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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和女人有个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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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减肥。
与爱美无关，更与爱情无关，仅仅为了尊严，我惟一拥有的一点点东西。
“妈，我要减肥。”晚餐的饭桌上，我推开妈妈递过来的满满的一碗饭，斩钉截铁地说。
妈妈诧异地看着我，手中的碗顺势一打斜险些摔在地上，她急忙把碗拿稳，奇怪地问：“为什么？”
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最底层工人，从不与人争斗，从小他们就教育我做人要厚道，不要与别人起冲突 。可是，你们可知，总是别人和你们的女儿过不去啊？
“嗯……因为，”我眼角扫到了旁边的报纸，上面娱乐版的头条正在介绍关会宝，15岁的影视新星，“我想像她一样。”
“哎呀，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做明星梦。”爸爸笑着说。
我使出了杀手锏——撒娇：“不管了，我就要减肥嘛！”这招只对我的父母奏效，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爱我的大概也只有父母了吧。
“那好吧，”妈妈终于妥协了，“不过不能不吃饭啊。”
“为什么？不吃不就不长肉了吗？”
“我同事高姨的女儿节食得了厌食症。”
“减肥药呢?”
“更不行！”爸爸一时激动，筷子杵翻了盘子，“昨天的报纸才登了伪劣减肥药害人。”
“那……我该怎么办？”我试探地问。
“去扎针灸吧。楼下王婶的女儿上学期扎过。”
王婶的女儿现在在外地上大学，之前放假回来过，确实比半年前瘦了不少。
我也试试吧……
“董玲福好像瘦了。”
“是吗？没看出来。”
不远处的两个同班女生窃窃私语着。我听了尽管心花怒放，还是装作镇定。此时我已经针灸了一个多星期，以差不多每天一斤的速度开始变瘦。
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我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自从发胖我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裙子了，倒不是怕露出粗壮的小腿，而是担心肥胖的大腿互相摩擦。一次我大着胆子穿着裙子上学，放学回家以后发现大腿根部的皮肤已经磨烂了，擦了药好久才痊愈。
胖人选择衣服的范围很小，穿裙子磨大腿，穿裤子磨裤子。我的裤子都是大腿根部补了又补，补得不能补了才扔掉。不是因为节约，而是大号的裤子不好买。
“课代表午休时到办公室登一下上一次语文平时测验的成绩。”语文课下课前，曹荃吩咐道。
课代表？我吗？那个尿裤子的小子也会去吧。不知道他看到我瘦了会不会震惊然后道歉呢，还有他们班的那几个小王八羔子，我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忏悔！我握紧了拳头，在心中呐喊。
“咦？来得这么早？”曹荃惊奇地从饭盒里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鸡翅膀。上午十一点五十才放学，我十二点就到了语文办公室。
“嗯，早点把工作做完嘛。”我随意地回答，眼睛不住地打量四周，尿裤小子还没有来。
“吃饭了吗？”
“吃了。”自从开始减肥，我每天的饮食都配合针灸吃得很少。一个桃，或者一根黄瓜，或者一个西红柿，再或者八分之一个西瓜，之于我，都是一顿饭了。
“你们这个年龄段正处于发育期，饭一定要吃好，不然长不高的。”
“曹老师的经验之谈吗？”我笑问。
“那当然，我一米八八的身高就是吃出来的，”曹荃笑答，说着又拿起了一个鸡翅膀，“要不要再吃点？”
“不，不用了，我，我很饱。”刚才还没进来就闻到阵阵香气，我一直自我催眠当不知道。现在诱惑就摆在眼前，我怕自己克制不了，急忙不停地后退，仿佛前面是洪水猛兽。
谁知道我身后的门不巧这时候打开。我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被碰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哎呀！”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声音，却不是我出的声。叫的人当了我的肉垫。
“芳菁姐姐……”我连忙尴尬地起身，搀起曹芳菁。总是在语文办公室附近碰到，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很熟了，我唤她芳菁姐姐。“你没摔疼吧。”
曹芳菁拉着我的手站起来，所答非所问；“玲福，你好像瘦了……”
“是啊。”我笑咪咪地应话，接下来芳菁姐姐大概会夸我变漂亮了吧。
“难怪会变得这么丑。”
“……”
“手都瘦得没有肉了，摸着真不爽。”
“……”
“我还是喜欢你前些日子的样子。”
“不是吧，多胖啊。”我终于找到话说。
“女孩子要珠圆玉润才好看，男人想抱的是软玉温香而不是骷髅。”
“可是我们年级的男生都挖苦我胖。”那天在天台上被损的话又回荡在我耳旁：“董玲福，总发福，屁股圆得像皮球！”
“小屁孩就知道个屁！”曹芳菁诅咒似的发狠说，艳丽的外表配上粗俗的话竟然有一种另类的美，令我百看不厌，“成熟男士都喜欢胖女孩，是吧，哥哥？”
“嗯嗯。”曹荃埋头吃着饭，嘴里含糊不清地应声。
“我靠！你把咱妈做的两个人的饭都吃了！”曹芳菁终于发现了曹荃专心吃饭的真相。
没等曹芳菁来得及发飚，曹荃赶紧讨好地递上最后一个鸡腿。
“哼，”曹芳菁接过鸡腿，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就一个鸡腿你让我怎么吃饱……玲福!”
