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似近若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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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七月的天气，往往闷热。吹在脸上的风都能让人产生灼烧似的幻觉。
杜飞阳戴着鸭舌帽，背了一个单肩包，赶着和太阳赛跑似的在清晨六点便出了家门。
此时此刻，他的心不比酷暑高温凉快多少。恨不得脚下能踏着风火轮一路飞奔到萧秦叶身边。
萧秦叶的家乡算二线城市，每天往返S市的班次不少，因此火车票并不难买。
可能是最近几天心里一直有心事，杜飞阳总是睡眠很浅，熟睡的时间也很少。等上了火车，在人多的地方，不知是车子行驶的速度太缓慢，还是周围人多的关系，连日的疲劳让他沉沉地睡去。
等他悠悠醒来，竟然发现已过了目的地。无奈，只好顶着头皮又补了票重新坐回头车。原本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变成了七八个小时。
等他兜兜转转，愣头愣脑地下了车，好不容易按照萧秦雯给的地址，来到萧秦叶家所在的市，，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粗枝大叶的少年只顾着去寻找让他迷恋到不行的那人，一路上连中饭都忘记去吃。
看到目标近在眼前，才感觉自己又渴又饿。脚上长好的伤口由于新皮新肉，长途跋涉下来已泛出隐隐的疼痛。
杜飞阳顶着一身臭汗，前顾后瞻地东西张望，也没找到一家小餐馆。他来回问了好几个人，等确定了萧秦叶家小区的方向时，终于找到一家小卖铺。
他心想，没餐馆，那就临时买点水和面包对付对付吧！结果走进一看，发现那真是一家小到只有几平方米的迷你私人超市。碰巧身上的零钱不够了，老板娘看着他递出的一百元手一摊：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找不开呢！”
杜飞阳看看自己手里皱得可怜巴巴的五块钱，左右来回掂量着……到底是买面包……还是买水呢！挣扎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先填饱自己的五脏庙吧！夏天出汗多，体力消耗快……成长期的男孩怎么经得起肚子饿呢！
他果断递出五元钱，抓了面包便出了小店。坐在路边……三口、五口地解决了面包，好不容易抵消了肚子擂鼓般的轰鸣饥饿感，嘴巴里却干得像要冒火。
他站起身，觉得头有些眩晕。可能是连续几个小时不喝水造成的。他放缓前行的速度，左顾右盼下发现路边有个小水龙头。心想……以前打球的时候，不也是常常直接对着水龙头喝学校里的沙滤水嘛！
正好……人在旅途，管不了那么多。补充水分最重要！事情还没办呢！可千万别因为缺水而中暑了。
于是他摘下鸭舌帽，用T恤袖子蹭了蹭那张花猫脸。拧开水龙头、弯腰、便是一阵牛饮。
虽说是路边的生水，可依然清凉解渴。少年喝完水，望向不远处的那一排排略微老旧却亲切十足的小楼房，顿觉神清气爽，唇角是怎么也止不住的一抹漾开的微笑。
他所爱的人，他寄存出去的心……就近在眼前。看得着，摸得到。真真实实的就在自己能够得到的地方。不在像之前的梦里，努力伸出双手……却终究换来虚无缥缈、一场空的结果。每一次醒来，都觉得凄凉爬满了整个心房。
杜飞阳深深呼吸了几口炎热的空气，感觉自己的心跳正逐渐加快跳动着。这些天，他曾不止一次的幻想，当萧老师打开房门看到他的第一眼，到底是惊讶更多一些，还是尴尬更多一些。
他能不能在他那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丝别的情绪，他……渴望已久的东西。
心跳随着脚步的频率而逐渐加快，他……真的好想他，好想见他，好想……拥抱他。
“叩叩叩”
“谁啊？来了。”萧妈妈正坐在藤制沙发上看电视，很纳闷这个时候会是谁来登门。推销员？？邻居？？
杜飞阳听到有人应门，心里先突突了几下。可听出来声音是一个年长女性发出的之后，顿时有些六神无主。
他一心只想着萧秦叶，却忘记这里是萧秦叶的老家。除了萧秦叶，应该……还有他的亲人在。
这……算是见家长了吗？杜飞阳在心里把自己从头到脚鄙视了一遍，翻了无数白眼。恨自己怎么那么笨，都不想想可能会遇见长辈。
现下他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更是忐忑不安。他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家长这一关要过。
“请问……你找谁？”萧妈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仰头有些费力地看着来人，客气又礼貌地问这个看上去年轻帅气却风尘朴朴的少年。
“您……您好……请问……萧老师……呃……秦叶在吗？”情况实在太突然，杜飞阳大眼小眼地看着面前眉眼和萧秦叶极像的年长女性，一时间紧张地有些结巴。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在内心断定了她和萧秦叶之间的关系，他们……实在长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子。
