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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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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银色的头发染着鲜血,在战场上杀敌的英姿犹如夜叉。
不知是何时开始被别人如此称呼,白夜叉——不,坂田银时因此经常被高杉晋助嘲笑。高杉有时开玩笑或者用激将法时就会这么说,口气令人恨到牙痒痒。
这个时候桂就会去劝阻他们,说都多大的人了你们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呢,成熟点吧,银时、晋助。被点名的白夜叉会如同真正的夜叉一样呲牙,假发你闭嘴,我们在探讨人生。不是假发是桂!桂如此纠正的时候一般会配备着某人‘啊哈哈哈哈’白痴的笑声,高杉就在如此吵闹的时候冷哼一声说,我才没那么无聊。于是他丢下气的跳脚的银时和在旁边锲而不舍纠正自己名字的桂以及傻笑的辰马,一个人独自出了军营坐在河边树下赏月,萌霎了一波随军的小医生小护士们。
好像永远是这样,从小开始高杉晋助和坂田银时就互相看不顺眼。高杉刚开始讨厌银时是因为他的出现不仅带走了老师的一部分目光,甚至还得到了那把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刀,于是高杉便想尽办法找银时茬;
而银时呢,他最讨厌高杉一副自视清高众人皆醉我独醒老师第一我第二的态度,更别说高杉这混蛋老是受私塾里女孩子的喜爱,于是银时便想尽办法找高杉茬;
最后剩下的桂小太郎,是一个脾气好人品好各种好的孩子,除了太过单纯。一星期他会被高杉和银时各自卖一次然后帮着数钱,剩下的一三五便是不能忍受两人以各种事情为理由互殴,于是桂小太郎想尽办法劝两人不要互相找茬,三人便在不知觉中成了个有趣的组合。
银时和高杉如果不定期和对方互掐的话,全身就会难受得不得了,而在干架的时候没有桂阻拦,两人似乎也觉得不是那个味道,没错,如果他们不在干架中冲着桂喊一声假发你闭嘴的话也会全身难受。
桂不仅是个好孩子,他的手也巧。
三人住在一间房,打扫卫生补衣服袜子什么的,银时这种动不动懒虫上身的家伙当然不会做,而高杉是富人子弟虽然会打扫卫生但补东西还是有些离谱。于是,这些基本活就会摊到桂身上。
那时候桂的日记是这么写的:
真是够了,银时让我帮他补衣服。
真是够了,银时让我帮他买零食。
真是够了,银时又让我帮他补衣服。
真是够了,高杉和银时又掐一起了。
真是——咦今天他们没打架而且还收拾屋了!难道世界末日了吗?!
……
以此看来桂的妈妈大人属性就是那时候被锻炼出来的。
或许在小说里,他们三个应该是就竹马竹马的存在了吧,从小一起长大,虽然银时有时会抱怨为什么是两个大老爷们儿不是小姑娘呢这种对了桂来说很不可思议的问题。
那个时候似乎是三人这辈子最平静的时候了,乡下的天空晴朗白云朵朵,从高处看去总是想让人感慨什么。那个时候没人知道未来会是以那么残酷方式将他们引上三条不同的道路,从此不再回头。
那天,三人爬上了这个乡下最高的山坡,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俯视着这片大地,天上有羽毛洁白的鸟在飞,银时睁着他那双还不太死鱼眼的眼睛看着天空,直到那只鸟消失不见。
每次登高我都很有感慨。开口的是桂,此时他那还稚嫩的脸庞却带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严肃,看起来有些可笑而可爱。
假发你吃撑了吗,有时间感慨还不如请阿银吃雪糕。
不是假发是桂!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象吗,比如自己未来干什么之类的。
未来的话,我当然希望成为一名成功的武士啊。就是那种只为了自己的正义和善良而战的人,就像是老师那样。接口的竟然是不怎么开口的高杉,少年望着远方的天际线,脸上带着些微的期待和憧憬。下午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少年的身上,一瞬间显得他竟然有些闪闪发亮的光芒。
真是个师控,银时看不过眼的哼了声,要是有一天老师死了话你这家伙不会自杀吧。
一语命中。
你说什——!
