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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轻摇小扇故人来- ...

  •   云惜错顿时明了,眼前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秦擅和凌舞秋。那对伪装的母子。他们来此地的目的也不言自明,他们是来找紫金流云宝瓶的。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对面两人毫不恋战,合力提着铁箱就运轻功上了屋顶,消失在了这筠霞宫的茫茫夜色中。她一拍脑袋,也上了屋顶,决计追出去。此时身后传来浑厚的喊声——“什么人?”她一回头,看到缪沧桐已经飞身朝她而来。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位军师大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云惜错来不及多想,脚底抹油就跑。那缪沧桐不紧不慢地追。她每次回头,他都在她身后三尺远的地方。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在心底暗暗抽气。这男人的轻功绝对不在她之下,再这么下去被追上是早晚的事。

      她旋身落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落在了哪间院落。这飞檐走壁了半天,本来就不怎么熟悉地形的她也有些迷糊了。缪沧桐好不自在地落在他对面,冷言道:“究竟是何人,敢夜闯我苍淼山筠霞宫?”

      她耸耸肩,“我是谁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因为你是贼。”

      “你凭什么判定我是贼?我又没拿你们筠霞宫的东西。”

      “我又怎么知道你没拿?”

      “你这个人好生拙笨。你们这院子里能有什么宝贝值得本姑娘拿的,你倒是说说啊?”

      缪沧桐冷笑一声,“有件事,你恐怕得明白。数年来入筠霞宫偷东西的贼倒是不少,不过还没有一个是活着走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本姑娘今天要命丧你手?”云惜错爽快一笑,兰花玉指轻轻一弹,一粒白色弹丸在空中散开,白雾弥漫开来。她正要飞身逃走,身后一掌袭来,她出掌相博,脸上的蒙面巾被他一把扯开。缪沧桐的一双黑眸穿透了夜色与迷雾,将她娟秀灵动的面容全部纳入眼帘。

      “你以为,凭这南邦的悬丝雾就可以将我迷晕?你未免太小看卧龙帮的军师了。”缪沧桐似笑非笑。

      两人交起手来,赤手相搏,均未动用兵器。云惜错的武功路数本就奇特,未成想这缪沧桐的路数更奇。两个常理之外的人斗在一处,一时也分不出胜负。云惜错不想拖延,却又难以脱身,径自犹豫之际,已被缪沧桐如同一个巨大漩涡掌风席卷了进去。就在那刹那间,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从异域而来,不知向何处去的男人……她有些愣神,竟被缪沧桐一掌击中,吃痛地后退了好几步,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

      刷刷刷——如雨点般的银钉从天而降,全部朝缪沧桐飞去。他疲于应对之时,一个黑衣人趁机挟云惜错而走。几经辗转,终于确定躲过了缪沧桐的追击,黑衣人带着她落在了西侧院的一处宅院。

      “你是谁?”还没等就她的人落稳脚跟,她就忍不住问道。

      那人摘下蒙面巾,一张如潺潺溪水般清秀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尤为干净,就好像有谁在这死寂一样的夜里弹起了古琴,勾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两个人像现今这般以本面目坦诚相见,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云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年前小仙境一别,你就再无踪影。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么?”秦擅皱着眉,满心都是疑惑。他接到情报,得知紫金流云宝瓶就被藏在筠霞宫里,情报中的线索指向了妍姿亭,于是他日夜两探妍姿亭旁的池水,终于在夜里取得了被锁得密密实实的铁箱。只是他没想到这卧龙帮的老巢里居然还有除了他和三哥凌舞秋之外的外来者。而这个外来者,就是他苦寻多日的云儿姑娘。

      云惜错抿着唇,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我……”她就是他说的云儿,她也知道他一直在找她。她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一句也不能出口,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

      “快进屋啊,你俩在外面磨磨蹭蹭什么?还等着有人敲锣打鼓把大队护卫都招过来啊?”凌舞秋推开屋门,压低了声音急匆匆地说。他看着秦擅将云惜错扶进屋里,奇怪地问:“我说四弟啊,这到底是谁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筠霞宫,还和咱们抢箱子?她该不会是女贼吧?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跟大哥一样,对女贼那么感兴趣……”也许是老太太扮久了,凌舞秋唠唠叨叨地问着,也得不到秦擅的什么答复。

      秦擅扶着云惜错斜卧在床榻上,低声问:“我一直不知道……你居然还会武功?”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云惜错在心里叹气。自从认识秦擅那天起,自从她得知在他的眼里自己就仿佛出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她就将关于自己的千千万万个秘密都挖了坑埋在了心里。她不能让他知道她从何处而来,不能让他知道她就是执掌黑潮的黑心女奸商,更不能让他知道她此时此刻正扮演着一个独霸西南一方武林的女魔头。她长这么大,什么都不怕,却唯独怕他识得了她的真面。宜嗔常常以此嘲笑她,说她是着了魔了,只有她知道心底的苦。那种不知道掺杂了多少味药才熬出来的苦,连她自己都化解不开。她因为她的那些秘密而选择远离他,却没想到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让他们再次相会。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遮掩,她又做回了他的“云儿”。

      “是太疼了么?缪沧桐到底用的是什么武功……”秦擅查探着她的伤势,渐渐发现了怪异之处,“你的嘴唇怎么变色了?”

