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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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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凌云心下暗叹,将煎法火候细细告之,师徒俩便在村口分了手,谁也不曾预料到这竟然是师徒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午夜时分,奔波一天的少言疲乏不已,早早便上床安歇。好梦正酣,忽觉微风拂面,摸到身边的木棒跃身而起,屏息静气,却见一条白色人影从窗口窜了进来,看身量正是凌云。
一声“师父”还卡在喉咙里,凌云已经循来路又窜窗而出,惊鸿一闪,空留满室寂寂。少言急忙下地擦亮油灯,原本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凭空多了厚厚的两个卷册,色作暗黄年代久远。略为察看,书脊上“玄玉诀”“药王篇”几个清秀的正楷小字映入眼中。
打开窗向外望去,人影已缈,月色中天,空荡荡的一个庭院。惟东南方向树林之中现出一条火光来,隐隐有人沸之声,看方向正是医馆。
将两册书卷藏在床下,赶到娘亲房中。李婉也已被惊醒,倚着床柱向外看,他忙上去关了窗,“娘,可能是师父出了事,我过去看看,您先睡。”安顿好李婉,这才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子中跑去。
着火的正是医馆,巨大的火苗吐着舌头舔舐着屋檐房角,毕毕剥剥木材爆裂之声不绝于耳,还未走近,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白水村的村民聚在不远处指指点点,不远处有一人面向下横卧于地,不知生死。少言伸手将他扶起,正是医馆的小伙计李争,神智清醒,两只眼骨溜溜乱转,只是说不出话来。探他脉息,是被人封住了穴道,性命却是无碍。
正待为他解穴,猛然间寒气袭体,心知不妙抱着李争就地一滚,回头看去。
只见身后立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脸上被烟熏得黑了几块,衣物也多有烧焦的痕迹,却仍是一脸华贵之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大刀砍在地下入土半尺。
“你是什么人?”少言放开李争。
那中年人打量他几眼,问道:“你便是凌云的徒弟,他呢?”
听到师父不在火场中,少言松一口气,这些人凶神恶煞,应该是与师父有仇,师父就是为了躲避他们才会落脚于白水村。心念电转,先发制人,“你问我,我还要问你,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中年人满脸失望之色,喃喃地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可恶!来晚一步又让他溜了。”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师父有何事?”
中年人身后有师爷模样的人上来低声道:“抓住小的,不怕老的不出来。”中年人一想不错,眼光多了几分凶狠瞪住少言,步步进逼。
少言退后几步,只觉脊背一片灼痛,几根发脚也因受热而鬈曲起来。村民纷纷惊叫,“不能再退了,再退就烧着了。”少言一咬牙,转身就向医馆中奔去。
中年人大出意料,要上前又被火势所阻,心下后悔,却见少言堪堪奔到火场,忽然一折身腾空而起,擦着医馆的边翩翩然隐没树丛之后。
仗着熟悉地形,少言抄近路赶回木屋。顾不得胸口痛疼,从床下拿出卷册从架子上拿下九神丹,抢进李婉房中将娘亲负于背上便向外走。出了后门,胳膊一扬,火折脱手而出划过一道亮线落于屋顶。
木制小屋,起火极易,片刻便已经红了半边天,母子两人便在火光映照下消失于后山。
明月夜,短松岗。
京城以北三十里,有山名“卧龙”,山势险峻,中有毒蛇猛兽出没,少有人迹。
而此刻,林中空地上却有人倚松而立,一身白衣,长袖低垂手执松枝,意态闲雅。玉兔当空,除树林中偶尔有枯枝掉落的声音,一派安静。
正寻思着:“四更将至,霍兄也该来了。”冷不防天空地旷之中,传出一阵悠场清越的笛声。
这笛音初时既低且细,宛如一条极为灵动的小蛇渐渐游来,绕树而行,盘旋往复无不如意,白衣人闭上眼睛,细细欣赏。
小蛇越转越快越游越近,笛声忽然转为金石之声,铿铿锵锵,每一下都像是重重击在心头,当中大有杀伐之意,听得白衣人轻轻摇头。笛音再转一声怒吼,小蛇长成了巨蟒,吐着红信昂首直冲天际,在空中矫夭飞舞,若非亲耳听到,任谁也无法料想一根小小的竹笛竟能发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声音。
那巨蟒一阵吞云吐雾弄星戏月之后,猛然间如天崩地裂般覆压下来,于最低处却一个翻身,又变得如初时般细小,笛音变得凄清呜咽,悄然之间渐行渐远,余音袅袅。
白衣人倚着古松凝神细听,待笛声停歇后,转过身向着密林深处说道:“几日不见,霍兄的笛子吹得越发好了,当真是让人如闻仙乐心醉神迷。”
松林中有人叹道:“我笛声虽好,却无良伴。少言,能让我与之合奏的这世上也惟有你了。只是,看你肩无行囊手无古琴,想来是下定决心留在丁家了!”
