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意外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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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果然会发生大事情啊。”司徒少言独自一人倚着文科楼二楼早就破败不堪的栏杆。这栋楼上的栏杆多多少少都已经被风侵蚀的很脆弱了，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塌下去。学校为了省钱没有很好的修葺，只是在栏杆外面加了两根钢条固定，虽然能避免人从楼上直接摔下去，但就这么靠着满是沧桑裂缝的栏杆还是让人觉得骇然。司徒少言观察着坐在教室里上课的任杰，回想着那天晚上的事情。
其实戴晓雯死去的时候他也在现场，只是没有人发现罢了。那个夜晚，他站在事发宿舍楼的天台上，居高临下俯视楼底发生的一切，享受着这种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当事人露出各种复杂表情的感觉。人群之中，他也看到了任杰无助的神情，只觉得很可笑，一个根本就没有心的“人”，居然也会表现出那种痛苦的表情，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在人间呆久了被传染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还是像机器一样发生了故障，总而言之，人没有心，根本就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心痛。
“轩辕，我是不是看错了，或许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夜风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
“不，你并没有看错，只是他更与众不同罢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司徒少言身后，默默看着楼下的场景：“我们不追她吗？”
司徒少言啧了一声，视线没有离开任杰，意义不明的笑道：“不用我们追，有学长在，我就不信她不会出现。”
可是，都观察任杰两天了，他还是没有捕捉到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司徒少言看见任杰一面仔细听着台上教授的讲课，一面认真记着笔记，果然是传说中的榜样青年，换成是他的话，早就趴在课桌上会周公去了。只是这么单调的跟着果然很无聊，司徒少言打了个哈欠，不想再去管任杰，反正那只鬼要是真的躲在某个地方想跟他耗时间，他乐意奉陪，看最后到底是谁先沉不住气。司徒少言准备离开，才走到楼梯口就有人匆匆忙忙迎面撞了上来，磕到了他的下巴，他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对方就捂着脑袋在那喊了：“你下巴是针尖啊撞一下就那么疼！”
司徒少言脸色黑了一下，该抓狂的是我才对吧！好端端的要下个楼被你撞还嫌我下巴尖，你是不知道我被磕得有多痛啊！难不成你要我以后都不要走楼梯当着那么多人面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当然，司徒少言没有把内心的话吼出来，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抱着头嗷嗷直叫的人，那是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男生，理了个精神的短发，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短袖，印着一个大大的番号⑨，下半身是一条运动短裤，一看就是一身足球运动服，貌似刚踢完球，脚底上粘着些泥土，大汗淋漓的样子。对付这种一上来就大声嚷嚷的家伙，就应该故作沉默让他自讨没趣。
见司徒少言不吭声，还眯眼瞧自己，对方一脸不爽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火星人！”司徒听罢，决定放弃扮演冰山的对策，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要看帅哥我只要照镜子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看你。”
男生闭上嘴沉默了几秒，突然捧腹大笑，指着司徒少言：“哈哈，我终于见到一个比我脸皮还厚的人了！真想和你多认识一下，不过不和你多说了，我着急去见人，拜啦，希望还能遇到你。”
我可一点都不想遇到你！司徒少言在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微笑着和对方告了别，朝楼下走去。
驭鬼师么，真没想到能在这个学校遇到啊。男生收起笑容，站在阳台边缘看着司徒少言离开他的视线，默默思索着什么。下课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本安静的教学区开始热闹起来，人潮涌动，不太宽敞的小道挤满了下课的学生，朝不同的方向分散而去。
任杰是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刚才他的导师顾成教授特地把他留了一下，安慰着他不要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太放在心上。顾成是几年前学校从外聘过来的比较文学权威，虽然还不到五十岁，但已经是学术界顶级的人物之一了，任杰是顾成在S大任教几年来最欣赏的学生，在带本科生的时候他就十分关注任杰了，因为任杰对比较文学和世界文学有兴趣也很有天分，当任杰还在犹豫到底报哪个专业方向的研究生时，顾成就亲自找上任杰，拉拢到他门下。
