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人》沾衣

4、第三章

　　佩芮琳日记：
　　祖母说，有一句古谚语，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别人给你一滴水，你就要用整个大海来回报人家。
　　可是祖母，如果我在海里人家在陆地上，我该怎么去回报呢？

　　佩芮琳在海底游着，努力地向前游去。这里是一个漩涡，要到达巫婆的家，就必须穿过这个旋涡才行。水流动着，水流的力量很强，在她面前形成壁垒挡住她的去路。
　　“小黑小黑！你这里的漩涡太强了啦！我不要走了，你给我出来！”佩芮琳叉着腰，朝漩涡那方喊着。
　　一个声音透过喧闹的水流，清清楚楚地说着：“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黑！”
　　“你自称是黑巫婆，我当然要叫你小黑！”佩芮琳看眼前的漩涡变小，一甩尾巴穿了过去。前面是小黑那带有极度审美恶趣味的屋子——就是那种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会觉得这是一间屋子的屋子——周围是小黑喜爱的珊瑚虫搭成的树林和灌木丛，它们看到佩芮琳进来，四散逃去。
　　“讨厌，我今天又没有和你们玩闹的心情，你们跑什么？”佩芮琳看着它们挪着一节节的身躯艰难撤退的场景，奇怪地说。
　　小黑——她自称是黑巫婆，因为她继承了上任黑巫婆的能力和巫术，但是由于她实在太年轻了，佩芮琳给她取了小黑这个外号——正趴在屋子的窗口，她耸了耸肩：“它们怕你万一想知道它们究竟可以伸多长或者缩多短，再拿它们来‘玩闹’，当然是要快点跑喽。”
　　“伸多长和缩多短的数据我上次已经记下来了，这次再研究也得换个题目啊！”佩芮琳反驳。
　　“哦？那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小黑挑起眉毛问她。
　　“小黑，你是不是会很多巫术？”佩芮琳问她，“只要你用巫术，什么都可以办得到，是吗？”
　　“我又不是万能的。”小黑白了她一眼，“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佩芮琳两只手交握成祈祷状：“小黑，我想变成人！”
　　小黑瞪着她，就像看到怪物一般：“小六，你疯了？”
　　“虽然说你平时就喜欢异想天开，当想成为人类，这也太离谱了吧？”小黑一摇尾巴，附在上面的一只牡蛎掉了下来，它的壳一开一合的，似乎也在表达惊奇。
　　“小黑～我不是异想天开啦～我是考虑了很久（大概五天）才来找你的。”佩芮琳拉住小黑的手臂，摇啊摇啊的，“你就帮帮我吧，我实在是非常想留在他身边。”
　　小黑把眉毛打成死结：“小六，难道你竟然爱上了人类？”
　　佩芮琳脸红了：“那个那个……我……”
　　小黑认识佩芮琳这么多年，被她摧残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脸红。她瞪大眼睛：“小六，你真的爱上了人类？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危险？”佩芮琳抬头看小黑，很奇怪地问，“为什么会危险？”
　　小黑仰起头，她黑黑的长发在水中飘摇：“佩芮琳，人类是有灵魂的。他们的灵魂在尘世间飘荡，因此染上了种种颜色，不再单纯透明。而我们虽然没有灵魂，但也免去了染上颜色的可能，我们从出生到死亡的三百年时间里，永远是洁白的。”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佩芮琳皱着眉，听不太懂小黑的话。
　　“我们，永远不会懂人类，除非我们拥有和他们一样不纯洁的灵魂。”小黑说，“到那时，我们不在有单纯的喜怒哀乐，我们很难为了一件事单纯地高兴；当我们悲伤的时候，我们心中却会想到别人的看法和因此可能带来的好处……我们会爱一个人，就像我们恨他一样多……”
　　佩芮琳看着小黑，她脸上有一层难以言喻的表情，让她看入了神：“小黑，我觉得你这样子看起来很漂亮哦！”
　　小黑回过神来，苦苦笑了一下：“佩芮琳，一切都是需要代价的。当我们的泪水不再透明澄澈的时候，我们便有了痛苦。”
　　“小黑，你有过吗？”佩芮琳忽然问。
　　小黑看她，佩芮琳或许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笨。她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佩芮琳的肩膀：“小六，你是海底最嚣张最单纯最可爱的美人鱼，我不希望你……成为我这样……”
　　“小黑，你经历过，然后告诉我不希望我经历，这公平吗？”佩芮琳拿开她的手，晶晶亮的眼看着她。
　　“小六，我……”小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佩芮琳继续追问：“小黑你后悔吗？你觉得如果回到过去，你绝对不会作同样的选择吗？”
　　小黑低下头，看着地上流沙慢慢流过：“不，若是回到那一日，我仍会……”
　　仍会作同样的选择：上岸，变为人类，然后……
　　受伤，成长，羡慕天真活泼时期的自己，却不是当真想回到过去……
　　她叹了口气，这样的叹息，本不该是人鱼所有。她开口：“小六你个白痴，如果到时候后悔，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耶！我就知道小黑你最好了！”佩芮琳笑着扑上来，抱住小黑。
　　“不过我总是觉得你根本不像喜欢上什么人。”小黑无奈地被她抱着，看她单纯的眸子，“倒是觉得像有其它目的一样……”
　　“哪里哪里！人家是真的喜欢他啊！”佩芮琳举手抗议。
　　不过，有点心虚……