桂轻车熟路的将要掐起来的两个人分开,带着他自己特有的温柔微笑开口,银时你呢。
我?我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银魂伸了个比阳光更加懒洋洋的懒腰,如此说。
就这样?
就这样。
唔,还真像是银时的答案呢。
假发你呢?
不是假发是桂,我的话……桂的眼神亮了起来。左边的高杉和右边的银时都向他看去,等着他的答案。
我的话,我希望养只奥特曼!!
……哈?!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拯救宇宙了,然后全世界都会——银时你干嘛拉我?
当然是揍你啊混蛋。
两人第一次如此默契的把桂按在地上然后狠狠的揍了一顿,三人闹到都筋疲力竭才停手,以各种不雅的姿势躺在土坡上。
鼻青脸肿的桂却忽然笑起来。
被阿银打傻了吗,可怜的孩子。
不。桂笑的时候眼里甚至出现了闪烁的小星星,他伸出手,像是要触碰天空和未来。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总之,要是我们三个能永远是好朋友就好了,永远像这样在一起。
一时间的沉默。随后便是意料之中两人的反驳声。
关系真好呢。
谁和这个傲娇的中二小鬼好啊!阿银会打你哦阿银真的会打你。
那个时候天高云低,湛蓝的天幕像是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午后的微风甚至都带有了些许的懒散,不紧不慢的在几个男孩之间低空飞过。
乡下的午后永远这么懒洋洋的。宁静的村庄深处总是传来遥远的犬吠声,也被这更大更广阔的世界给磨灭了声音。那种昏昏沉沉的、安全的滋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银时被炮火声惊醒时有几秒的迷茫。一颗炮弹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一把便撕开了午后的宁静和男孩有些稚嫩的脸庞。
银时猛然睁开眼坐起身的时候,地面正在微微的颤动,连带着火舌噼里啪啦卷烧着帐篷的声音。炮火炸裂的声音又传来,而且一次比一次密集。
是敌袭!!
帐篷外面有人高声呼喊着,尾音嘶哑。
刚刚午后的天空的阳光那么的历历在目,睁开眼时却瞬间又回到的黑暗的夜晚。
我在战场上。
银时如此对自己说,伸手将枕头底下的刀给拿起,翻身下床。
于是,坂田银时又一次从坂田银时变成染血的白夜叉。
小的时候,银时的乐趣有五个:吃、喝、睡、和晋助干仗、欺负假发。
等上了战场,银时的乐趣依然有五个:能吃、能喝、能睡、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和晋助干仗顺便欺负假发。
后来幕府投降,攘夷战争战败。银时、高杉和桂也因为道路不同分道扬镳,这一别便是几年。于是银时的乐趣只剩下了三个:吃、喝、睡。
隐去了白夜叉的傲名,将出鞘的利刃收回刀鞘,银时就如同满大街的颓废大叔一样随波逐流,安稳而乏味的独自一人活了很长时间。他甚至连认真和别人打一架的机会都没有,有时候银时也会自嘲着说‘剑术不会全忘光光了吧’一边睁着他的死鱼眼懒洋洋的在大街毫无目的的游荡。
直到他来到了江户,来到了歌舞伎町,遇到了登势。歌舞伎町是个神奇的地方,银时原本像是平静的水潭一样的生活因为它而慢慢的又一次找到了突破口,慢慢变成不可阻挡的汹涌大河。
然后,他又一次的遇到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损友桂和晋助。
——不,那个人已经不是晋助了,他是高杉。
他不是那个小时候会鼓起脸颊拉着老师袖子的晋助,也不是那个在战场上对银时伸出手,笑着说没事吧的晋助。而是那个笑的邪魅猖狂气息犹如虎视眈眈巨兽的高杉,可以为了自己前进的道路可以将面前一切消亡殆尽。
你这样老师是不会高兴的,高杉。
第一次见面时银时这么说。
你根本不理解我,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白夜叉了。
高杉嘲弄的勾起嘴角。
你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高杉晋助。银时想,却没有说出口。
后来,高杉与天人勾结,而银时和桂真正的和他决裂了。不是老师死时的打架,也不是战争失败后即将分道扬镳的争吵。
下一次见面,就不是他妈的什么狗屁伙伴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把你砍了!!