“不错,”少言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已答应了五爷,这条命是他的为他所用。”
林中之人话语里满是愤愤不平,“丁寻?他哪里懂得你的琴艺,不过闲暇时用来取乐助兴罢了,视你如卖艺的歌妓,平白地污了你的琴。”话音一转,绝心绝情,“不如我除去了他,承诺自然就不再做数,你也可恢复自由之身。”
少言一凛,霍浮香武功高强,“绞龙索”三丈之外取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若他真的意图除去五爷,也只如翻手覆手般容易,心中稍动,杀机暗起。
虽只是心念电转间,林中之人却已有所察觉,苦涩问道:“你便如此维护他?为了他不惜下手杀我?难道我在你眼中连路人尚有不如?”
连续三句,问得少言愧疚不已,“霍兄,非是我视你如无物,我只是……”
“你只是更放不下他,更把他放在心上对吧?”霍浮香纵声大笑,笑声中充满凄凉自伤之意。
少言低头,脸上有一抹颓然,“霍兄,你我以乐音相交,承你不弃引为知己,这份情谊长在小弟心头……”
林中传来一声断喝:“不用说了,你我心知我比不得他,再多加解释也只让我更加不堪。”悠悠一叹,“我走了,他日相见,再与你共谋一醉。”纵身跃上树梢飞掠而去。
听着一路树枝折断的声音,少言苦笑,霍浮香的轻功在江湖中少有人能及,轻如飞絮身不沾尘,如今竟连树枝也踩断了,可见心中不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霍浮香最后一句低语在耳边回响不已,“只是从今以后,怕是宝珠蒙尘了。”
“来安,我已将礼单送到帐房,你去盯着他们采买。眼睛放亮点,这可是要送给平西府老太君七十大寿用的,办砸了,你这个管事也别当了。”少言坐在紫檀木桌子后,一边查阅着帐薄一边吩咐着地下站立的人。
“是!”来安应了一声,便向外走,走到门口又蹩回来,思量再三还是陪着小心问道:“十三爷,前几天托您的事儿?你看……”
少言从帐目上抬起眼,“那件事啊,我已经告诉过五爷,他说一等有了空缺便会把单子递上去。到时你那儿子便可谋个官职外放了。”
“哟,十三爷,这可真要多谢您了。”来安扑通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山响。少言抬手制止,温言道:“别磕了,你在府里这么久,这也是该当的。”来安连声称不敢,少言又说:“对了,告诉你那儿子,福祸无门,惟人自招,别打着丁家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再有一次,别说是官府,五爷就先把他办了。”
来安还待分辩,一抬头看到十三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连声应是。再不敢多说,悄悄退出门外,这才觉得后背的衣襟已经被冷汗浸湿。心中暗道侥幸,幸亏十三爷不想追究。
这十三爷平常看上去雍容大度,待人总是那么不急不恼,是所有主子里最好说话的一位。可来安心里明白,咬人的狗从来不叫。丁家的大管家是好做的么?若没一点手腕心机,能留在五爷身边这么多年?能将府里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他都看在眼里呢。平日里不动声色,那是留情不出手,若真惹恼到了他,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起两年前小顺子的事件,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十三爷真正动气,当时十三爷冷硬无情的手段,教整个丁家为之震动。想到这里,打了个冷颤,回去得告诉那小子收敛点,触怒了十三爷,神仙也救不了他。
来安心里想着,脚下却也没停歇,直奔向帐房。刚过穿堂,就迎面碰上了八爷,上前打了个千,叫道:“八爷。”
八爷笑眯眯地问:“钱管事,这么急是去哪儿?”
“帐房。十三爷交待下来点事,让我去盯着。”
“喔,十三他还在书房啊?”
来安陪笑道:“除了书房还能在哪儿!十三爷上午一向是在书房。”
八爷挥挥手让他走了。
书房里静悄悄地,少言将目光投向窗外,来安便是当日钱管家之子,只为一言之恩,今日还他一个官位。他那小子虽然名义上丁府的奴才,可自幼也是丫环老妈子养凤凰似的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不免满身的纨绔之气。在外与人合伙做买卖,亏了,便卷走所有的钱,仗着丁府的名头将讨债之人打了个皮开肉绽。只希望这一次的告诫能让他收敛一些。
看完了帐目,书房里的人来来去去,这个来支月钱,那个来找东西。等处理完所有的杂事,已经过了晌午,揉揉后颈,站起来便向自己的听雨轩走去。刚出门,迎面遇见一个方脸宽肩的仆人。那仆人见了他便垂手立在一边,少言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将他叫到身边:“楚辰,五爷呢?”
