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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替身女魔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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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迎帮主出关——”在卧龙帮帮众们的一齐高声呐喊下,后山石室的大门轰然打开,一个清瘦窈窕的青衣女子缓步而出。她是在场所有人眼中的唐盏,是她自个儿心中的云惜错。她知道,出了这道门,一切都不可再回头了。除了王贯一的要挟,似乎还有另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因素牵扯着她一定要走出来。她一仰头,就和那“因素”不偏不移地对上了眼。
她此刻正望着比武招亲的胜者,那位尹公子。他一身素雅青衫,朱唇皓齿,清朗俊然,一双幽冷犀利的眸子里含着些许懒散的光。她知道他不姓尹,他分明是秦擅,是林南城四大神捕之一。他一个吃公家饭的,跑到距林南城极远的苍淼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的妈呀……你们帮主好丑啊!”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人是尹公子的老娘。
云惜错将视线移到那位打扮地花枝招展的驼背老太太身上时,愣了一愣,差点没吐出来。她前日没细看,此时一瞅,倒也认出来了。这根本不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太太,而是四大神捕中排行老三的凌舞秋。就算他生得俊俏,也不至于要自毁形象化妆成个老妪吧?她倒是有些佩服凌舞秋的化妆技术,要不是以前打过照面,她可很难将其辨出。而他显然也是动了心思,特地弯腰驼背地遮掩身高。
一见帮主被人毁谤,帮中兄弟们自然不忿,都冲上去要找“尹老夫人”理论。云惜错一摆手,微运气息,用当年师父教过的方法发声,喉咙溜出来的是粗哑如鸭鹅叫声般的声音,“且慢。这两位是谁?”说话间,她指了指“尹公子”和“尹老夫人”。对于学唐盏说话这件事,她还是颇有自信。因为她深谙变声之法,又曾与唐盏对话过,模仿其嗓音并非难事。
左护法蒋玉程连忙答道:“帮主,这位就是咱们搭了七天擂台最后获胜的尹玉星公子及其母亲。”
“尹玉星?”云惜错默念着这个明知是虚假的名字,“你出自何门何派?家在何方?”
秦擅笑答道:“在下鹤枝人士,无门无派,自小离家随一位云游侠客学艺,师父从不肯透露姓名和门派。后来学成,便辞别恩师,回乡与母亲团聚。得知落纱城有擂台,便来小试牛刀,没想到在下居然赢了个头名。”
云惜错道:“你赢的何止是个头名?你赢的是帮主夫君的宝座。”
右护法邱牧寒立刻站出来道:“帮主,这位尹公子来历不详。未必就适宜做帮主的夫君,还请容属下细细调查之后,再做决断。”
凌舞秋扭动着老太太的腰肢,叉着腰大骂道:“你当你们帮主是块什么宝贝?我儿子可是抢手货。在家时一天就有八趟来提亲的,我们家玉星都看不上!就你们这个丑八怪公鸭嗓的帮主,配我儿子?我呸!”
邱牧寒怒视着“尹老夫人”,凛然道:“老夫人,在这苍淼山还请出言审慎些。既然令公子自愿来比武,就说明令公子对我帮主有意。如今我帮暂不接纳他为帮主夫君,只因他的身份背景还未查清……”
“查什么查啊?”凌舞秋的嗓音一声高过一声,“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鹤枝城的名门望族。你们去城里随便哪条街打听一下,就知道开猪肉铺的尹老三有个出息的儿子!那就是我们家玉星!”
一听到猪肉铺三个字,帮众们轰然大笑。纷纷乐道:“闹了半天这个名门公子原来是猪肉铺出身啊?”“丢人丢人,咱们帮主怎么能嫁这样的人?这不是给咱们帮抹黑么?”“可惜了一身好武功,居然是猪肉铺里出来的。”
见众人议论,凌舞秋的气势不但没被压倒,还越来越盛了,“你们懂什么?英雄不问出处!我家玉星天赋异禀,天降奇才,天下第一!你们帮主不嫁,我们还不娶呢!”
面前是一番乱成一锅粥的景象,云惜错突然开了金口,“尹老夫人,本帮主什么时候说不嫁了?”
凌舞秋一愣,“刚才不是你的护法说的?”
