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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此去经年故人颜>
忘记的和记得的。
现在的和过去的。
留下的和失去的。
相信的和怀疑的。
选择的和逃避的。
喜欢的和讨厌的。
站在时光这头和时光那头的。
——我想人生中很多存在都是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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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曌是苏白高中的同学。高一的时候两人分在同一个班级，因为是前后桌的关系，于是因此而相识。李曌的性子风风火火，开朗异常，和苏白呆在一起总被人说她们是互补。其实苏白不是很喜欢那种太过开朗的人，有时候会觉得她们很吵，也说不清是不是因为家庭教育的缘故，苏启总想把她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什么的。
苏白最喜欢拿李曌的名字开玩笑，姓李名字还叫曌，真搞笑，不知道给她起这名的人是怎么想的。
“永昌元年十一月，凤阁侍郎河东宗秦客，改‘天’‘地’等十二字以献，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曌’，改诏曰制。 ”——（《资治通鉴》）
姓李名曌，真是讽刺。这两个字怎么可以呆在一起呢。武媚夺了李家的江山，怕是水火不容才对的，又怎么可以起这样一个名字，比自己的小白什么的还胡闹啊。
“我这名可是我爷爷起的，据说还是找人算过的呢。”李曌同学如是说。
苏白只觉得为什么她们那些苦逼的名字都是爷爷们的杰作。
高中那年的暑假苏白参加同学会，李曌知道后非缠着她说一定要去。小学同学提起苏白刚开学那时候的自我介绍，把李曌笑的前仰后合。自那之后李曌就总把苏白叫小白，惹得后者不断炸毛。
虽然李曌有时候的恶趣味让苏白苦恼不已，但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李曌的家境貌似很好，但苏白没去过她家，对方倒是来自己家玩过几次，和苏启的共同语言也出奇的多。
李曌这人虽然有时候说话满嘴跑火车，但人品很好，不太喜欢写作业什么的苏白一点也不在乎，高中的时候你写不写作业没人管你，而后来专业课的作业熬上几天夜也能帮她写完，重要的是要收费！！！
人们常说损友才是真朋友，他们敢于直接地指出你的错误，毫无避讳。不会去顾忌些什么，也不会说些虚伪的话，他们作为“真正的朋友”存在于你的身边。
——“离开那里，快点。”
这时候李曌突然这么一说，真让苏白愣住了，为什么要这么说？而且自己只是说了陪爷爷看戏而已为什么李曌就会知道那是谁了？
苏白觉得事情真是太奇怪了，一天之内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真让她有些接受不能了，简直连世界观都要改变了啊！
“那个……阿，阿曌？”苏白紧张起来有点结巴，半天说出来这么一句，断断续续的，“怎么了？”解语花在一旁看着她接电话，这让苏白更加觉得紧张了。
“找借口离开那里，快点。”李曌的声音如此沉稳让苏白真有些不适应，相处这么久了苏白很少见到对方正经起来的样子，突然之间这样说话让苏白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是没有理由。
“可是……我爷爷他……”我爷爷让解语花带我来这里的啊，而且还有些事情我没有问。
“我不管你爷爷怎么想的，现在离开那个姓解的，听我的。”李曌语气强硬，就这么挂了电话。
挂掉了李曌的电话，苏白仍旧不明白事情到底成了什么样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最讨厌了，像很多团毛线一样纠结在一起让苏白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快要没办法思考了。心想还是回去写作业吧离开学也没几天了，早早写完了还可以在家里继续看看书。
“那个……”苏白开口对解语花说道，对方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事情要忙吗？”
“嗯，同学打电话来了，有事情要先走。”
“我想要在这里再呆一会大概没办法送你回去了。抱歉，苏小姐。”
“啊，没、没关系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话了，说实话苏白自己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如果没有李曌的那个电话，大概在问完里解语花那些问题之后她也会主动要求离开的。这宅子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当然她不是什么道士之类的灵异体质，觉得这宅子是凶宅有鬼什么的，而是觉得太熟悉了。
砖砖瓦瓦，庭院里的高树，堂屋上挂着的四字牌匾，甚至还有从高处传来的令人心烦的蝉鸣。
——一切都太让她感到熟悉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如果不跟爷爷来看戏，或者说没有那么听爷爷的话在戏台下一个人等了那么久的话，大概现在已经在家里吹着空调对着电脑了吧？却没想到陪着爷爷来听一场戏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好友突然人格分裂，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废弃的大院里看树。
真是让人头痛。
手里提着李曌的作业，苏白一步一步踏出院子，解语花说要送她到门口，她真搞不懂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还要再呆一会，难道说这地方是解语花曾经的住宅不成吗！！！
