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我很爱你》葡萄皮儿

12、啪，水泡。

　　“这里。”
　　少年一边委屈的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右手摊开来放在了顾晓的眼前。
　　而当顾晓看清了那白嫩的掌心里遍布的小水泡时，不由得便涌起了一阵感同身受的痛楚来。
　　那样的小水泡，她也曾经有过的。
　　当年刚开始学着帮顾清做豆腐的时候，她负责的便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磨豆子。
　　一整天一整天的，坐在那口小石磨的旁边，不断重复的将那些豆子倒进去，然后握住摇杆使劲儿的推。
　　推出来的豆汁从来都是雪白的，可是自己的手，却也渐渐的变得粗糙。
　　那一层一层的厚茧子，便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顾晓惋惜的看了一眼少年那尚还算得上是细嫩的手掌，然后叹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腕将他领到自己房中去了。

　　细长的缝衣针，放在微弱暗淡的烛火上反反复复的烤，直到烫得有些捏不住了，顾晓才缓缓的将之收了回来。
　　少年手上的水泡，一定得那针挑了，才能恢复得比较快。
　　可是当顾晓捏着消好毒的针走到少年身边的时候，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那少年耍赖不肯喝药的样子。

　　那药不过是苦了些，他都抗拒成那个样子。
　　如今这疼……
　　顾晓微微的皱了皱眉，心里开始纠结。

　　不过幸好，她也并没有纠结太久。
　　因为推门而入的柳如风及时的解救了她。

　　“晓，小染的手到底怎么样了？”
　　柳如风手里捏着一个小瓷瓶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吓着陈染，他此时又带上了面纱，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藏了起来。

　　顾晓听见问话，自然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关于这问题的回答，她却只能微微的摇了摇头。
　　少年可怜巴巴的缩在床边的样子，使她总狠不下心来对付他手上的那些小泡泡。

　　柳如风倒是一眼就看出了顾晓心里的纠结和不舍。
　　可是治伤这样的事情，哪儿能因为心疼说不治就不治了呢？
　　柳如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顾晓的肩膀，示意她做到少年的身边去。

　　“呐，把针给我，你哄着小染，我来给他挑水泡。”
　　柳如风一边说着，一边便伸手接过了顾晓手里的缝衣针。

　　顾晓一把手里的缝衣针交出去，就不自觉的深深的洗了一口气。
　　要说这柳如风的手法，她可是绝对信任的。
　　毕竟，当年她那满手的小水泡，可都是这位巧手的姐夫给料理的。

　　只是小染，你可要忍着些疼才行啊。
　　顾晓有些怜悯的看了少年一眼，终于狠了狠心肠，将他整个眼睛蒙住，按倒在自己怀里。

　　“小染乖，现在让姐夫帮你挑水泡，等水泡挑好了，手就不疼了好不好？”
　　顾晓一边揽着少年的肩，一边轻声的交代着。

　　那少年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听懂了，总之埋在顾晓的怀里并没有怎么用力的挣扎。
　　于是柳如风也就轻而易举的将少年的右手握在了手中。

　　真是好多年没处理过这样的小水泡了。
　　柳如风一边快准狠的挑着水泡，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感叹着。
　　想当年顾晓被顾清摁着，鬼哭狼嚎的被他挑水泡的时候，那小手微微瑟缩的样子，简直就跟眼前的少年一模一样呢。
　　柳如风一边想着，一边便打趣的看了顾晓一眼。
　　顾晓被那眼神一看，自然也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窘样，不由得便也扯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
　　只是被自己按在怀中的少年并没有大哭大叫，也没有奋力挣扎，这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时光静默，倏忽而逝。
　　少年满手的水泡，放在柳如风手中，也不过片刻便处理好了。
　　只是在上药的时候，少年终于耐不住，开始默默的缩在顾晓胸前流泪。
　　那眼泪悄悄的在顾晓胸前蔓延，任她怎么哄都止不住。
　　直到柳如风将整个伤口处理好了，将少年从顾晓怀里扶起来的时候，顾晓才终于从少年那水光潋滟的眸子里，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女人会变得坚强。
　　那大概，是一种身为保护者的自觉吧。
　　顾晓默默的想着，就像，她希望自己能擦干少年的眼泪，并让那眼泪，再也不从他的眼里涌出来一样。

　　人，也许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成长。
　　可是真正长大，却也不过是一瞬。
　　坐在床边的柳如风敏锐的感觉到顾晓身上有些东西在那个平凡的夜晚发生了变化。
　　只是虽然察觉了，他却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并没有要去说破的意思。
　　毕竟，成长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呢。
　　柳如风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出了顾晓的房间。
　　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交代顾晓去厨房里把他给少年留的饭菜拿过来喂他。

　　顾晓在听到柳如风的嘱托时，原本是有些脸红的。
　　可是看着少年那湿漉漉的眼睛，还有那小委屈小委屈的模样，不由得便屈服了。

　　算了，谁叫她就是个小丫鬟的命呢。
　　顾晓无声的叹息着，摸索到厨房把柳如风专门留下的饭菜端了回来。

　　“呐，小染不难受了哦，晓晓帮你吹一吹，伤口就不疼了。”
　　顾晓将手中的饭菜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然后拉过少年的右手放在唇边吹了吹。

　　那少年原本是委委屈屈的坐在床边，可是顾晓一哄，他便又有些开心了似的，抿着一张哭得有些艳红的小嘴便笑了起来。就连那含着泪水的眼睛，也都开始闪闪发光。

　　顾晓被他的反应逗得心神愉悦，于是也就暂且忘了之前的烦扰，只专心的喂他吃饭。

　　只是，当温馨的晚餐用完，再哄着少年睡去以后，顾晓却在屋子里静静的坐了一夜。

　　那一夜，她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升月落，云起云出，然后思考了许许多多以前并没有认真想过事情。

　　有的想通了。

　　有的还没有。

　　不过，关于欠着那药店掌柜的一两银子，她倒是有了个自认为还算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