“他又不是我。我唐盏一言九鼎。既然我当初说过要用比武之法招纳贤才来做夫君、振兴我卧龙帮,我就不会食言。但是,邱护法说的没错,身家背景非同小可。此事查明之日,也便是我们成亲之时。今日我刚出关,身子有些不适,暂不议事。”语毕,她挥袖而去,连众人的反应都懒得一看。
对于唐盏,云惜错是有些了解的。她们曾相处数月,就算不是知根知底,也可以算是了解了五成。唐盏是个恣意妄为、霸道强悍的女子,不听别人的意见,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一意孤行。几年前的唐盏正是最嚣张鼎盛的时候,脸却被一个同等厉害的仇家划出十六道伤疤、喉咙被毒坏,一时经受不了如此刺激,孤身下山,不只要逃避仇家,更要逃避那些曾经拥戴她或者嫉妒她的人的鄙视目光。她偶尔经过黑潮,见到了云惜错戴着的人皮面具,便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地让云惜错给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来。从此以后,在这中原之地有两个身姿曼妙、却戴着女鬼般可怖的人皮面具的女人。只是,唐盏的名气比云惜错可大多了。唐盏是雄霸西南一方水土的百战不死女魔头,而她云惜错不过是窝在黑潮那个阴湿角落里的小老板。如今,小老板变身女魔头的初登场,倒也依样画葫芦,没什么差池。
筠霞宫内院,甘雨阁。云惜错走进唐盏的卧房,长舒一口气。她确定门外除了两个侍女守着便再无别人,连忙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她得找到王贯一想要的那两样东西,这才是她假扮唐盏的唯一目的。只要找到了,宜嗔就得救了。所有抽屉柜子都要被她翻得底朝天了,却仍一无所获。当她正要翻床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禀报声,是右护法邱牧寒求见。她连忙应了一声,捋了捋额发,稳步来到门前,正好迎上走进来的邱牧寒。
江湖传说邱牧寒是唐盏最得力的冷血杀手,只要是他想要杀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逃得过。他身形魁岸,双目锐敏,踏进屋中的时候似乎带动着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了寒气。
“你不能嫁给那个来历不明的尹玉星。”没有任何称谓,没有任何敬语,邱牧寒抓起云惜错的手腕,说出的话倒像是恶狠狠的威胁。
这什么情况?云惜错的脑袋转了一百二十个圈。难不成唐盏和这位右护法大人之间有点儿什么?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道:“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盏儿,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了么?”
“忘了。”
“你不过才闭关了些时日,以前说的话就不算了么?”他握他的手又加力了几分,眼神里满是愤怒之火。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把这么个冰冷的男人气疯了。可惜,只有唐盏知道答案。但她并不知道唐盏被王贯一弄到哪里去了。她沉住气,不冷不热地说,“可是,你输给了他。”
“他的武功太邪门。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路数。这次……我马失前蹄了。”
“那很遗憾,我帮不了你。”
“盏儿,我知道华酥眠的事让你很不开心。但酥眠只是我的小丫头,我一直当她是妹妹。我和她之间并无其他,这你该清楚的。难道,这是你对我的报复么?”
“报复?有必要么?”云惜错的心里已经是冷汗涔涔了,一张嘴却说出了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原来,唐盏和这位右护法之间还真是有点事情。不过,现在可不是打听八卦的时候。危机感突然升腾,她明白,邱牧寒和唐盏的关系越深对她的威胁就越大。她可不想在找到那件东西之间被拆穿。
邱牧寒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幽幽地望着她,“盏儿,你知道的,如果你坚持如此,我会杀了他。”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悉听尊便。”
“盏儿,你不信我能打赢他?以前你不会这样。”他颓然坐在桌前,背对着她,静静地说,“还记得你刚被老帮主收养那日,你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从那时起,我们便在一起。四年后,我第一次下山为帮主办事,你送我到半山腰,拉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多年后,你已是聘婷婉约的少女,对我却越来越疏远。后来你被青山派的贼人偷袭,面容尽毁,喉音受创,我带人将青山夷为平地,只为你心里痛快。从始自终,我做一切只是为你。可你,又能明白我几分?”
也许,唐盏是明白的吧?云惜错望着这男人孤独到悲凉的脊背,冷冷道:“你出去吧,我累了,要歇了。”
他陡然起身,大步出门,来到门边时突然顿住,回头道:“好,我这就去杀他!”
关好房门,她对镜而坐,抚摩着脸上那枯黄森冷的丑陋面具。一双如水瞳眸里闪着些许忧虑。如果邱牧寒真要动手的话,秦擅要面临的岂不是一场恶战?而秦擅此来之意必不简单。难道他是来查什么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