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鬼后的日子》子曰君

10、沦为一家出气筒

　　“你个贱人！偷了东西还敢还嘴，恩？”吴琦秀冷冷一笑，抬手：“把老爷子和夫人都叫来看看！这恶奴欺主的事！”“是。”下人快跑出去。
　　地上长相姣好的女子哭着抬起头：“翠儿真的没偷啊……”她一直不停地哭，眼睛很快变得红肿，仔细注意的话，就能发现站在她身边一脸怒容的吴琦秀在偷偷拧她的胳膊。
　　李世安和荷芙蕖阴沉着脸进来的时候，正好是翠儿委屈哭泣的样子，而吴琦秀本来的怒容却稍稍缓和，反而一脸犹豫地向他们福身：“爹、娘。”
　　“像这种事情，下次就不用把我们喊来了。至于这翠儿，就送燕瑛楼里吧，她的姿色还不错。”翠儿惊恐地抬起头看吴琦秀。
　　说着，李世安就扶着荷芙蕖出门，又责怪地瞥了吴琦秀一眼：“你也知道你娘的身体不好。”
　　“……但，我怀疑翠儿她是无辜的！”吴琦秀说着，拽紧手里的香巾：“毕竟这翠儿以前也是服侍过我的，到了伙房工作也是因为不得已才送了她的，她偷了碧灵簪，我自是恼怒的。但正是因为翠儿服侍我长久了，现在我才怀疑这件事事有蹊跷，但问翠儿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哭……”歌天涯面色也阴沉下来。就是善儿说的那个翠儿吧……
　　李世安先让福伯把荷芙蕖送回屋，这才走到翠儿面前沉声道：“还是把事说出来，我虽然年纪一大把但到底还是不糊涂的。”
　　“……”翠儿沉默半响，抬起泪眼：“碧灵簪，是小少爷给我的……”
　　“小少爷？”李世安看向吴琦秀，皱紧了眉，脸色更阴沉了：“是说心莲的孩子？那个孽子？”
　　“恩。”翠儿哽咽着点点头，“小少爷经常来伙房找奴婢玩，奴婢喜欢小孩子，所以小少爷把簪子给奴婢的时候也不忍拒绝。奴婢并不知道这是吴主子的东西啊！要不，打死我也不敢要的……”
　　李世安的一张老脸抽了抽，怒气升腾地一掌拍散身边的一张桌子，惊住了吴琦秀之人的哭泣之声。“把那个孽子叫过来！”“是。”
　　而此时，歌天涯之前不妙的猜想被证实了，忍不住皱眉心焦起来，翠儿要害善儿！
　　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善儿恭恭敬敬地对李世安作揖，“外公。”
　　“你不是我李家的子孙!”李世安怒不可谒，缓了缓沉声道：“翠儿的簪子是你给她的？”
　　善儿抿了抿唇，点点头。
　　……干嘛说实话呀！歌天涯蹲在善儿旁边，一巴掌轻轻拍上他的后脑以示惩戒。
　　善儿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正好被李世安看见，于是怒气更是甚，止都止不住了。
　　“孽子…孽子！”李世安泛着褶皱的手上青筋凸现，“我看！这也不用审了！还审什么审！”善儿沉默地抬头看了一眼翠儿，发现对方不自然扭开的眼神，低下头去。
　　可怜的孩子……歌天涯叹息着摸摸他的头。意识到被人骗了心里很难过吧，才只不过是六岁大的孩子，估计根本无法理解翠儿这么做的原因…也希望他不要理解。
　　“来人啊！把这孽子拖下去！就按下人犯错的规矩来制裁！”李世安的呼吸变得起伏不定，重重用拐杖敲击地板：“这么小的年纪就偷东西来讨好女人！能长成什么好东西！”
　　歌天涯笑不出来，因为李世安暴戾的眼里暗藏着杀机，难道他想要杀了善儿来泄愤？
　　“可是…老爷，”仓促回来的福伯扶着门喘息着想要阻止：“他可是李家目前唯一的香火啊！按对下人的规矩，可是要杖责六十！连一个大人都不一定禁得起啊！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阿福，什么时候当家作主的换人了？还有，你年纪也大了，以后也别管这些事了，好好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回去吧，你也操劳了一辈子了。”李世安似乎是安慰的口吻，态度也是那样温和。福伯无力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善儿，眼中闪过痛心的神色，“那容老奴先离开了。”李世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短暂的插曲，却令歌天涯对李世安的残酷了解得更深，如果，连一个追随他一辈子的伙伴都能抛弃，如此无情，那么，究竟还能有什么阻止得了他呢？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行刑！”一个黑脸壮硕的男子应声，犹豫着看了看李世安，板子挥下来……“等等！”一直沉默的善儿抬起头，“簪子虽然是我给翠儿姐姐的，但我没偷簪子！”
　　李世安冷冷一笑，看向执行的男子：“我说行刑！”
　　男子的板子还是挥了下来，每一下都带着呼呼的风声，但，歌天涯察觉到他打到善儿身上的板子特意放轻了——雷声大雨点小。显然，李世安也看出了他的小把戏，阴沉着脸走过来，忽然一拐杖狠狠敲击男子的双腿，男子痛苦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额头还冒着冷汗。
　　歌天涯呆呆地看着他，心底泛起酸涩的滋味——她听到那一瞬骨骼断裂的声响。
　　“让我亲自来！好好管教你这个孽子！”说着，李世安拾起板子重重打上去。
　　耳边响起善儿痛苦的惨叫声，那张平时一直天真微笑的小脸恨恨地盯着李世安，咬紧了双唇。
　　然后，是第二下。
　　歌天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恨过，妈妈死前的那一幕场景，越来越清晰。
　　无论是福伯，还是那个不自量力的男子，他们的身上，都出现了妈妈的身影。
　　灯罩内的烛火还在燃烧，白色的画布因此而印上火的身影。
　　“呼”——灭了，紧接着，是所有的烛火。
　　李世安看不见，歌天涯冷冷无声的笑意。
　　那样疯狂，牵起善儿的手顺风消失在夜色之中。
　　“为什么不抵抗？”歌天涯放开善儿的手，静静抱膝看着始终宁静的月色轻声问道。
　　“善儿不会死。”他安静地轻声回答，淡淡微笑的脸在月下泛着清冷的月白。
　　“为什么这么笃定？你难道不会怕么？死亡？”歌天涯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娘亲，不会让我死的，因为她还没见到爹爹，善儿死了，爹爹就不会遵守他的约定了。”善儿的手指向远处缓缓走来的李心莲，并不哀伤地说着：“娘亲总会在善儿快死的时候出现，如果不是这样，娘亲是不会再见善儿的，因为善儿是怪物。”
　　皱起眉，歌天涯轻轻摸上善儿的头：“善儿不是怪物，善儿很可爱也很听话。”
　　善儿微微笑了，弯弯的黑眸看得歌天涯的目光柔和下来：“姐姐也很喜欢善儿。”
　　依偎着歌天涯，善儿的泪水无声地滑落，透过歌天涯的身体消失不见。哪有人能看见鬼呢……善儿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很早以前，看到娘亲恐惧的目光时就知道了……
　　“姐姐。”
　　“恩？”
　　“善儿会活下来的，勇敢地活下来。”
　　歌天涯错愕地轻笑，顺了顺他耳后的长发：“恩，姐姐知道。”
　　深夜，整个李家，都透着凝重而深沉的气氛，歌天涯担忧的目光投向远方，却不知善儿正静静看着她的侧脸，眼里藏着深深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