　　又是黑夜，寂静的海滩上，人鱼努力摆动着尾巴，上了岸。
　　“小六，喝下这药，你就会变成人类。你会长出人类的腿，同时你的尾巴会永远消失——永远，除非你爱上的人类爱上了你，把他的灵魂分给你，并把他的血液滴在你眼中，那样你就可以在人类和人鱼之间自由变换。但现在，你只能选择一样，人，或是人鱼。”
　　“你必须到岸上再喝药，因为从此以后你便再也不能在水里自由遨游了。你会完全变成一个人类，人类的女孩，除了心脏长在你胸口右面之外，完全和人类一样。只是开始的时候，你走起路来会很痛苦，因为你的腿是由尾巴变出的。这个给你，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帮助你。”
　　“亚弗利国和百台国不同，它有一位好国王和两位好王子，它的人民安居乐业，你应该不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但……总之，自己小心。小六，如果你喜欢的人不爱你的话，你也不要太难过……爱情本来就没有一报还一报的说法……”
　　“这些是你的行李，有衣服，记得变成人之后穿上，不过我的衣服也不知道你穿上去会不会大……你就说你是孤儿好了，我把证明都伪造出来了……为了避免太醒目，变成人之后你的相貌会有一些改变，不会如此耀眼，平凡一些或许会让你更能快乐……”
　　“那么，小六，再见。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佩芮琳盯着自己的尾巴——不对，现在应该叫做腿了。白花花的，看起来很奇怪，她试着移动它：“好痛！”
　　勉强套上小黑给自己的衣服，胸部大好多哦！佩芮琳拿出小黑给她的“助行器”——一段透明黏丝，可以扬出去附在任何东西的表面上，然后拉着自己前行——就是比较考验手劲。
　　可……
　　“这沙滩附近，哪里有可以附着的东西啊？”佩芮琳惨叫。
　　一步、两步、三步……
　　“好痛哦！”

　　亚弗利国，斯加罗集市。
　　斯加罗集市在亚弗利国首都索芬卡市内，索芬卡市紧邻着泊非海，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海滨城市。亚弗利国在苏兰提亚大陆的各个国家里属于富庶的，加上这几年的风调雨顺和当政者施政得力，人民可说安居乐业，集市也显得异常繁荣。
　　“桃子苹果～”小贩的声音扬得很高，新鲜的水果带着清香，娇艳欲滴的卖相吸引了很多人过来购买，水果车旁边围了不少人。小贩欣喜，吆喝得更加起劲：“您可以尝尝，不甜不要钱……喂，那位小姑娘，你买不买别挡着人家啊？”
　　小贩说的是一位有些娇小的女孩，她有着棕色的头发，皮肤可能是被晒的结果，现出一点黄色，一双眼睛倒是很大，可惜不纯正的蓝色瞳子看起来和高贵遥不相干。这女孩像是市集里最普通的女孩子，粗布的衣服有些过于宽大，在她身上显得松松垮垮，可能是她姐姐或者母亲的旧衣服。总之，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十几岁女孩。
　　她站在水果车前面，眼睛盯着水果，却不动手。小贩有些不耐烦，叫了一句。她听到他的话像是吃了一惊，伸出手去拿水果。小贩称了称：“小姑娘，五个埃比。”
　　那女孩瞪大眼睛，想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口袋，拿出——几个贝壳？
　　“小姑娘，你要是没钱就去管妈妈要，不要在这里捣乱。”小贩沉下脸，夺过水果。
　　女孩比划了几下：『难道贝壳不可以吗？』
　　“是个哑巴啊！”小贩看不懂她的手势——她自己也是乱比划的，说，“走了走了！别在这里站着！”
　　『坏蛋！』女孩瞪着他，她很饿、非常饿。这个人是坏蛋！
　　小贩看她眼神也知道她在骂他，心里一生气，用手推开女孩：“走开！”
　　女孩保持站立姿势已经是很辛苦了，被他这么一推，双脚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旁边一阵骚动，一位妇人忙扶起她，她很费力地站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凶？”“小姑娘不会说话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说你给她点桃子也没什么……”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小贩有点挂不住了，一敲车边：“小小年纪就知道装可怜骗人，长大了怎么得了？”
　　『我已经很大了！』女孩不满地瞪着他，旁边妇女塞给她几个桃子：“小姑娘，你拿去吃吧。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和凶巴巴的人说话……”呃，她好像本来也没说过话。
　　女孩接过桃子，小贩哼了一声：“骗子！”
　　女孩嘴嘟起来，一扬手，一只桃子飞上小贩的脸，砸个正着。小贩捂着脸，开始呲牙咧嘴：“好啊，你居然敢打我！”
　　他绕过水果车，伸出双手对着女孩，周围的人大多是妇女，看小贩气势汹汹的，都有些慌张，没有人阻止他。眼看他要打到女孩了，女孩手一挥，然后双脚竟然离开地面，悬在半空中。
　　“女巫啊！”市集上众人看到这一场面，都大喊起来。
　　『谁是女巫啊，小黑才是好不好？』女孩——佩芮琳嘟着嘴，非常不高兴。
　　“抓住她！不能让她带来厄运！”下面的人喊着，有人去叫士兵拿弓箭射佩芮琳。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更加不快，尤其当她看到刚才回护她的女人也叫着抓她的时候。
　　她又没犯错，不过就是用这个丝索“飞”了一下嘛！看不到这个也不是她的问题啊，这个索本来就是透明的嘛。
　　她哪里像女巫？奇怪。