对于戴晓雯的自杀，任杰本身也不会一直放在心头，毕竟他们几乎只有一面之缘，总共的交谈也才没几句话，除了事情刚发生时的震惊和惋惜，任杰已经不在意了，这两天让他有些不安的是走到哪都有被人盯着的感觉，但他回头时却没有发现任何跟踪他的人。当然他不会把这种事和自己的导师说，他并不想让人知道。
收拾起书本，任杰走出教室，顺手带上了门，低着头没走出几步，有人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他抬起头，迎上一个男生灿烂的笑容。
“嘿嘿，老哥，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男生很熟络的搭上任杰的肩：“看见我出现，也不惊喜一下？”
“小炎，你……”任杰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不高兴啊？”男生装出一副很失望的神情：“我可是为了追随心中的偶像老哥你才考S大的，我现在是计算机系的本科生哦。”
“我怎么会不高兴，没想到你真的会到S大来。”任杰面露欣喜之色：“既然来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哼哼，”邵炎摸了摸鼻子，和任杰边走边聊：“说了怎么给你惊喜啊。”
任杰和邵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任杰三岁的时候，父母亲就离婚了，他跟着自己的母亲一起生活，跟了母亲的姓。母子俩人一开始生活得很艰辛，后来母亲找娘家亲戚东拼西凑借钱开了个小店生活才有所起色。他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还清了一切债务，生活逐渐明朗后，追求她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是都被她微笑着拒绝了，任杰并不反对自己的妈妈再婚，甚至希望母亲能找到一个可靠的男人，直到有一个夜晚他偶然看见自己母亲对着一张很老的全家福流泪的时候，他才明白，母亲心里还是爱着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的。任杰只听说自己的父亲很快又找了个女人，并且有了新的孩子，小学时的他心底十分怨恨父亲，发誓一辈子不和父亲往来，长大后要好好孝顺母亲，让母亲幸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父亲的恨也渐渐淡了下来，还希望父亲在未来的某一天，能想起他和母亲，来看一看他们现在的生活就够了。
后来父亲真的出现了，只是这一年，他已经17岁了，考上了重点名校S大的他成了亲戚邻居眼中的名人，甚至是十几年没有见面的父亲也突然找上了他们。父亲的身后跟着一个矮他半个头的少年，他知道那就是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少年对他很是好奇，很兴奋的叫了他一声“哥”。
说来也奇怪，虽然在那天之后父亲也没怎么和他们联系，但是那天下午叫了他哥哥的男孩不知从哪里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在一个刚下晚自习不久的夜晚，他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迟疑着按下接听键后，他听见对方爽朗的笑声，从此，这个叫做邵炎的弟弟，就走进了他的生活。
“想什么呐，”邵炎拍了拍任杰，把任杰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你班上发生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没事的啦，那个自杀的人就算变鬼也不会找上你，老哥。”
弟弟没什么不好，就是太乐观，讲话从来不知道遮拦，他有些嗔怪的看了邵炎一眼：“嘘，别什么都胡说，逝者为大，不要随便拿死者开玩笑，学校也封锁了这件事情不要讲那么大声，再说我也没因为那个事茶饭不思啊。”
“嘛，老哥你就是太死板才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女朋友的吧。”邵炎嬉笑道：“开朗点么，你还年轻呐。”
“去，我现在没那个兴趣。”任杰嘀咕道。
“哦，”邵炎若有所思盯着任杰的眼睛看了很久，一拍脑袋：“我懂了，你难道看上了哪个男生？放心吧，你弟弟很开放的，不会阻拦你的，不过，对方没我帅的话我可不答应啊。”
任杰瞪了弟弟一眼：“我更没有这个兴趣，你说些正经的。”
“嗯，要说正经的话，”邵炎看了看四周，他们已经远离了教学区，来到了校园北面幽静的公园，园中的湖水清澈明亮，和外界的河流相通，清晰地倒影着木桥上两人的身影，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只是距他们稍微远一些的长椅边坐着几对看似是情侣的男女，都是趁人少的时候来这个谈情圣地相会的。他凑到任杰的耳边，神秘兮兮道：“老哥，你最近除了必要的上课，没事最好别来学校了。”
“呃？”任杰狐疑地看着弟弟脸上疑神疑鬼的表情，倒是和那天晚上司徒少言的神情很相像。想起那个新生说过的话，他不禁生气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套神棍唬人的言辞了，跟我班上一个不入流学生一样。”
听出一丝蹊跷，邵炎来了兴趣：“哦？那个人是谁呀，居然和我一样神通！”
