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燕西）》苏玉璃

33、番外 亲人

　　结婚之后，燕归人和断雁西风就住进了新买的大房子。而之前燕归人所住的一居室则空了下来，直到第二年春天找到了买主，两人才开始着手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
　　燕归人东西不多，想来收拾起来也不难，所以两个人只是找了一个下午来动手。不过真收拾的时候才发觉，即便简单如燕归人，几年生活积攒下来的东西也不少，日常会用到的都已经搬进新家，剩下的东西零散而琐碎。
　　燕归人把所有东西在空出来的客厅堆成一个圈，自己坐在中间分门别类装进各个纸箱。而断雁西风，则在一边当助手。说是助手，西风所做的还是拿起某件物事问燕归人“这是什么”之类的居多。
　　其实多是男人们用的东西，或丢或留都有燕归人做主，问了一会儿觉得闷，她干脆去杂物堆寻宝。
　　最终一个简朴陈旧的木匣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过去拿过来打开，半大的盒子空荡荡的，只在角落处躺着一个巴掌大的红色物体，半透明状，造型奇特。
　　断雁西风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递给燕归人：“这块玻璃挺好看的。”
　　燕归人把手里的东西放进纸箱，看了一眼，并不接过来：“那是一块玉。”
　　“玉？什么玉？”西风一下子提起了兴致。
　　“我也不知道，很小的时候就在我身上了。”
　　西风双眼晶亮看着燕归人：“那会不会和你的身世有关啊？说不定可以根据它找到你的父母哦！”
　　燕归人依旧淡淡的：“很多人这么说过。”
　　断雁西风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问：“燕归人，你不想找到亲人吗？”
　　燕归人这才停了手上的活，问道：“怎么了？”
　　“你反应一点也不热烈......”
　　发觉妻子情绪低落下来，燕归人安抚的笑笑：“过了这么多年，渴盼也已经很淡了，一切随缘就好。”
　　断雁西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想把闷闷的情绪也呼出去：“难得你看得开......”停了一会儿，她又把那块玉举起来对这阳光照了照：“不过这玉真漂亮啊！”
　　“你喜欢，就带上好了。”
　　“嗯嗯！”西风连连点头：“可以配成毛衣链。”

　　当晚，西风把那块玉找了一条长长的链子挂在胸前，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回头问燕归人：“怎么样？”
　　“嗯。”燕归人点头：“明天吃饭的时候戴着去吧。”
　　“咦？明天我也去吗？”
　　燕归人很是笃定：“当然要去。”
　　第二天晚饭是燕归人做东道，请一个叫做风飞沙的人。
　　风飞沙是燕归人还在T市负责F国的项目时认识的，据说是国外某个大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但燕归人很少提起，断雁西风对她所知不多。这次请客的事燕归人也和西风说过，本以为是工作上的应酬，西风并没往心里去，甚至她已做好去大哥那里蹭饭的打算。那么......
　　“为什么呢？”断雁西风歪着头说出自己的疑问。
　　“风飞沙想见你。”
　　“见我？”西风更加疑惑了。
　　燕归人笑道：“和工作无关，只是私下小聚。因为我说过她很像你。”
　　西风眼睛亮了起来：“很像吗？”
　　燕归人想了一下才道：“也不是很像。”
　　西风撅了撅嘴巴：“到底是像还是不像啊.......”
　　燕归人却只是微笑不回答，这叫西风对第二天的聚会万分期待起来。

　　不过第二天的晚饭西风却迟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忽然来了急诊，匆匆忙忙处理好一切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半个小时。飞快的换了衣服赶到小包厢，她一推门就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燕归人过来帮她脱下大衣，道：“菜点好了，这就上。”
　　西风胡乱的点了头，转身向一边站起来对她笑的女子示意：“你好。”接着又对燕归人低声：“我先去洗手。”

　　才扭开水龙头，就有人叫她的名字：“断雁西风？”
　　西风回头，见是在包厢见过的风飞沙，向她一笑：“叫我西风就可以了。”
　　“好啊。那你叫我风飞沙吧。”
　　西风点了点头，把手洗净，忽然想起昨天和燕归人的对话，笑道：“燕归人有说过我和你很像吗？”已经取过纸巾将手擦干，也不见回答，西风好奇的转头，只见风飞沙的眼睛盯着她胸前的玉饰，面前的水龙头“哗哗哗”的流着水，她的手却收在了胸前。
　　“风飞沙？”西风试探的叫她的名字。
　　风飞沙如梦方醒般“啊！”了一声，关掉水龙头：“不好意思。”
　　西风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风飞沙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指着那块玉道：“能问一下，这个你是那里买的吗？”
　　“这个呀？是燕归人给我的，他说从他很小的时候这块玉就在他身边了。很特别是不是？”说着话，断雁西风把玉托起来叫风飞沙看的更清楚一些。
　　不过风飞沙并没有看，而是从衣袋里取出了另外一块玉。那玉的大小、形状都和西风配戴的一般无二，只是颜色不同：风飞沙手里的是蓝色的。
　　西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呀！一模一样！”
　　“这两块伏羲圣玉在我家世代相传，给每一代的龙凤胎姐弟，用作是信物，分别继承两个分公司。不过到了我这一代，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我和小弟失散了。他失踪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块玉……”
　　风飞沙抑制住激动，慢慢叙说。西风却已经沉不住气，一下子抓住风飞沙的手臂：“你是说，燕归人是你的双胞胎小弟？！”
　　“很有可能，不过没问过燕归人，我也不敢确定。”
　　西风激动的摇头：“不用问啦！燕归人是孤儿，从小就有这块玉，年龄也和你差不多。我前几天才说这个会和他身世有关，今天就找到他的亲人啦！”
　　风飞沙微微一笑，道：“总要对一下小弟失踪时的情况……”
　　“这些我听他讲过！”西风抢着道：“他是被人在海边捡到的！是一个秋天，好像是九月中的样子。”
　　这下，本已渐渐控制住情绪的风飞沙声音也忍不住抖了起来：“小弟的确是在九月十八日，失落于海边……”
　　“姐姐！”西风抓住风飞沙的手，唤道。
　　“嗯！”风飞沙一边点头一边答应着，已经湿润了眼眶。
　　西风却忽然拉起她就往外走：“告诉燕归人去！”