楚辰低下头,说:“回十三爷的话,今个儿一大早五爷就出去了,说是常翰林有个小妾没了,他去吊唁。”
少言点点头,说:“你怎么没跟着去。”
楚辰咧嘴一笑,说道:“十三爷您还不知道!五爷他向来讨厌我,老是嫌我在身边碍手碍脚,骑马不够稳不够快,五爷又不肯坐车。”
少言也是一笑,继续向前走,这个楚辰什么都好,人也够机灵干练,就是一上马背便手足无措。楚辰在后面忽然喊住他说:“十三爷,刚才依依姑娘又派了个小丫环来,问五爷最近为什么都没去凝香楼。”脸上有一点尴尬,府里人都知道十三爷既是总管,也是五爷的人。
听了这话,少言只是淡淡地说:“下次再来,就告诉她,五爷以后都不再去了。她若聪明,便该另找恩客。”
“这不好吧,五爷可没这么说过,万一让他知道了……”
“他知道还有我呢。”少言轻描淡写,并没试图隐瞒他与五爷的关系,反正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又何必小家子气地藏着瞒着。
沿着布满花香的小径走着,少言脸上有一丝怅然。只因七年前一颗九神丹,他果然还走了娘亲最不想让他走的路,进了丁府。服下九神丹后,娘亲又多活了三年,单凭这三年,少言便不曾后悔过。
在娘临终那一瞬间,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满眼是不舍,挣扎着说:“言儿,娘要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娘亲让你姓丁,是要你记得自己的出身,但丁家,从来就不是可留之处。答应娘,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和丁家有一丝一毫的关连,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他含泪答应了,娘亲这才安然地闭上双眼。
埋葬了娘亲,他立在坟前,在心底对娘亲说了一声“对不起,儿子尚有一笔债要还。”回去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随身带了几件娘生前的首饰,踏上了进京的路程。
在丁府四年,从最初的小厮做起,起早摸黑,跟着五爷到处历练。两年前,五爷成了丁府主事,他也当上了丁府的大总管,成为五爷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夜里,他便是五爷的枕边人。
午后的时光都自己的,吃过饭洗了个澡,少言在庭院里放置了一把藤椅,披散着头发读书。
这个小小的院落是专属于少言的。依水而筑,白墙褐柱、清砖小瓦,一湾浅浅的鱼塘,养着几对锦鲤。鱼塘旁,是几竿紫竹,飒飒风声穿透竹叶,飘送着淡淡的竹香。
书是摊在手里了,可是却总是看不下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都幻化成五爷的脸:黑黑的眉,一双狭长眼睛,鹰勾鼻,方正的下巴。
五爷并不俊,天子脚下,风流人物多的是,论长相他只能算中等。
真正让人侧目的是他那种阴冷的气质,狭长的双目一挑,不怒而威。
曾有人问他,五爷是不是好人?
少言笑了,当然不是!好人在丁家怎么活得下去,好人怎能做上丁家当家的位子。丁家几个少爷个个都像苍蝇见了血一样盯着这个位子呢,莫不鼓足了劲,希望有一天能把五爷拉下来,换自己坐坐看。
而丁寻,从未给过他们一星半点的机会,在商场上心狠手辣翻脸无情从不给敌人活路,即使是自家人,若有不顺他的意,日子也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那自己呢?为他所吸引的自己、受他驱使的自己?
当然也不是,少言闭上眼向后倒入藤椅,有些惆怅地想:自从两年前就不是了。
他不喜有人贴身服侍,一切日常诸务向来都是自己动手。为方便使唤,他的小厮都是在院落外另盖房舍。
因为他怕,怕出现第二个小顺。
小顺曾经是他的贴身小厮,在他进丁府第二年被五爷派给自己做小厮,长得一付聪明面孔笨肚肠,爱吃爱睡不爱干活,把少言当天一样敬着。
说是小厮,可他这个主子还更像一些,天天自己打扫、修整庭院,洗两个人的衣服,小顺每天只负责去厨房拿饭。
小顺爱吵爱闹爱跟着他,即使懒,每次自己去哪里,他都是一定要跟在后面的,虽然嘴里抱怨个不停,很是没大没小。他明白小顺不是将他当主子来看的,对他处处维护,听见丁家有人说他是个来路不明的杂种就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即使两年前,他成了五爷的男宠,丁家上下每个人莫不是侧目以对。小顺也只是呆呆地想了老半天,然后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说:“主子你能读能写又会弹琴,谁都说你聪明,怎么会跟了五爷?五爷他……他不会喜欢什么人的。我笨,这件事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可是既然主子你决定了,那一定有你的道理。”
这样的小顺,让他感激。
可是这样的小顺,却因为一件披风而死,替他而死。
那一晚,他本来已经歇下了,突然想起忘了一本帐目在书房,便要去取过来。
小顺拦住他,一个劲地摇头,“主子,你都睡下了刚焐热身子还是别起来,小心着了凉,我替你去拿好了。”
“哦,”少言调侃他,“今天怎么这么勤劳?”
