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漫漫共天涯》沈衾

6、第 6 章

　　几分派头的大门上悬着闪闪门匾，唐府二字格外耀眼。门前两只石雕的大狮子，具是神采奕奕，眼睛瞪起。
　　甫一进门，里侧出来的家丁似见了宝贝一般，三下两下扑上来，一把抓住苏冉的手臂，声音尤为喜然：“小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可盼着了……快，去禀报老爷夫人，小小姐回来了，诶，到家喽。”
　　突入袭来的热情又是让苏冉惊了惊，尴尬地手脚有些无措，呆呆地朝自家师兄看一眼，眼神有些乞求。
　　柳凤然上前亲热地拉过下人的手，利索地掰开落在苏冉手臂上的手指，“吴总管，溪溪赶了一天的路，眼下正疲倦着呢，我看还是先让她好好睡一觉。”
　　“柳公子说的极是，哎呦，瞧我这，一高兴居然把这个给忘了。”吴总管差人上前打点她的行礼，苏冉松一口气，只是，一口气还未顺溜，一声溪溪又让她的嗓子提了起来。
　　“我的闺女。”四十开外的夫人急急走近，伸手便将人拉进怀里，苏冉的鼻子碰上对方软软的身子，一股沁香在鼻间散开。
　　“乖女儿，让娘看看。怎么又瘦了？瞧你，在外头三年，都瘦成这样了。诶，当初我就反对你去什么山上拜师，你看看这都晒成什么样了…..”
　　“娘、亲…..”苏冉艰难开口，“女儿身子骨好着呢，晒黑了结实。”她嘿嘿两声，一眼瞅着唐母身后的中年男子，一身儒雅的紫色长袍。
　　“父亲….”她开口唤一声。
　　唐述微微颔首，“赶了多日的路，也累了吧阿茵，先让溪溪睡个好觉，改明儿精神了再叙也不迟。”
　　苏冉一个劲儿地点头，也伸手抱抱唐小小姐亲亲娘亲，“娘亲，女儿今日还真累了，明日定好好陪娘亲说说话。”
　　她说着朝柳凤然睇一眼，又道，“师傅怕我路上出什么岔子，所以，这次派师兄与我一道下山。这一路上，多亏了师兄的照料。”
　　柳凤然听着一下子乐呵。
　　“柳公子，这次又劳烦你了。这几日就烦你在府中歇歇，溪溪接手商铺，也得劳烦你在一旁打点了。”唐述拱手道。
　　“唐伯伯严重了。”他回以一礼，“师妹与我既是同一师门所出，我便是待她如亲妹妹，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一行话过后，唐家主母携着唐家小小姐自厢房而去，柳凤然亦被人安排在内院，暂时落户。
　　是夜，苏冉的屋内烛火摇曳，唐家主母亲自给亲亲女儿铺床，苏冉站在一旁看着心中甚是暖和。
　　“春寒尚未退去，这儿比不得你们南边，得多压几层被子。”唐家娘亲自下人手中又拿过倚窗薄被，“明个儿我差裁缝上门来给你做几身衣服，我看你包裹的几身衣服都洗的褪色了，怎还穿着？”
　　娘亲铺完被子，拉她坐在床沿，抬手摸摸她的面颊，“瞧，这脸都毛糙了，山上风又大，可是吹去的。”
　　苏冉笑着拉住唐家娘亲的手，轻声道：“碍不得事儿。娘亲不知道，女儿的身子可是越来越壮了，在山上每日…打坐，唔，读书，锻炼身子，”她眨着眼睛开始瞎掰，“总之，一般的姑娘要是敢与我做对手，准吃败。”
　　唐家娘亲笑了笑，点点她的鼻子，“你啊，这三年性子倒是变得缓和了，你走之前还是个小辣椒，谁也说不得你，想是你师傅也教得好。只是，这三年，娘亲可想你想的紧了。”
　　苏冉抿了抿嘴，道：“溪、溪也想娘亲…..”她心里柔软了一块，初来乍到的伤感微微掳去些。
　　“好孩子，这次回来就得你来接受家里的商铺了，你父亲年纪渐高，体力难以支撑了。所以，你父亲才在数月前给你师傅捎了信，希望你能今年回来。”
　　商人之家……还得接衣钵行商么…..苏冉心里头忍不住犯愁，她的性子胆小，不喜与人争执，对于行商…..欸，好像真的不行么。
　　“娘亲，”她咽咽口水，“我们家，那个，做生意是涉及到哪些行业的啊？”
　　“这个娘亲也不大清楚，这些事都是你父亲打理的，你今日好好睡一觉，明早你父亲便会带你去看一下唐家的产业。”
　　苏冉有些奇怪，古代不是流行传男不传女么？
　　及至苏冉躺下床，唐家娘亲才和门离去。
　　黑暗里，只有自屋外透进的月光微微照亮屋内的一角，她心里如若镀了一层阳光，暖暖地化开。