“嗯？”
“跟我出去吃饭！”
“我吃过了。”
“再吃一点，我请客。”
“不用客气。”
“那你自己付钱吧。”
“……我不饿。”我的肚子却在这时候不争气地叫了。
“走吧走吧，听从身体的欲望。”
“……”
正在喝汤的曹荃险些被呛到：“曹芳菁！不要带坏我的学生！”
曹芳菁立刻装作一副可怜的小白兔的模样：“人家从来都是被人带坏的，哪会带坏别人？”
“……”
“芳菁姐姐，我还要登分……”我小心翼翼地说。
“让他自己登吧，我们去吃饭。”
我就这样被曹芳菁半拉半扯地带到了K记，看着她不停地吃东西。
“你真的不再吃点？”曹芳菁又拿起一根薯条。
“不用了，我喝点东西就行。”我拿起自己面前唯一摆着的咖啡，用力吸了一口。听说咖啡可以燃烧脂肪呢。
“减肥？”曹芳菁试探着问，边说边挖了一勺圣代。
“嗯。” 我不好意思地微微地点点头。
“为什么？”
“尊严。”
“因为胖被人笑话了？”
“嗯……”
“觉得瘦子就不会被人嘲笑？”
“当然！”我瞪大眼睛望着她，这个问题当然是无需置疑的。
“那你看我瘦吗？”曹芳菁说着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圈。窄小肩膀，杨柳细腰，精瘦翘臀，这些都是我做梦都想拥有的。
“瘦！芳菁姐姐当然瘦！”
“你觉得我的身材好吗？”
“好的不得了？”
“好在哪里？”
“瘦！”
“瘦就是身材好吗？”
“嗯……应该是吧。”说时候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因此回答得有点犹豫。
曹芳菁冷笑了一声，说：“我吃饱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一出K记，曹芳菁就点上了一支烟。
“芳菁姐姐，原来你抽烟啊。”
“上次失恋以后就开始抽了。”
“瘦子也会失恋吗？”我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叫。
“就是因为瘦才失恋的啊，”曹芳菁爱怜地抚摸我的头，“你要知道什么样的人都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比哥哥还要帅，恶俗一点地说就是英俊潇洒型的。他生日的时候我打算给他个惊喜，想从后面抱住他，蒙住他的眼睛，告诉他我有多么喜欢他。可是他推开了我。”
“因为热吗？不对，我们胖子脂肪多才比较怕热。”
“他推开我说，你的肋骨硌到我了，”曹芳菁顺势抱了我一下，“玲福觉得芳菁姐姐硌吗？”
“不是很硌啊。”说实在的确实不太舒服，可是为了不让芳菁姐姐伤心，我违心地回答。
“那我以后每天都抱你好吗？”
“……可以啊……”
曹芳菁搂着我在马路牙子坐下，说：“玲福抱起来很舒服嘛。答应我，以后即使减肥也不要减到皮包骨好吗？”
“嗯，我答应你。”
“真乖，”她说着又来摸我的头，“这么可心的抱枕我可不想失去。”
“……芳菁姐姐还和别人谈过恋爱吗？”我好奇这个抱着我的女人的过去。
“有啊，多得很呢。”
“那……说说看？”
“如果你每天都让我抱半小时，我就慢慢地都告诉你。”
“好吧，要说话算话啊。”
“我们来拉钩，说话不算的是带壳的……”
十四岁，我，董玲福，和一个叫做曹芳菁的女人定下了长期的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