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拉游戏》瑀小年

3、3

　　李子畈又提起子畋的病情，问起她是不是还要每日睡上十几钟头。杜仲允点头确认，他想了想，问，“小畋，要不，我们换个药试试？”
　　听闻，李子畋停下动作，愣愣地望向他。
　　“别担心，有哥在，只是换种药看下效果。”李子畈露出枚让她心安的笑容，再夹了筷青菜给她，“这一年你的情况好很多，除了爱睡的毛病。想不想改改？”
　　“是药的关系吗？”
　　“有可能。每种药对每个人的作用不同。其实你已经很好了，再吃药……”
　　“那就停药吧。”
　　今席上杜仲允为不打搅他兄妹二人，话不多，难得开口还极尽精简之能事；但照样能吸引人注意。
　　李子畈不是没想过让她停药。嗜睡只是抑郁症不多见的临床症状之一，他想不透的是子畋开朗乐观许多，明明是逐渐康复的状态，却为何每天还是要睡上十八个小时才能清醒——医理上解释不清；他怀疑是药物。
　　“我担心停药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李子畋猛点头，“换种药吃是不是就能好？”
　　杜仲允握住离他近的她的手，对李子畈说，“如果只是子畋爱睡的事，没有关系。既然你说她的情况已经好转，不吃药也没关系吧？趁此机会把药停了不是更好？”
　　注视着他转向自己肯定而平和的笑眼，李子畋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可以支持老哥换药的建议。
　　“咳！”李子畈不得不出声提醒他俩，这屋里还有客；“小畋你的意思？”
　　“呃、哥，”她终于转过头，正视他，“你有把新药带来是不是？那我就试一个疗程好了。如果还是没有改善，那时候再停药？”
　　“为什么要等到那时候？”杜仲允不解，微敛眉，有些焦急地说道，“今天就这么定了，马上停药！”
　　李子畋反握着他的手，笑说，“没关系的，再试几个月而已。我哥大老远给我送药来，试试也没关系嘛！”
　　杜仲允不得不皱眉，“药有什么好吃的，你还没吃腻！”
　　李子畈忍不住筷子敲盘叮、叮两下，“吃药也是为了她好，你别讲得好像我要害我妹似的。”
　　话才完，杜仲允一道利得能割人的眼刀打来；李子畈人在他的地盘上，只得收收声，埋头吃饭。
　　李子畋噘嘴，也吃饭，摆出一副不愿再谈、而自己主意已定的态度。
　　杜仲允一人唱不了一台戏，气闷地，只好继续用餐。

　　隔天，杜仲允离家上班前，李子畋如常地还在睡梦中。昨天她没有睡足，今天应该会睡得更多。笑笑，理开她额际刘海，俯身亲吻；另一手压扁那只碍事的羊！昨晚他明明把它拎开了，什么时候又回她怀里的？这事常发生，他始终没搞懂，相当费解啊。
　　杜仲允离开后没多久，有人按家里的门铃，锲而不舍。十几分钟，门口的人都要受不了了，李子畋才睁眼，磨磨蹭蹭地去开门。
　　老哥的表情很严肃：“我真担心你是睡太沉，还是昏迷了？小畋，这个情况你得重视。”
　　“我有啊，”李子畋揉眼，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所以才叫你来嘛。”
　　提到这个就来气。昨晚他刚接到女朋友，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让人操不完心的小妹打电话给他，嘱咐他今早过来叫醒她，有事相商；还得在妹夫上班后再来。问到为什么不是她去医院挂号，她回答说是起不来；杜仲允不会叫她，她自己设的闹钟还会被先醒的他关掉。
　　最最怄的是，为什么他们兄妹通电话得在杜仲允冲凉的时候偷偷打？？
　　李子畈越想越恼怒；李子畋根本察觉不出。他这个老妹，已臻神经可粗可细自由发挥的境界了。
　　李子畋仍是慢条斯理地洗漱过后，才倒了两杯牛奶，一杯当早餐一杯给老哥。李子畈早就被气到口干舌燥了。
　　老妹还是没有自觉，捧着牛奶在他身旁坐下，像小时一样粘着他；被杜仲允看见，又得跟他急红眼。
　　“哥，我的病还能好吗？”吸管吸着牛奶，听不出小畋的声音有没有变化。
　　摸着她的脑袋摇一摇，搂进胳膊里，“就叫你想开一点了。这不是病，全是因为你想太多罢了。尽钻牛角尖的笨蛋！”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李子畋转头看他，眼中不解又有希冀。
　　李子畈尴尬，不自然地咳嗖。“呃、你哪有不正常？！谁说的？不过爱睡了一点嘛，以后叫杜仲允别都顺着你，到点了叫你起床。作息正常了，就没问题。”
　　“真的吗？那吃药呢？昨天你给我的药我吃了下，今天还是睡这么晚都起不来……”
　　看老妹懊恼的样子，李子畈又不忍了，说，“多出去走走，一天到晚只在家里怎么行？要不要周末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不要，”李子畋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我不想被雅慧姐埋怨。”
　　李子畈笑她，“就跟你说不要想这么多。大不了，把杜仲允也带上。”这是他作为大舅子给的大大优惠了！
　　李子畋笑嘻嘻地缩到他怀里。

