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咫尺之间 ...
-
直到打开车门直直冲出去,然后被一大片闪光灯热烈迎接,李嘉言这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刚看到那张巨幅四人照时,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眼前一时闪现昔日收集的很多简斯段惜飞夫妇同进同出的恩爱照片,一时又闪过简斯几次对他提到时开的自在愉快。
心里堵得慌,他几乎没多想就立即驱车赶往简斯居住的小区,一路上都靠那口气撑着胡思乱想,直到这时被大群蹲点的记者逮个正着,他这才慢慢得回正常思维。
白光还在不停咔擦,众多记者蜂拥上来提问的声音吵得他头昏眼花。
“请问李公子,你这时候赶来是和简歌神约好吗?”
“嘉言,你对这一次‘夫妻门’有什么看法?”
“李公子和简歌神关系已经好到互相出入家门了吗?”
“歌神被排挤,嘉言你身为公开的歌神粉丝怎么看待这件事?”
……
见鬼的李公子见鬼的夫妻门见鬼的被排挤!
努力保持冷静,避开围追堵截的记者重新回到车上,关上车门时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李嘉言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冷汗。
他很清楚这一身冷汗并不是为了自己给惊吓出来的,电话拨通元旭日,不等那边开口,李嘉言冷静道:“我刚才在简斯家楼底下被记者拍到了,会不会给简斯造成麻烦?”
电话那头沉默三秒,元旭日几乎是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不是在关门写歌?你坐直升机啊风口浪尖的突然跑去简斯楼底下!你敢不敢先从这场根本与你无关的麻烦里脱身!”
李嘉言皱一皱眉:“到底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他几乎都能听到另一头的元旭日竭力稳住呼吸忍气的声音。
片刻元旭日再开口,果然已经恢复冷静:“你先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李嘉言立刻驱车回帝国。
尽管早有准备,推开元旭日办公室门时,李嘉言还是被接二连三飞过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得一阵乱跳。
等到里间发疯那个终于扔无可扔,李嘉言这才冷静评论:“你这种行为叫做撒泼。”
元旭日冷冷道:“总比你脑抽好。”
李嘉言揉了揉额头:“我担心简斯。”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李嘉言皱眉。
他这不吵不闹风度翩翩的冷反抗,反倒让元旭日更生气:“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听到偶像名字就犯抽?简斯时开段惜飞哪一个不是帝国的艺人?两部片子哪一部帝国没有投资?人家玩的就是互相炒作互相宣传。你倒好,找你时找不着人,没你的事了又巴巴跑上去凑热闹!”
“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重要吗?”元旭日冷冷一晒,“电影要宣传,他们一个两个非要往枪口上撞,乐坏的当然是宣传部。”
李嘉言眉皱得更紧:“这是利用,而且还是利用别人的隐私。”
“隐私?”元旭日看外星人一样看他,“你不会真以为明星有隐私吧?”
“……”李嘉言语塞。
“你把你偶像当什么?”片刻元旭日慢慢道,“他在这圈子里超过十五年了,他是艺人中的神话,他甚至都没传过什么流言绯闻。对明星而言曝光率就是一切,可他甚至已经不需要这些。你要明白,他这样的程度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在你口中所谓的绯闻隐私,对他而言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他也好,他的粉丝也好,甚至路人都不会真的透过绯闻去看他。”
李嘉言小声坚持:“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些乱写的东西就是会困扰他。”
元旭日不说话。
好一会儿,李嘉言道:“……世界上总要有人还把他当做普通人。”
“也许吧。更也许段惜飞如果不是把他当普通人,他们就不会离婚,段惜飞更不必选择这种方式和曾经最亲密的人站在天秤两端。她这么做或许不太高明,可也是因为爱和骄傲。”元旭日淡淡道,“至于你想把他当普通人看?可以。等到有一天你也爬到他那个高度,或许到时候你能做到,更有可能到了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再像现在这样执着他。不管怎么样,对我来说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不遗余力把你带到那个高度去。”
李嘉言半晌道:“你最近改变很多。”
“每个人都有想做的,一旦有所决定,总要为之努力。”元旭日白他一眼,“我哪知道寻寻觅觅多年,好不容易看上的人竟然是你这么个没追求的废柴。”
李嘉言撇撇嘴:“什么寻寻觅觅,牙酸。”
元旭日乐了:“我还能再说得酸一百倍,你想不想听?”
