小的尘埃在阳光里轻扬。
顶着德拉科充满怀疑的目光,哈利推开门,习惯成自然地问:“午餐还好?”
角落里的人慢慢转过头,不怎么惊讶地挑眉,“马尔福和波特,一个让人意外的组合。”
德拉科的视线立刻就被吸引过去,专注地看着这个半边身体落在暖洋洋的秋阳里而另半边身体却遗留在阴暗中的人。西弗勒斯•斯内普有一种能力,能让人在不管怎样的情况下都体会到他的威严和压迫感——尤其是对他曾教授过的霍格沃茨学生来说。虽然眼前的男人并没有穿着记忆中乌云般的黑色长袍,甚至消瘦的面庞看起来简直瘦骨伶仃,但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甚至有种被某个波特欺骗了的愤怒感,因为这样的人,这样的熟悉的强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轻生之类的蠢事联系到一起的。
不过接下来关注到的更多细节,让德拉科意识到,他曾经的院长确实虚弱到了需要被照料的地步。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一个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永远都不可能允许自己穿着麻瓜式样的宽松睡衣会客,并且以一种看起来几乎对身体完全失去了掌控权的姿势,孱弱地斜倚在一把轮椅上,手臂虚浮地架在身体两边,甚至没有足够的力气自己推动椅轮礼貌性的调整一下方向。
那个形销骨立的面容让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很久不见,先生。”
西弗勒斯眼里有一丝情绪稍瞬即逝:“下午好,德拉科。”
手搭着门框的哈利示意德拉科走进房间,以主人的礼貌问:“那么,咖啡或茶?”
德拉科挑剔地回头看他一眼,“我想柠檬水是个不容易出错的选择。”
哈利难得好脾气地点点头,“很好,那就柠檬水。”然后看向西弗勒斯,“您呢,教授?”
这个问题似乎比德拉科的到访更让西弗勒斯惊讶,他望着哈利,一时没有回答。
有些急于让他们独处的救世主很快自己决定:“两杯柠檬水,不会太久。”
房门被轻轻带上,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德拉科从门口的方向收回视线,紧握着银色的蛇头杖转过身带了点厌恶地打量了几眼这个简单的房间,然后走向室内仅有的两把椅子,允许他自己不怎么高兴地坐了下来,重新将关注力投向他曾经的院长:“他就让您住在这儿?连个上茶的家养小精灵都没有。”
西弗勒斯平静地回视:“对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来说,装饰物没有任何意义。”
过于直白的表述让德拉科皱了下眉,犹豫着问:“您的身体?”
西弗勒斯简单地说:“不会更糟。”
“也就是说,”这种斯莱特林式的表达方式显然是德拉科更熟悉的,“确实在恢复?”
“我醒了。”他的前院长和前校长平淡地指出,“将近两周。”
“请容许我猜测,”有些被这个有关时间的暗示刺激到,德拉科的眉头开始皱紧,灰色的眼睛因为不赞同和恼火而颜色变浅到渐渐显得银白,“您的意思是说,您没打算为这种现状寻求任何改善?您甘愿被一个波特这样照料着,以一种莫名其妙的资格和方式,而不打算做任何抗争或是改变?毕竟您已经清醒了近两周,如果愿意,有很多方式能够联系到另外一些更可靠也更有资格的人,不是吗?”
“例如圣芒戈的毒药康复科?”西弗勒斯反诘。
“例如魔药学会,”德拉科硬邦邦地回答,“您是个魔药大师。”
“而这个解毒剂研究项目并不属于魔药学会,”西弗勒斯嘲讽地推测,“我料想?”