“你是……？叶子的学生？”萧妈妈镜片的光一闪，奇异地带了一丝冰冷的色彩。女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更何况是一个聪明的经历过人生的女人。
仔细审视了来人脸庞还收不住的几许稚气，盯着杜飞阳一双锐利晶澈的眼眸。萧妈妈迅速地联想到前几日在儿子身上见到的欢爱之后的热情痕迹。那样多且那样深刻的印记，……可以联想到那是怎样叫人脸红心跳的一场结合。
萧妈妈在心里将排斥的感觉压了压，继续等着来人回话。
“……是的。”面对着眼前颇有威严的女性，杜飞阳实在想不出什么客套话。不满十八岁的人生里，还从没碰上这样需要他费口舌、费心思去想、去面对的关系。所以，他直接脱口而出，简单地顺了自己的心意去回答。
“……你……找他有事吗？”萧妈妈试探的眼神中因为自己的猜想和排斥，又多了几分冷意。
“没……没什么，就来探望他而已。请问他在吗？”男孩虽然年轻，可他不笨。听出了萧妈妈语气里的疏离和冷意。他感觉得到，眼前的女性并不喜欢他。也许，她不会让他见萧秦叶也说不准。
“他不在，出去了！”萧妈妈简短地回答后，看见杜飞阳年轻张扬的脸庞。心底的排斥更浓。这么小的年纪，不远路途辛劳来找叶子，关系……肯定非比寻常。她记得，儿子之前说过是在高中代理老师的，那么……这小孩儿应该只是高中生吧？
一想到儿子可能和这么个愣头小毛孩儿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萧妈妈气不打一处来，
她索性回答完就想关门让那小孩儿吃闭门羹。
开什么玩笑！！就这么大点年纪，能懂什么？而且……还是和老师搞不清楚。萧妈妈越想心越凉，既气门外的小伙子，又气自己的儿子犯傻犯糊涂。
奈何杜飞阳眼疾手快，直接“嘭”地一把大手顶住了门，不让她关。通过之前她的眼神和说话敷衍的态度，杜飞阳心里直接认定她是故意不让她和萧秦叶见面，心里一阵波涛汹涌。
想要阻止他和萧秦叶见面！？杜飞阳的内心又急又气。这怎么可以？！怎么能连见都不让他见？因此他死抵着门不松手，也顾不得那些礼貌和客套了。
“阿姨，你等会儿，萧老师在里面的吧？”杜飞阳因为着急声音放大了不少，似乎故意想让里屋的人听见。
萧妈妈想关门，奈何力气和杜飞阳差了十万八千里。拗不过男孩的力气，心里原本只是冰冷的抵触感变成了蹭蹭蹭往心头直窜的火苗。
这孩子真没礼貌！这孩子真固执！看他这架势，像是我骗他似的。心头的火怎么也压不住，萧妈妈索性低声呵斥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说了我儿子不在就是不在。你还想硬闯不成？赶紧走吧！”
杜飞阳本来就脾气倔，吃软不吃硬。萧妈妈越是不让他进屋，他越是觉得萧秦叶就在里面。
之前几天，没办法见到萧秦叶，那是因为远距离异地的阻隔，他真的无能为力。可现在，萧老师很有可能只和他是一门之隔，叫他掉头回去，这简直就像是扼杀他所有的坚持一般。
这怎么可能！！
“萧老师！萧老师你在不在？”杜飞阳直接提高音量开始呼唤他心心念念的人，哪里管得了眼前正火冒三丈的萧妈妈。
萧妈妈很少有这么气的时候，萧秦叶从小就乖巧听话，很少忤逆她。可杜飞阳和萧秦叶是完全两个性格，倔强地和小牛似的，专和她对着干。因此他的态度和他和萧秦叶之间很有可能纠缠不清的关系将萧妈妈彻底激怒了。
“你和我儿子什么关系！？干嘛非要见他！？”捅破表面那一层窗户纸，萧妈妈气急，直接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杜飞阳和萧妈妈隔着门互相推搡，大有势在必得来抢亲的架势。
两人都被对方的动作和语气激得失去了理智。谁也不肯让谁，谁也不肯放松一分一毫！
“我都说了我儿子不在！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拿扫把打你了！！”
“不走！除非你答应我和他在一起。”杜飞阳口气也越发强硬，丝毫不顾可能会引来邻居围观。
一听这话，萧妈妈直觉后脑勺一阵阵秫秫地发紧，眼前似乎被火蒙了一层，连整个脸都像燃烧一般灼烫起来。她干脆松开门，一把抓起门口的扫把就往杜飞阳头上拍。
“好！你不走……”萧妈妈声音气得直抖，咬牙将话挤出了牙缝，手上的扫把挥舞不停，一下下重重地打在少年伸出来护住脑袋的手臂上。
杜飞阳被打了几下，手臂上火辣辣的疼，但心里倒是冷静了一点。他深吸几口气，抵抗住身体本能想要反抗的冲动。他明白眼前的人千万不能伤害，那是萧秦叶护在心里的宝，也是将萧秦叶带到这个世界的至亲。
激动关头，杜飞阳理智几乎降到零。其实冷静想想，这么大动静，萧秦叶若真的在，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可是心底对他的执念是如此的深，深得好像是东非大裂谷那样的存在。
所以他只是消极的躲闪和用手护住头，想将伤害减到最低。他不能走，就算被打死，他也不能离开萧秦叶。
他们可能……离得那么近，近到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你走不走！？叫你不走！！你……”萧妈妈快气疯了，头晕脑热中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血气在胸口不停的翻涌，嘶吼叫嚣着直冲脑门。