“不想!”李嘉言斩钉截铁拒绝。
“……”
*
回到家到底不是真那么坐得住,李嘉言一遍一遍刷着网上分分钟都在更新的“爆料”。
元旭日说的那些道理,他其实又怎么会不明白。
如果放在往常,对于这些流言他多半也就一笑置之,秉着自己不信、真正爱他的人也都不会相信的一贯原则。他一直都相信他是个内心强大堂堂正正的人,这么多年对于自己取得的那些成就始终淡淡看待,如果说有什么能够让他不竭追求不知疲倦,那大概只有唱歌本身,而单单这一点,也足以回馈这么多年来始终挚爱他的那些人。
如果说现在有了什么改变,大概是从薛浩然说《某日孤独终老》那首歌“某些情况与他相似”这句话开始,那些淡淡的无法宣之于口的心疼堆积在他心里,一日多过一日。
这些天与他渐渐熟识的窃喜骄傲,忽然之间通通清醒过来。
元旭日说得太对了,他只是个歌迷,即便有人真能够把他当做普通人对待,那也轮不到他,至少轮不到现在的他。
原来他对于那一些整天能够自如与他相处、被他时时挂在口中的人,譬如时开,譬如Vincent,甚至薛浩然,都始终怀揣着羡慕以外的另一种更甚的情绪。
名曰嫉妒。
他这些天都以为自己在渐渐朝着那个平等的位置靠近了,这让他欣喜若狂忘乎所以。他头脑发热地跑去那个人楼下,完全把自己当做剧中人,然后猝不及防的在那片闪光之下现了原形。
原来他到底只是坐在台下看戏看得发了痴的观众。
一想到自己今天的举动有可能给那人麻烦上再添一把火,李嘉言心里已经先烧起一把焦灼内疚的火来。
刷了没多久,果然被他刷出论坛上关于他今天莽撞行为的帖子来。
零零碎碎的有好几个,其中最有理有据的一个,不但上传了他急急忙忙在简斯楼下跑下车的照片,还有他前几天上节目脱口那句“想大神拍戏NG”的剪辑,以及他隔天去《末路》探班的照片。几相结合,他当日没有指名道姓的“大神”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最脱线的一个,则是他的那几张照片底下,还加了一张双王双后明珠坊下各自容光焕发笑意楚楚的四人照。
这篇帖子配了个十分有内涵的题目:影后设台打擂,歌神含笑迎战,小公子情急失色。谁才是真爱?
……
彻底自暴自弃的李嘉言认真欣赏了那一组照片。
节目剪切的那个没什么好说,探班片场的那张拍摄的是他的正面和简斯的背影,他直视着对面人的脸笑得无比傻缺。至于歌神楼下那张,嗯,也是大正面来着,他看上去步履不稳,神色惶急,眼神焦虑,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固然是十分狼狈万分失态,但是与下面段影后风情万种的笑靥一对比,嗯那什么,果然很“真爱”。
此贴在短短半小时之内被盖成了数百层的高楼,众口一词称为“神贴”。简斯和李嘉言自己的大批歌迷居然都跑来楼里一层一层不知疲倦地往下刷,一边称赞自己偶像风度极佳,另一边称赞自家偶像真情流露。
李嘉言看得都快哭了,“真情流露”什么的,真的是在称赞他嘛喂?
好在不管是粉还是黑,称赞维护嘲讽谩骂几乎都围绕在他和段影后身上,反倒没歌神什么事儿,这总算让他稍微心安一些。
一直跟着吃瓜群众神一样的盖楼速度往下刷,李嘉言基本上已经陷入无知无觉的宅男模式,所以电话响起的时候他顺手就接了,听到那头问他住第几栋多少号也就顺口回了,然后挂断。
十秒钟后,李嘉言重新拿起电话,已接来电最上一行赫然是“简斯”两个字。
他很想从这两个字里琢磨出点什么,但有一种比求知欲更强烈的冲动支撑他立刻从座椅上跳起来,玩命地奔向客厅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想,这是做梦吧?他一定刷楼刷得太累了,做家务什么的只是调节,嗯……调节而已。
十分钟后,门铃声响,刷地挺直背脊,李嘉言整个人都霎时进入一种真空玄幻的状态。
过了足足半分钟,李嘉言才终于僵硬地挪去门口拿起话筒。
电话那头温润如瓷、微微带笑的声音道:“嘉言?”
*
傻傻打开房门等在门口,翩翩如玉的那个人从电梯出来,风度优雅的在他面前站定时,李嘉言听到不久之前才无比艰难在心中筑造起的那堵关于“距离”的墙,哗啦一声,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