　　李子畈离开后，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医院，就被杜仲允一通电话叫去公司——真以为他没脾气？重点不是他们有没有考虑过今早他有没门诊预约；而是他堂堂……被这么呼来唤去的，到底把他当神马？！
　　李大医生黑着面，来到杜总经理办公室；要不是前面有人带路，他相信自己会直接踹门而入。
　　像是没有发觉，杜仲允惯常地俊雅，笑对来客，起身迎他一起在沙发坐下。就着早先备好的茶具，动手泡茶。
　　李子畈摊手摊脚坐着，试图展示自己的不爽。但杜经理已然沉醉于茶趣，无暇多瞧他一眼；李医生就知道自己很无聊了。“你叫我过来泡茶？最好这个茶是极品！”
　　杜仲允勾勾唇角，将一只润过的杯搁在他面前几上，再斟入茶。“你知道我没那么多闲功夫。找你来是为了子畋停药的事。”
　　对于他的开门见山，李子畈只是耸耸肩，“昨晚上小畋不都决定了？这事你找我也没用。”
　　杜仲允斜眼睨他；李子畈撇撇嘴，立起身喝茶。“就算我说的有用，现在也于事无补了。昨晚的话小畋都听进脑子里，想她再改变主意，你觉得可能吗？”
　　杜仲允面不改色，也坐正了，靠着沙发，呷茶，道，“你是她哥，又是专业的医师，只要你想，说服她有何难？”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有多难了！”
　　“不用试也知道，”他苦笑，“每次都是我输。”
　　李子畈看他这么笑就想起鸡皮疙瘩，“小畋吃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到底在鸡婆什么？”
　　“我要子畋不吃药，照样健健康康的！”
　　话里透着坚决。李子畈正眼对他，心生不满，“现在吃药就是为了将来不吃药也能健康，换药也是。你别说得好像我是个坏人想害我妹，干的全是坏事行不？”
　　杜仲允冷笑，“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把握就让子畋换药，根本是在拿她做试验。你以为我会同意？”

　　李子畈直想掀桌，“你就认准了我在害她？！”
　　杜仲允不答，弯身为两人的空杯斟满茶，“我就事论事而已。你有几成把握？”
　　李子畈端起茶，似乎在考虑，没有马上回答。杜仲允等着。
　　“我有把握这种药是无害的。”
　　“是药三分毒。你也说了，每种药对各人的影响不同。这不就是在拿她试药？”杜仲允耸肩，“我不允许。之前的药也停了吧，子畋都不需要。”
　　“之前那药没招你吧？小畋服用后状况好很多你不否认吧？所以至少那剂药，我建议她继续吃。”
　　杜仲允，嘴角那抹笑慢慢地、让李子畈觉得诡异。“你笑什么？”
　　“子畋没有吃药，我把那些药全倒了。她吃的是综合维他命。”
　　“！？”李子畈正在喝茶；此刻几乎被呛死。
　　他的样子很滑稽，杜仲允不客气地笑开，喝他的茶。
　　“那些药呢？！你倒哪里去了！”李子畈没形象地惨叫；那些药里有他的研究心血啊！！
　　杜仲允不了解，说得坦然：“马桶。”
　　李医生很想昏厥。不过……“她没吃药，病是怎么好的？”
　　杜仲允耸肩，“估计原本也没多严重，你这庸医竟让她乱吃药。”幸好他这老公当得尽责，把关很严格。
　　李子畈连连摇头，不可思议。“你居然、这么乱来！？小畋不知道吧？”
　　杜仲允依然笑着。李子畈贼想揍他。“你知不知道我来这之前到了你们家一趟？小畋叫我过去，跟我说想彻底治愈她的病。”
　　杜仲允蹙眉；“她这样挺好的，不用任何治疗。”
　　“话是这么说……”
　　李子畈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被房门的异样牵去——“你的助理刚才不是关门了吗？是不是有人找你？”
　　杜仲允随他的视线看去；
　　李子畋知道藏不住，便推开门，露出小脑袋，刚好对上杜小仲微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