“今天少爷打扫了屋子又洗了我的衣服干了一天的活,我却什么都没做。”小顺难得地脸红。
“也好!”少言没有坚持,只是转过身拿起自己的斗篷披到他身上,“这么晚了外面风大,穿这个暖和些。”
那件斗篷是五爷给的。据说是来自西域,金翠辉煌、碧彩闪灼,小顺不肯又拗不过他,只得拿来披在身上。见小顺绑手梆脚地走出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弄坏了这件贵重的斗篷,少言忍俊不禁,然而半个小时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听雨轩离书房只有半柱香的路,没道理他会那么久不回来,他起身沿着路细细找了一圈,没有!将丁家找遍了,还是没有!小顺失踪了。
发动了丁府所有的家丁,足足花了两天才在城外一处山涧中找到小顺,那个总是懒懒的、不把他当主子看的小顺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被溪水泡得浮肿的脸上,双眼仍是惊惧的暴睁着。少言颤着手,拉开了覆住他身子的麻袋片,猛吸了一口气。
衣物斗篷已经不知去向,麻袋片下的身子是赤裸着的的,青一块紫一块,一条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弯转着,残败得像个破布娃娃。
少言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嘶吼出声。解下外衣覆住小顺,他冷静地交待着:“小顺不能就这样入敛,抬一桶热水进我房里。”
那一晚,他独自抱起小顺,抱回了听雨轩内。先是擦拭了他身上的泥土,为他合上眼睑。再将他放入木桶中,抬起他的头洗净那一头长发,找出自己的几件还没上身的新衣为他穿上,亵衣、中衣、长袍、袜子、鞋,每穿上一件,少言的心就冷一分。
自从成为丁府的管家成为五爷的枕边人,这个家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就日益增多,他一直都知道有人想除去他。但不会是几位少爷,因为自己正得五爷重用,他们还没那个胆量与五爷撕破脸。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五爷的那些姬妾男宠了。小顺是因他而死,若不是那件斗篷,也不会被误认为自己。
当走入五爷的房中,他的眼神里一片冰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替小顺报仇,不管是谁,就算是最得你宠的也一样。”
五爷点点头。
首先被拿来开刀的是五爷这一房的所有下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顶着太阳跪碎瓷片上,待少言一个一个提审。
不到半天,就有人熬不住了,是安然公子的丫环小柳。安然,五爷的男宠之一,父亲在江南田庄做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把儿子送到府里来讨主子欢心。安然一向仗恃着姿色在府中肆无忌惮,人见人厌。听小柳说,前几天安然公子在客栈里曾和几个江湖人物秘密商议了半天,临走还将几张银票交到他们手上。
按着小柳所说,他在城外找到了那几个江湖人,分筋错骨。
人证物证俱在,安然还想抵赖,不把少言放在眼里,嘴里喊着只不过死了一个下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听到他这样说,少言笑了,走上前伸手握住了安然的肩膀轻轻问道:“只不过死了个下人?”五指收缩,安然惨叫一声,琵琶骨喀嚓喀嚓碎裂成千万片。他再次伸手握住七公子左肩,还是轻轻的、仿佛怕惊吓了什么人似地问:“只不过死了个下人?”用力,安然又是一声尖叫。
安然挣脱了挟持着他的下人向五爷爬去,曾美得让人惊艳的脸上全是惶恐,“五爷,五爷,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我再不敢了。”而五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脚走了。
嘴角流着血丝,安然看着五爷的背影,手指抠进泥土中。少言如法炮制,又折断了他的一双腿。一边的下人早已个个脸上青紫。
小顺在二天后入土,七公子多活了三天、夜以继日地哀叫了三天。
安然的家人也被发配到东北苦寒之地。
从那以后,少言就再也没用过贴身仆人。
有水珠落在摊开的书上,圆圆地浸了一圈。少言抬头看看天色,搬起藤椅走向屋里。要下雨了,还是留在屋里好了,顺便打点一下行李。五爷明日就要起程去承德了,今晚会在这里留宿吧,这么一想,脸也有点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