　　佩芮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的画像已经传遍索芬卡市大街小巷，通缉金额不低。数日后，当她在街边墙上看到画像的时候还端详了半天：『这个人很像我耶！十万埃比，五个埃比是七个桃子，十万埃比是不是很多？干脆我去抓这个人，然后就可以拿钱买桃子，不用被打了。』
　　“就是她！那个女巫！捉住她！”身后有人喊，佩芮琳回过头，看到一堆人轰轰烈烈杀过来。
　　『呃？我？』佩芮琳再回头看“通缉令”，只见下面写着：女巫，姓名不祥……
　　她只好再次扬手，利用丝索逃跑。用这个很费力的呢，呜呜呜……
　　负责城市治安的士兵见她逃走，纷纷搭箭，但人已经去得远了。
　　“又让她跑了，真他妈的！”为首的士官骂了一句，甚是沮丧。
　　“你们在做什么？”他听到身边有人问，那人伸手撕下墙上的通缉令，“女巫……”
　　“大胆——”士官正要叱责对方擅撕通缉令的行径，一转头看清楚对方的脸，“啊！大殿下！”
　　一众士兵忙施礼，纳罗王子没有注意他们，只是看着手中的纸：“这是……”
　　“禀殿下，这是前些日子在斯加罗集市上出现的女巫……”士官把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她来去如风，在空中飘荡，实在是不好捉……”
　　纳罗一扬眉：“你说，她在逃跑之前都会扬起右手？而且她不是在空中飞，而是飘荡？”
　　“是啊，她是这个姿势……”士官模仿着，“她是女巫！哪里有人能在空中荡来荡去的！”
　　纳罗唇边露出一丝笑：“我想这也未必是巫术吧……”他盯着通缉令上的画像，女孩一副天真而调皮的表情。
　　“小鱼，我猜这是你。是你变成人来找我，对吗？”纳罗笑着，然后对士官说，“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捉到她，但……捉到她之后，你们不可以为难她，要好好地把她送到宫中。”
　　士官有点愕然，但还是回答：“遵命！”

