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我很爱你》葡萄皮儿

9、啊，老鼠！

　　顾家的晚餐虽然简单，但柳如风的手艺着实不错，就算是一桌子的豆腐，也硬生生的被他做成了好几道不同口味的菜肴。干煸，清蒸，红烧，煲汤。一桌的豆腐宴看上去还是有着不错的卖相。
　　当然，也许还因为今天白日里大家都忙乱了，于是在座的人都吃得很是香甜，就连那只飘了几根青菜的豆腐清汤，都被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而这样的饕餮过后，自然就是大家一致的捂着自己撑得浑圆的肚子，坐在凳子上懒懒的不想动弹了。

　　“嗝……撑死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出去走走吧。”顾晓在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嗝之后，开始提议。
　　不过在这个夜生活还尚不发达的年代，大家都还没有养成饭后散步的良好习惯。
　　因此，顾清一脸淡定的拒绝了她。

　　“走什么走，趁着现在，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顾清有些烦躁的嘀咕了一句，这才摆正了脸上的神色，开始进入正题。

　　“那个顾晓，你也知道到，这段日子我们家的银子全都拿去买了豆子，家里的状况实在不怎么好，要我养活一个只吃饭不做事儿的傻子，我是决计不肯的。”顾清瞄了一脸无辜的陈染，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缓了缓语气，“其实也未必是不肯，只是你姐我就这么点儿能耐，辛辛苦苦挣的银子，也就只够养活这个家的，就连给你们买件新衣裳，都还得看老天肯不肯赏脸，我……”
　　顾清说到这里，委实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本是个烈性刚强的女子，从来不懂得诉说委屈。
　　可是现在顾晓带回来的人，却让她不得不将家中的状况一五一十的剖开了来，不然，几个月之后，也许她会连这样清苦的日子都给不了她最爱的两人了。
　　一想到在她未入赘柳家之前，带着年幼的顾晓在大街乞讨流浪的日子，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发寒。
　　那样饥饿，寒冷，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力气活到明天的日子，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有了。

　　顾晓看着顾清紧绷的神情，大约也知道她想起了些什么。
　　只是，在她的记忆里，那段日子，大概会跟顾清的感受有些不同。
　　因为那时候，她不过是刚刚穿过来而已。
　　而真正的顾晓，大概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因为饥饿和病痛而离开了吧。
　　她深深的记得自己刚刚进入到这个身体的时候，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她甚至怀疑过上天是为了让她到这个世界里再死一遍的。
　　可是顾清倾尽所有的照顾，却让她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活了下来。
　　她记得，那时候的顾清，找到吃的，总是先喂给她吃，晚上睡觉，总是将她放在内侧，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夜晚的冷风和大雨。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顾晓才会如此轻易的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以及顾清是自己的姐姐这样一种心情吧。
　　当然，相对应的就是，她也养成了凡事依赖的性子。
　　因为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总以为顾清是无所不能，就跟天上的神仙似的。

　　而现在，这样无所不能的顾清，却被自己逼得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了。
　　顾晓看着顾清那挫败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亲手拿着一把尖刀利刃，毫不犹豫的刺进了顾清的胸口。
　　负罪和自责几乎将她压得抬不起头来，可是心底深处的执念却依旧得不到解脱。
　　于是在沉默半晌之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姐，给我一个月，如果一个月我都还想不出养活他的法子，我就亲自把他送走！”
　　紧绷沉重的声音，是顾晓的承诺。

　　这样的承诺听在顾清耳中，也不知究竟是悲是喜。
　　不过最终，她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呐，既然说好了，我现在就领他去睡觉了。”
　　眼见顾清同意，顾晓也就不想再制造低沉的气氛，于是她故意将自己的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然后也不待顾清同意，便拉着陈染的手，将他拖进了那间小小的柴房里。

　　“喏，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以后你就睡在这里。”
　　顾晓将陈染按在床边坐下，然后开始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起来。
　　“呐，你别看这里是柴房，可是姐姐和姐夫可是有用心布置过的哦，不然才不会这个干净舒服呢。”
　　“你是不知道啊，原来堆着柴火的时候，这里可满地都是乱跑的蟑螂和老鼠……”
　　“啊——”
　　顾晓的话才说到一半，便陡然变成了一声惊人的惨叫。
　　而这惨叫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刚才在她口中满地乱跑的老鼠。
　　是的，那是一只老鼠。
　　而且是一直极其悠闲和镇定的老鼠。
　　它拖着肥胖的身躯，在顾晓的尖叫声里慢悠悠的从顾晓的脚边窜了过去。
　　而它的这一大无畏的举动，显然更加深刻的恐吓到了顾晓。

　　“啊啊啊，老鼠，老鼠，老鼠！”
　　顾晓一边尖叫着，一边不停的跳脚。
　　而屋外的顾清和柳如风在听见这样的尖叫之后，也就见怪不怪的收回了自己正往柴房跑的步子，然后慢悠悠的收拾碗筷去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怕老鼠。”
　　顾清无奈的叹了口气。

　　柳如风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

　　“其实她小时候，我还喂过她吃老鼠肉呢。”
　　顾清继续说。

　　柳如风的笑容有点扭曲。

　　“呵，那时候穷嘛，就连老鼠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吃得到的。”
　　顾清惋惜。

　　柳如风彻底崩溃，捂着自己的嘴就开始狂奔。

　　“诶，如风，你还好吧。”
　　顾清有些担心的追了过去。

　　于是淡淡的月色之下，便只剩下了一堆尚未来得及清洗的碗筷，默默的在泛着点点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