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恐夜深花睡去》长沟落月

5、噩耗

　　自他走后，叶素梅每日最常做的事就是流连在院中的那两株海棠树下，仰头望着，仔细的查看着海棠树上可曾打了花骨朵。

　　为此，迎儿常常笑话于她，小姐，你这般每日的去看这两颗海棠，它们一定会被你感动的，指不定明日早间你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两棵海棠开花了也说不定。

　　对迎儿的话，她也不过一笑了之。但她依旧每日的去看那两颗海棠，总试图从那枝头找出些花骨朵来。

　　冬去春来，紫燕绕梁，绿叶满枝头。院中的海棠树上的花骨朵终于一日日的多了起来。她心中振奋不已，日日的去院门处守着。四郎答应过她，来年海棠花开的时节，他一定会回来。

　　他的四郎，从来不曾对她说过谎话。所以她坚信，她的四郎，就要回来了。

　　可几日后，院中那两棵海棠明明红艳艳的开的正好，迎儿却慌慌张张的从前厅处跑了过来，红着眼睛，哽咽着对她说道：“小姐，小姐，我听他们说，姑爷他，他，已经在金沙滩一战中战死沙场了，而且，连尸首都寻不到了。”

　　彼时，她正在院中海棠树下细心的绣着蝶戏海棠图，想起两人初见的那日，心中满是甜蜜。她咬断红丝线，端详着那副图，想着等他归来的时候，就用这蝶戏海棠图做了一幅红绡被，岂不是好？

　　那幅蝶戏海棠图，就要完工了，只差最后几针。可是，迎儿却告诉她，她的四郎，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抖着手，哆嗦着唇，抬头看着迎儿：“你是骗我的，是不是？四郎他，怎么会死了呢。他明明跟我说过等海棠花开的时节，他就会回来的。迎儿你看，这院中的海棠花已经开了，四郎他，就要回来了，你说是不是？”

　　迎儿握着嘴，只是不停的落泪：“小姐，小姐，你不要吓迎儿。”

　　但她只是依旧反复的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四郎他就要回来了，迎儿，你说是不是？我好像都能听到门外的马蹄声音了，听到他唤我素梅。迎儿，你听，你听，是不是这样？我要赶紧绣好这幅蝶戏海棠，四郎他最喜欢这个了。我可不能在他回来之前还没绣好，到时他一定会笑话我的。”

　　她颤抖着手，想去绣那最后几针。但手却软的不听使唤。心中绞痛不已，终于还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洒在那幅蝶戏海棠图上，染红了图上的朵朵海棠，竟是有些猩红。

　　再次醒来之时，已是深夜。迎儿正坐在她床头哭泣，她无力的挥挥手，哑着声音道：“迎儿，我没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迎儿走了，轻轻的带上了门。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泪终是肆虐而下。

　　叫她如何能相信他已死的消息？怎么相信？明明他走的前晚，他说过，素梅，等我回来。

　　他的音容笑貌，那些言语，声声犹在耳边，一如昨日。但现今，他们却告诉她，四郎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这一年中，她日日盼，夜夜盼，只盼着他回来的那日。海棠花谢，海棠花开，哪一日中她不是备受煎熬，担心他在战场有了意外？

　　却不曾想，不曾想，他走的前晚，那句怕什么，怕我一去不复返这句话竟然一语成真。

　　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四郎啊，我不相信你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叶素梅终此一生，上天入地，都要找到你。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同穴。

　　四郎啊，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终有一日，我相信你会再次站在我的面前，轩着眉，含了笑意的眼睛看着我，轻声的唤我，素梅。

　　四郎，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如若此生你我无缘再相见，但奈何桥上，记得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