“跟这没关系!”德拉科压抑不住地提高声音,“除非您认为我到这儿来是为那个该死的学会窃取本就该属于您的研究成果,而不是出于义愤和关心!我曾是您最喜欢的学生,有鉴于我熬煮鼻涕虫的手法让您骄傲的完美!至少我自认是这样的——”他的声音低落下来,带了些克制的颤抖和苦涩,“而且马尔福家不需要这些,从我父亲入狱时起马尔福家就放弃了那些无用的名声和影响力,我们现在只是纯粹的商人。”
西弗勒斯沉默地看着他,然后艰难地抬起手,“来这儿,孩子。”
德拉科低着头,斯莱特林的骄傲不允许他像个小孩子那样去向他的院长寻求安慰。
然而那只蜡黄枯瘦的手一直半举着,虽然也一直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甚至不能抬得更高。
短暂的沉滞后,德拉科终于放任自己起身,将面颊贴在西弗勒斯的掌心里。
西弗勒斯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一会儿,然后拍拍眼前铂金色的脑袋,示意德拉科整理好自己。
“那么,您不考虑马尔福庄园?”德拉科迅速地让自己的仪表恢复如初,就连微红的眼眶都很快恢复了原样,“您和我母亲立过誓言,所以您完全可以把那里当做家园。马尔福保护家人,永远都会给家人最好的,我想这一点我还能够做到。”
“你知道……”西弗勒斯顿了顿,想要换个话题,“我一直觉得你对魔药有天赋。”
“为什么是波特?”德拉科小声抱怨,完全不想放过这件事。
“我能感觉他的紧张。”西弗勒斯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无奈,对这个话题和德拉科的执着都是。
“您只是心软。”德拉科愤愤地说,接着又更愤愤地补充,“一直都是!”
西弗勒斯没去理会那个用不到自己身上的形容词,“德拉科,你知道这种紧张的原因?”
德拉科终于还是败给了他的院长的眼神,或者说服从这种眼神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要重拾实在太过简单,“我想是类似于父爱缺失之类的——”他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斟酌着解释,“您知道小天狼星死了,后来在霍格沃茨的决战中,卢平也死了。在那一辈跟救世主关系密切的人当中,您是仅存的,父亲形象什么的,并且在过去的十五年中随时可能再次失去——或者说无法挽回。我听说波特曾经用回魂石召回过他的父母,但那十分短暂,您能醒过来的可能性显然比回魂石好多了。事实上,单就此事而言,波特这些年一直都过得像是在被此驱动,紧迫地想要追赶什么或是被什么追赶着。”
“而他把你找来是?”西弗勒斯沉思着问。
“魔法。”德拉科边回答边观察着西弗勒斯的表情。
“魔法?”西弗勒斯重复着这个词,疑问的,但也是若有所悟的。
“他担心您会失去魔力。”德拉科从曾属于他父亲的蛇头银杖里抽出自己的魔杖,小心地递了过去,“也许您愿意尝试一下?毕竟蛇毒确实有可能破坏巫师体内的魔力循环,我认为波特的这个忧虑倒并不是全然空穴来风。”
“我当然有魔力。”西弗勒斯没有去接德拉科的魔杖,他甚至都没念咒,只是凝神动了动手指,一张旧报纸就从房间的某个角落轻飘飘地飞来,落到他和德拉科之间。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飞来咒,但这个具有说服力的事实显然让铂金青年松了口气,并很快将怒气转移到救世主的愚昧无知上,而西弗勒斯却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德拉科,复述一下波特对你说的话,有关魔力的。”
“波特的话?”德拉科回忆着几天前在另一个场景中与救世主的对话,“假设一个斯莱特林可能失去魔力,或者最好不要再用魔法,他会否愿意留在一个更为平和的非魔法环境里……可能有一些用词和语序上的不同,但大致他是这么说的。”
“哈利•波特在失去他对魔法部的影响力?”西弗勒斯有些突兀地问。
“救世主的意义只在于,”德拉科若有所思,“当他有一个强大的黑暗势力正在对抗时。”
“而哈利•波特更致力于尽量消除一切隐患。”西弗勒斯并不惊讶于这种情势。
“他显然不是什么政客。”德拉科冷淡地评价。
“但还是学会了一点狡诈。”西弗勒斯轻轻摇了摇头。
“多新奇,”德拉科顺着他的院长的视线,站起来一下子拉开房门,对着正靠墙站在门外惊讶抬头的救世主挑眉露出假笑,傲然地高高扬起了下巴,“一个终于学会了拐弯抹角的格兰芬多。于是,我们该庆祝,这是属于斯莱特林的终极胜利吗?”
然而救世主并没让德拉科在这种微妙的舒畅情绪中沉浸多久。
哈利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把手里的玻璃杯塞进老对头手里,“你的水,马尔福。”
语调与其说是陈述,还不如说是在强硬的挑衅。
这更像是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傲罗在对被执法者说,你的魔杖。
德拉科有一两秒钟在考虑把杯里的水泼到救世主脸上是否太过有失风度。
直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年轻人之间无声的抗衡。
霍格沃茨曾经最恐怖的教授坐在他阳光下的轮椅上说:“哈利,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