      “是啊,好紫啊……”一旁的凌舞秋咕哝着,忽然转头道:“我说四弟啊,你还是快回囚室吧。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守卫们就换岗了,到时候你跑出来的事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秦擅摇头,帮云惜错把着脉,“我现在不能走。”

      “你得走。”云惜错微微启唇,如此情形下她也不需要伪装唐盏的公鸭嗓音了,便用本初的声音说道,“我恐怕是中了掌毒,一般时是解不了了。你不要管我……”她喉音轻柔,透着些甜媚,此时却显得那么凄楚。

      “还是这位女贼姑娘明白事理。四弟,你先回去,我帮你看着她。不会让她逃了的。”凌舞秋一本正经地说。

      秦擅又是摇头,“三哥,她不是女贼。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那你现在是他乡遇故知了?过几天你就要和女魔头唐盏成亲了,那岂不是洞房花烛夜?这么看来,你是双喜临门啊四弟。大哥交给咱们的任务你是不是都忘到脚后跟去了?”凌舞秋一屁股坐在圆桌旁,语气中颇有些嘲讽,似乎对不好好尽力办案的兄弟有些不满。

      “三哥,我现在没空解释。她中的毒不简单,我必须救她。”秦擅作势要为她运功疗伤,云惜错却伸出软弱无力的手想将他推开。她又吐了一大口血,血色已非鲜红,而转为暗色。她知道这毒绝非中原所有,也知道如让他帮忙疗伤,只会让他也中毒。既然如此,又何必累及他呢。让他看到“云儿”出现在筠霞宫已经是一个错误了,就不能再犯下一个。

      她踉跄地下床,又吐了以后黑血,“秦公子,我不能在此久留。我得走了。”

      他拉住她的小臂,“云儿,你能到哪里去?我不知道你这一年来都去了哪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去哪里又能让我放心?”

      凌舞秋翘着个二郎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容我插一句嘴,四弟,你可别忘了上个月你已经订亲了,执行完这次任务之后,你就得回林南城娶知州大人的千金。别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提醒你。白日里要对付一个唐盏已经是让咱哥儿俩如履薄冰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个阴森诡异的筠霞宫里和老情人纠缠不清啊?”

      订亲?这两个字仿若沉重的鼓槌狠狠地敲击着她的脑膜。这种感觉和她当初得知他赢了比武招亲要娶唐盏时并不一样。彼时,她隐约察觉他如此行事必事出有因,多半与公务有关,并非动真格的。可娶知州大人的千金就不一样了,这话从他的三个凌舞秋口中说出就多出了一百分的可信度。她在心里笑自己傻,明明已经离他而去,却还是因为他的亲事而心生纠葛。她云惜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该为这些小情小爱的事情伤心彻骨。可是,她竟然就是放不下……

      哐哐哐哐——客房大门外有人砸门,护卫们大喊道:“快开门,尹公子是不是在里面?”

      “坏了,他们已经发觉了。”凌舞秋一拍大腿,手忙脚乱地找自己扮老太太的装备。大概是这些日子扮老太太熟练了,不用多久他就扮好了。

      秦擅将云惜错搀扶着藏到了柜中,低声嘱咐道:“你先藏在这里,我那边脱身了就回来替你解毒。”他紧握着她的手,“等我!”

      凌舞秋冲出去开了大门,牛气冲天地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找我儿子?我们家宝贝儿子已经被你们抓走了,你们还来找?”他这厢与守卫们嚷嚷着,把人硬挡在外面,那厢秦擅已经借机从后侧逃离。

      躲在黑暗的柜子里,云惜错浑身颤抖。她虚弱地推开柜门,晃晃悠悠地在漆黑的屋子里走着。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快死了。太讽刺了,她堂堂黑潮大老板云惜错居然死在了苍淼山上,还在临死前知道了秦擅要娶亲的消息。她仿佛看到一座冰山在眼前轰然倒下,她自己也摇摇欲坠地跌倒,手下意识地在空中乱抓,勾到了桌案上一个花瓶。那花瓶转动之间,脚下的地板顺势而开,她掉了下去。掉到了更深,更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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