　　她为什么会成为女巫呢？她只是因为腿走路太痛，而改用丝索荡秋千罢了。她没做错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抓她？
　　肚子好饿，他们不收贝壳，而且看了她不是上来抓她就是转头就跑，害她想买东西都不成。肚子饿得手都没有力气，只能用腿慢慢地走，每前进一步都会感觉到疼痛，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的痛。
　　不好玩，佩芮琳觉得不好玩了。她开始想念海里的生活。
　　她为什么要上岸，为什么要变成人类呢？好像是为了伽卡布王子，可是她跑到宫殿门口，墙好高，她根本没办法进去。外面士兵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副想把她烤了吃的样子。她来岸上这些日子，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她知道这些人类比宫殿里的人要低上很多等，所以他们在外面保护里面的人的安全。不像是在海洋，她虽然是公主，但公主的意义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所有的人鱼所有的海洋生物，和她都是一样的。
　　人类，真的是很复杂。上岸之后，她渐渐开始学习防备，学习欺骗。
　　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来见伽卡布王子的啊！可，就算是她见到了伽卡布王子，她又能怎样呢？
　　伽卡布王子和赛蒂雅公主结婚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赛蒂雅公主现在在亚弗利国做客，其实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作准备。这让她感觉很沮丧，但却没有难过。她毕竟是来报恩的，喜不喜欢其实还在其次吧？
　　——报恩，还是报仇？
　　佩芮琳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冷冷地问，她吐了吐舌头。当然是报恩兼报仇，事实上她来岸上只有一个目的：帮助伽卡布王子打击纳罗那死人！
　　她听说亚弗利国国王还没有选定继承者，两位王子目前都有可能当选为王储。她要帮助伽卡布王子当上国王，把纳罗踢得远远的！
　　那个死纳罗！
　　佩芮琳想起纳罗，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因为咬牙切齿得太过专心，被别人围住了都没注意到。
　　幸好士兵们并没有拿铁器对付她，只是拿着网子围住她，渔网铺天盖地向她盖过来。佩芮琳及时反应过来，勉强移动双腿向一边跑去，躲开一张网，却还有无数张。
　　她拿出丝索，手一扬——一张网挡住她扬去的方向，丝索黏不上网面，缩了回来。
　　啊？怎么会？
　　佩芮琳四处看着，有一处没有渔网，是一堵墙。她心中一喜，挥丝索黏上，飞了起来。
　　『啊！』一荡起来佩芮琳就发现不对劲了，丝索的那一端好像根本没黏住墙面，不停向下滑，她荡到一半失去助力，掉了下来。
　　这下子惨了，一定会摔在地上摔成软骨鱼的！
　　佩芮琳感觉自己掉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她继续向下沉了一点，然后停住。有点痛，但不是很严重。软绵绵的东西缩起来，一张大网网住她，士官把网口束紧。
　　怎么会这样？她是鱼的时候就被网过一次，怎么成了人，还会被网啊？
　　有人从她手中拿过丝索：“殿下说的没错，果然是一条绳子，这边黏黏的！幸好我们在墙上倒了一桶油，让它黏不住墙！”
　　啊？虾米？
　　佩芮琳呆住，然后听士兵纷纷说着：“大殿下真是聪明无比啊！”“我国有大殿下管理，一定会国富民强的！”
　　又是那个纳罗！！！！
　　佩芮琳磨着牙，好想咬他哦！

　　亚弗利国的王宫建在海边，宫殿并不是十分华丽，相反还有些朴实。是建国的国王体恤民间疾苦，下令要一切从简的。
　　佩芮琳不曾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王宫，竟然是在网里被人“运”进去的。她现在极度期望不要见到伽卡布王子，这样子实在太丢人了！要被那位贵族气十足的王子看到她这个德行，她还不如跳海自杀算了。
　　“你们抬的是什么？一个人？”温和的声音在附近响起，佩芮琳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无法确定是谁的——她的人类语分辩能力还是不高——于是抬头。
　　啊啊！！惨了！
　　伽卡布王子温和的脸在她面前，天蓝色的眼带着温柔看着她。
　　佩芮琳在水中看过自己的脸，和原来并不像，难怪伽卡布王子认不出她。他对着士兵们说：“这女孩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对她？”
　　是啊是啊！她犯了什么罪嘛！
　　士兵把佩芮琳的丰功伟绩说给伽卡布王子听，但是破解了她的飞翔之谜之后，似乎她唯一的罪行就是拿桃子打了那个小贩，顺便拒捕。
　　“她并没犯什么大错，你们抓到她教育一下也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她送进宫里？”伽卡布王子听他们说完，皱起眉头问。
　　“禀二殿下，是大殿下吩咐的！”士官回答。
　　“哦？是王兄啊。”伽卡布王子想了想，“王兄出宫办事，估计要到明天才能回来。这女孩看起来这么娇小，要是让她在渔网里困一晚上，她会生病的。这样吧，你们先把她送到我那里，我吩咐别人看好她就是了。明天王兄回来再把她交给他。”
　　士官本来就有些为难，不知怎么处置佩芮琳。放她出来还怕她又有什么古怪东西，要是跑了，纳罗王子定会怪他们办事不力；但要是一直让她在渔网里……纳罗王子可说过不要为难她。
　　现在伽卡布王子揽下这个难题，自然是再好不过。他满脸是笑：“好的，那我们就把她送到二殿下那里，多谢二殿下。”
　　呃？佩芮琳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