　　方进入这个身体的恐惧，夹杂着对家里的思念，慢慢淡去几分，只是，她微微捏着被角，这个时代终究不是属于她的。她还是要回去，看她亲爱的老爸老妈，还有亲亲外公外婆，亲亲小妹。
　　她并没有死，是否可以代表有一天她可以回去？
　　她翻了个身，慢慢沉睡过去。
　　岷州一带，乃是商贾天下。商业繁荣，涉及各行各业，丝绸，书铺，茶业，粮食等等。是以，甫入岷州，富商府邸比比皆是。
　　唐家主业乃绸缎之物，又兼之玉器珠宝，商铺出租亦或地皮出租等附属业务。苏冉听着唐老爷慢慢道着，面皮一抽一抽，老天呢，居然是这么大的集团公司。居然让她去做老板，她很怀疑家业会不会败在她手里。
　　“……就这么些了，今日我带你去看‘百源’，我们丝绸的铺子遍及北部，岷州内有三家分店，帝都内分店更多。过些时日，宫内又要新进一批宫女，数目极大，不止我们一家想着拿到份额，更有多家店铺虎视眈眈。溪溪，你可听明白了？”
　　唐家老爷看着女儿的面色不禁皱眉，这样的神情可是不该啊。
　　苏冉猛然回神，欸一声，规矩道：“女儿听明白了。”明白个头呢，她只是知道自己肯定玩完了。她真想说，唐老爷，我可不是您家闺女，万一不小，可真把你的家产赔完了，待到真的唐溪溪回来，她就成了千古罪人了诶。
　　唐老爷点点头，心念着女儿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想来是有些生疏，于是宽慰道：“你不必太忧心，父亲会在一旁指点。有事也可以找你师兄商量。”
　　苏冉点点头，尽量让面部表情宽松些。
　　“对了，今日申时，谢府的二公子要来府上谈生意，你也一道过来吧。”
　　苏冉说了声是，唐老爷带她看完铺子，认识了几个人，一一介绍着，她笑的两颊有些抽筋，心里头感叹，原来这古代的应酬也是这么难以应付啊。难为中国人应酬多，原来是根源的么。
　　申时，唐府的厅堂内，一盏清茶陪着一身青衣的男子，清茶酝着清香，浅浅淡淡，却如此恰当地衬了青山男子。
　　他浅浅笑着，声音若玉环相扣，“家父近日身子不适，只好让晚辈前来，还望唐老爷见谅。”
　　唐述笑了笑，道：“都是谈生意，谁来不都一个样，只要我们双方诚意在，生意能谈成，还分什么前辈晚辈。”他一扶须，又叹一声，“谢老福气啊，养了这么出色的三个儿子。”
　　“听闻唐家小姐才智超群，自幼习商，如今又适得高人亲习三年，想必也是佼佼者，唐老爷也该心中宽慰了。”
　　苏冉听着，手指又开始掐着，她这个假冒者，不是不好当，简直不能当么。
　　“哈哈，谢贤侄谬赞了，小女再厉害也终究是个女子，怎么说也不及男子几分。奈何，我唐述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往后的家业也只好交予她了。”
　　谢尽笑了笑，俊面如玉：“眼下，北国之内，男女平等，且自古以来，多有女中豪杰，比起公子们，可是高处一大截了。”
　　“溪溪自小独立，我也将她做男孩培养，如今也要看她日后的行事了。”
　　一席话下来，苏冉始终未发一语，连着唐述也有些奇怪，照理说来，他这个女儿应该侃侃而谈，眼下竟是这般沉默，他看一眼自家女儿，见着她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他咳一声，道：“溪溪，往后你与谢公子经常有往来，好好认识认识。”
　　苏冉呆了呆，抬起头来，看向谢尽，见着他朝她微微笑，面若玉冠，差点脱口道，“天仙呢。”
　　她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再道：“父亲、说的是。”她有些艰难地扯过视线，有些叫嚣，真是俊男啊，清雅俊然。
　　“谢公子，往、往后还请多多关照呐。”
　　“唐姑娘客气了。”他回的极为有礼貌。
　　苏冉忍不住嘀咕：“古人啊，回归原始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纯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