曾经对着敌人的利刃闪着锋利的光芒对准高杉晋助,银时和桂满身血污却遮不住铮铮铁骨,两人靠在一起,对着曾经的并肩作战的伙伴如此吼道。
船身剧烈的抖动,哀鸣着它的寿命已尽。桂与银时跳船,撑开了印有伊丽莎白的降落伞。而高杉乘坐的船往着更高的天幕飞去,直到消失到天际。
三人,背道而驰。
曾经一起长大的伙伴正往火坑里跳,银时和桂却无法将他拖出来。那么多年的友谊,那么多年的信任,用鲜血建筑起的羁绊就此断裂。
桂落地之后一直很沉默,他仰着脸看着高杉消失的方向,阴柔清秀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好多年前,他也是这么望着天空,回过头来便能看见两个冤家死死的掐在一起。只不过天空未变,他们却回不到过去。
银时在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过了很久才说,回去吧,就算把现在和以前搞混,也只能亵渎我们的过去而已。
嗯。
切,你干嘛那副表情啊,高杉那混蛋远走高飞就算了,阿银我还在这里,实在伤心的话借你个肩膀靠靠吧,桂。
不是桂——啊,是桂。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走吧。
就算昔日的伙伴不再身边,我们也只能接受这一切然后坚强的活下去,不是么。似乎有画外音如此说着,银时和桂转身离去。
……
这天晚上便又做梦了。
梦里,正直夏日祭,街边的小摊一直铺满整条街道。银时拿着一支大大的粉色棉花糖吃得不亦乐乎,桂手里拿着章鱼丸子,笑的傻里傻气,高杉在中间聚精会神。三个小鬼蹲在一个捞金鱼的摊前,高杉手拿小网高度集中的盯着水里的金鱼,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胳膊的残影一晃,他眼前的水罐里便又多了条金鱼。
晋助你太厉害了!
桂在旁边星星眼的鼓掌,高杉得意的一笑,将桂手中的章鱼丸子拿过来串准备塞进嘴里,却听到到另一旁出现水声。银时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拿着捕鱼网,像是认定了一般的只追着一条小黑鱼跑,然后一捞——纸破了。他脚边的地上已经有了一打破掉的纸,银时伸手,看样子还想拿新的。
高杉感觉头顶有青筋在跳,他抓住银时的手腕。
没看见老板的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吗,真是笨。
你个混蛋你竟然说阿银我——
想要哪个。
……啥?
想要哪个我给你捞,你那点破零花钱还是省着买零食吧。
啊……那,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高杉又觉得头顶有青筋在跳了。尤其是旁边两双眼睛全是期待的看着他,高杉还觉得脑仁直疼。他只好伸展出无影手一阵残影的将两人指定的金鱼捞出来,这才罢休。
夏日祭的繁华与嘈杂,旁边两人的笑颜是如此的清晰,他却忽然间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已然半夜。月光毫不吝惜的撒进船舱,灰尘在月亮的照耀下也像是翩翩起舞的小精灵一般,刚刚的嘈杂与现在的安静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靠在墙坐了会,脸上没有表情。
“哼,真是无聊。”
像是自言自语给自己听一般,高杉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夜还很深,他却一点睡意全无。
不一会,这艘高高飞在天空的船上,便传来了有些萧索的拨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