　　一进包厢，断雁西风就冲过去几乎撞进了燕归人怀里。燕归人顺势揽住她拍了拍：“怎么了？”
　　西风抬起头对他得意的笑：“我帮你找到亲人了！”
　　燕归人露出疑惑的眼神还没说话，风飞沙走了过来，唤道：“小弟！”
　　燕归人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没说话，等她们的解释。
　　果然，断雁西风从风飞沙手里取过蓝玉，和自己胸前的那块叠在一起比给燕归人：“你看是不是一样的？……”
　　等断雁西风主讲、风飞沙补充的认亲过程解释完毕，燕归人并没有如西风预想的那样激动起来，他低头思索着，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和风飞沙的姐弟关系。
　　西风隐隐有些失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燕归人……”
　　燕归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先吃饭吧，等下就凉了。”
　　风飞沙和断雁西风对视一眼，道：“小弟，我想你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有点困难，不过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间的。”
　　西风跟着道：“是啊，你终于不是孤儿了。”
　　燕归人想了想才道：“单凭两处巧合就相认还是有些冒昧，以现在的技术，想要确定血缘关系并不是难事。”
　　西风忍不住道：“有这个必要吗……”
　　风飞沙倒是很大度：“燕归人说的也对，我们找时间去做一下鉴定。不管怎样，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家长的。小弟，我们有一个大家庭，大家都很和睦。”
　　显然的，虽然嘴上说着同意燕归人，在心里，风飞沙还是已经认定了，燕归人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小弟。

　　事实证明，燕归人的坚持是对的。
　　两个星期后，当亲子鉴定的结果拿到以后，风飞沙的表姐白璇玑也终于坐飞机赶了过来。她带着歉意的表情讲述了另外一个事实：风飞沙当年失散的并不是小弟，而是妹妹。这些都源于她父亲想要继承两个公司的野心，故意隐瞒了幼女的性别。几个长辈们实际上已经知道这件事，但为了不叫风飞沙对自己早亡的父亲的形象有负面的影响，一直隐瞒了下来。
　　知道了一切的风飞沙虽然震惊，却还是很快接受了事实，诚恳的向燕归人道歉。
　　燕归人表示没关系，将红玉又拿了出来交还给她——毕竟，它已经找到了主人。
　　不过风飞沙并没有收回去，她说：“虽然只是误会，它也跟了你这么多年。而且西风戴着很合适啊，就当是我们相逢有缘的礼物吧。其实……认不成你这个小弟，我还是觉得遗憾。”
　　而断雁西风，因为自己的冲动险些造成一场闹剧，乖巧了许多、静静的挨在燕归人身边的断雁西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们不如认作兄妹啊！”
　　风飞沙愣了一下，看向燕归人。
　　而燕归人仍是淡淡的：“已经是朋友了，不必拘泥于这种关系吧。”
　　风飞沙随即洒脱一笑：“是呀。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风飞沙众人离开以后，断雁西风拉着燕归人在小区的花园里散步。
　　两人走了很久，见她一直不吭声，燕归人道：“西风，怎么了？这么安静。”
　　西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找到你的亲人了，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燕归人停下，拉着妻子的手叫她面对自己：“你这么介意我没有亲人吗？”
　　西风轻轻的点头：“有一点……”
　　燕归人看着她，帮她把被风吹到前面的碎发拢到耳后，低声但是坚定的道：“西风，其实，你就是我的亲人。我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我知道。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还有没有其它兄弟姐妹……”西风抱着燕归人的腰，不由自主地将头靠在他肩上。她总觉得燕归人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心里还是希望找到亲人的。
　　听到西风的话，燕归人轻轻笑了开来：“如果妳是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我们的孩子不就是？”
　　西风愣了一下，不禁抬头讶然地望着燕归人，有些结巴地道：“你……你知道了？”
　　“嗯。”燕归人点点头。也许他比孕妇本人还要早发现这事实，只是他一直在等着西风跟他分享这个喜讯。
　　“我是想告诉你，还没找到机会而已啦！”西风有些扭捏，把脸埋进燕归人的衣服里蹭了蹭。
　　知道妻子害羞，燕归人会心一笑，轻轻抱紧她，不说话。
　　良久，西风才轻轻挣了挣，在燕归人怀里转了个身，抓起他的大手按在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上：“燕归人，这里，是我们共同的亲人。”
　　燕归人摸着西风的肚子微笑，虽然现在什么都还感觉不到，但他知道这里孕育着他与西风共同拥有的小生命，一个像他或西风的孩子。一想到这，燕归人对“亲人”这词汇再也不感到陌生。
　　西风和孩子都是他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割舍不下、愿意付出一切保护疼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