“神通个屁！”任杰说话很少带脏字，只是这会没人也不太顾及那么多了，他露出鄙夷的神色：“天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考进S大的，完全没正经，你可别什么都学最后学坏，小心我告诉你爸爸。”在邵炎面前称呼那个男人，任杰从来不会说那是自己的父亲，也许，心中的梗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去掉的。
“不要啊，老爸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是这幅不正经样子，非打断我的腿不可，你懂的，老爸对我家教很严的！”邵炎作出一副很可怜的表情。
“噗，”任杰笑了一声，无奈地摇头：“你也知道自己不正经，好啦，别提那些晦气事情，我请你吃饭去，我家附近有家饭店口味不错。”
“不要，我要去你家，吃你做的饭。”邵炎缠住任杰，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说。
“好吧，”任杰拿这个表现得和大男孩一样的弟弟没辙，叹了口气：“我们一起去买菜，然后带你去我家。”
邵炎在小区附近的农贸市场还兴致高涨的畅谈着他两天来的S大生活，话匣子一打开就像一只苍蝇一样嗡嗡萦绕在耳边，任杰在和摊贩讨价还价时还要不时的点头附和，要是换成别人他早就把唠叨不停的人扔下自己先离开了，谁让这是他弟弟呢。他无奈地望望渐暗的天空，既然弟弟都跟到S大来了，以后的生活大概不会像前几年一样平静了。
看天色似乎要下雨，昨天晚上的天气预报也说今天会有雷阵雨，但都艳阳高照闷热一天了，现在才有点黑云压城的迹象。他随便买了些蔬菜和排骨，就拉过一旁拿着一根香肠挑逗摊贩养的草狗的弟弟，匆匆往家赶。邵炎不情愿地被拖走，还挥舞着手上的烤肠朝那只无辜被骗没吃到食物的黄狗大喊：“小黄，改天我再买烤肠来看你啊。”
任杰嘴角抽了抽，无视路人的目光：“谁告诉你那只狗叫小黄的。”
“啊咧，它不是黄色的吗？”邵炎不解。
“它叫小黑。”任杰的脸色和他说的话一样，黑压压的。
邵炎不语，任杰暗自庆幸弟弟终于安静下来了，带着他穿过两个小巷就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区。要是任杰知道邵炎不说话的原因只是在思考养狗的摊主是不是色盲，他肯定会发誓再也不带弟弟逛菜市场了。
来到家中，任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把那些随意乱堆的衣服全部塞进了柜子里，整理了一下书桌上东倒西歪的书籍，就让邵炎呆在房里玩电脑，他拎起装满了食材的塑料袋，走进了厨房。
自己最后一次亲自下厨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吧，任杰对着天然气灶自嘲似的笑笑，最近几个月基本都是在外面买几块钱的快餐米线之类的过日子，偶尔会奢侈几回和同学一起上餐馆，希望自己的厨艺没有下降。他操戈起家伙来，厨房间里传来忙碌的动静声。
邵炎离开面前的电脑，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这栋楼正好是在小区的中间，与后一栋楼之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被用来改造成了露天的运动场所，篮球场、滑梯、健身器材都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有几个小孩正在滑梯上开心地玩耍，似乎都没有在意已经阴沉沉的天空。透过窗户往东侧望去，隐约能看到S大高耸的17层主楼，算是这个城市的高层建筑之一。回过头扫了眼房间，布局很简单，床摆在正中央，靠房门的地方是书桌和衣柜，墙角还有几把椅子和一只大大的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家具了，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邵炎沉思了会，把视线投向床头的墙壁，这面墙后面，就是任杰用来当作杂物间的房间了。
那个驭鬼师，应该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盯上任杰的吧。邵炎想了想，哥哥是什么存在他几年前第一眼见面时就知道了，从撞到司徒少言那一刻他就隐约猜测了一下对方的目标，本来以为哥哥住的地方会有诡异，但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发现，邵炎不禁有些失望。不过，邵炎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只要他在这里，自己那老好人的哥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什么，你要住在这里？！”任杰刚舀了一勺小排汤含进嘴里，就一下子呛到喷了出来，不住得咳嗽。他匆匆抽了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看见邵炎一本正经的脸色，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头疼。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隆声，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哗啦啦奏响了一首交响曲。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3.意外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