记忆的齿轮在激怒和眼前不顾一切的年轻面容之前……生锈似地艰难转动着。几十年前，似乎也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她而挨打受骂。
“你们打死我，我也要娶她！！我要和她在一起！！”命运……总是荒谬又残忍，在如歌如泣地岁月里，周而复始地重合着。
一阵天旋地转，萧妈妈前一刻还在挥舞扫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斜斜地倒下，眼前发黑，逐渐失去意识。
杜飞阳心里正纳闷怎么突然停了，猛一睁眼正好看到萧妈妈快要撞到地面的身体。上前一把将人抄了起来。邻居因为声响过大，纷纷开门探出头，有几户人家还特意围了过来。
“阿姨？阿姨你怎么了？阿姨！”杜飞阳看着眼前突然扭转的局面，心里阵阵发怵。当下有些傻眼……
怎么刚才还那么凶，现在却晕过去了？
此时，恐惧在他心里成倍地扩大，他一想到如果萧妈妈发生什么事情，那萧秦叶和他之间就真的什么都完了。完得彻彻底底，灰飞烟灭。
他感觉有一整块冰从头到脚砸了下来，将他的身体和思维迅速地冷冻。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他仿佛看见记忆中的萧秦叶一步步的离自己远去，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恨意。
不……他得做些什么！必须要做些什么……来阻止事态的恶化。
“呀！萧婶昏过去了，快叫救护车。”苍白暗淡的世界里，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将少年被吓僵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我叫救护车，阿姨你等等……”
少年颤抖地从裤子里摸出手机，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几乎按不准简单地那三个号码键。
“喂喂？120吗？这……这里有人昏倒了……”少年遏制住心里一阵汹涌过一阵的害怕，在邻居的帮助下将地址和病人的症状颤着嗓子简单地说了一下。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那短短几分钟里，杜飞阳就好像是等待着宣判结果的罪犯。周围的嘈杂似乎不存在，他所能听到的……只是自己惊慌的心跳声和萧妈妈不的呼吸声。
如果，萧妈妈一气之下，中风了怎么办？或者……心脏停止了跳动，那又该怎么办？无数的骇人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吓得杜飞阳顷刻间汗流浃背，湿透了身上的T恤，原本锋锐的眼睛里满满全是不安和无措。
原本十七岁的年纪，应该是无忧无虑、花一般的季节。大部分所处于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都是在家人的呵护和老师的叮嘱下过着紧张却青春飞扬的日子。偶尔的考试不及格、春心萌动，也都成了青春年少的一支绚丽画笔，一笔一笔为年轻的生命描绘着美丽的翅膀。
然而，对于杜飞阳来说，自从爱上了比他年长不少的萧秦叶，生命似乎提早进入了历练期，三角爱恋异常艰辛，年龄的鸿沟又将这个羽翼未丰的少年被远远甩在了爱情起跑线。一路的追寻，让这个每天都挣扎在不进则退的局面中的少年身心疲惫，此刻，他又面临着未来可能成为亲人的人昏倒在自己面前，生死未卜的突发状况。
他的爱情道路上，似乎永远看不到前方会发生什么，甜蜜和痛苦总是相生相伴。面对未知的每一个明天，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告诉自己不要放弃。
杜飞阳浑身颤抖地抱着萧妈妈勉强站着，半个身体费力地斜靠在墙上。
当心一点点地因为怀中的人的昏迷不醒而冰冷沉淀，思路却逐渐清明起来。
假如……假如刚才不和她硬抗，就蹲在他家门口安安静静地等着萧秦叶，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如果，如果自己不和萧妈妈发生口角冲突，是不是……萧妈妈就不会昏厥过去？
面对着人情世故，他……真的像脆弱的瓷娃娃一样不堪一击，稍不留神便摔得粉身碎骨。
后悔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拍打在原本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春年少的心上。
为什么……每次在关键时刻，他总是那么的幼稚和冲动，眼看着幸福从指尖滑过却无能为力。
难道……这就是年龄的差距吗？相差六年的……魔咒？
纵使人高马大又怎么样，在所有人看来，他的心都还那么的渺小，他的爱是那么的轻浮、风雨飘摇，没有归宿。
——生与死的楔子……连接着未来爱与恨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似近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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