没有意识到解语花完全没有回答自己接电话之前的问题，苏白专心的看着脚下，当然她不是在期待着可以捡到钱什么的，她只是害怕踩到砖块然后摔倒而已——
——然后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被地上的砖块崴到了脚，“咚”的一声就趴在了地上。
幸好今天没穿裙子，这是苏白在想的事情。抬起头来看到那扇破旧的红色木门，苏白觉得自己内心重重的被什么敲打了一下。
咚。
咚。
咚咚咚……
心跳突然之间加快，甚至连自己已经被解语花从地上扶了起来也没有注意到，以及被擦破了的手心也忘记了去疼痛。
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请不要这样了，心里的感觉我已经不能够接受了。
——这样子，熟悉的要命，让我对自己没有过这段记忆的从前产生了质疑。
解语花要看看她的伤口被她谢绝，推拒着说不用，脑子里大概因为和夏天的高温也有些关系，总觉得黏糊糊的没办法思考像快要融化了的冰淇淋。
她突然觉得天光恍惚起来，照的她头痛，身后的树上蝉鸣又一阵阵的的传来，“知知——”的叫着，让人心烦。
摇晃着向前走了一步，苏白觉得自己脚下无比沉重，甚至快要迈不出一小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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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千万次的有过这样的感觉与经历。
到一个地方，遇到了一些人，看到一些景象，发生了一些事情，在那一瞬间，或者某一瞬间，会有着非常强烈的感觉，觉得一切都经历过。
我见过你。
我来过这里。
我以前也曾经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让人似曾相识，让人产生疑问。
无数次的这样想过，问过，甚至因此会怀疑起曾经坚信不疑的过去。
科学上对这种现象是这么解释的：“似曾相识”解释成潜意识矛盾冲突的体现。但是现在心理学家提出，“似曾相识”不一定发生在深层次潜意识矛盾冲突基础之上。一般健康的大脑都会产生这种感觉。而且，人们在疲惫和压力状态下时很容易出现这种感觉。
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却不知道信息的来源，不需要真实的记忆，大脑内部就会制造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大脑虚构，潜意识行为，参数运算，时空隧道，瞬时放电，生死意识流，时空错乱，灵魂的有无——
人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有着不同的理由去解释。
其实如果是我的话，更加趋向于这样的解释——
——是的，这一切你都经历过。——
不需要去怀疑些什么，或者去恐惧害怕些什么，那些令你恐慌，令你对自己本身产生怀疑的事情，它们真真切切的在你的生命里存在过。
这样便无需去担心，自己的过去曾被篡改，有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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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的，要走到哪里去。
苏白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回去”。
不要呆在这里，心烦，头痛，要回去才行。
解语花站在她的身后，握紧了拳，趁着苏白还没有走远，张口说道，
——“阿白，等这事过了，我就去找你，记得要等我。”
这一句话穿过了厚厚的，沉淀下来的光阴，传到她耳边。不停回响。
阿白。
阿白？
阿白……
那是谁？记忆里少时这样叫我的只有爷爷。那个人不是苏启，是谁？
她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深处有一张脸，那人拉着她的手，他们头顶上是夏季特有的蝉鸣，不停作响，那个人如是说着。
那记忆大概隔了很多很多年了，遥远的不像是她自己的记忆，那人的眉眼算不上熟悉，但她倒也看的清楚，觉得像是才刚刚见过。
“雨臣……”
突然没来由的想到了这两个字，像是从深海里突然升腾而起一般蓦然出现。
之后眼前一黑，听不见那树上的蝉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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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在家里，从自己房间里望出去能够看见蓝色的天空。李曌不知为何坐在自己床边，说阿白你太累了还是别帮我写作业了。
苏白点了点头，接过李曌削好的苹果咬起来。
那之后，发生了些什么。
不知道。
苏白觉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就像一场梦，却没有人再提起了。
离开学没有多久了，浑浑噩噩的这个暑假其实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苏启依旧每天早上叫她起床一起去公园慢跑，回来之后给家里的花花草草浇些水，看一看书柜里那些书，吹着空调裹着被子睡午觉，从外面逛街归来剥开雪糕纸不等和苏启打招呼就吃了下去降温。
“爷爷……？”
“嗯？”
“不，没什么。”
转过头去继续看手里的书。
还是问不出口，不是不想要知道答案。
但还是没办法坦然的问出为什么，总会觉得头痛，没办法问出口，害怕得到让自己崩溃的答案，又或者只是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那个。
就这么，这个莫名其妙的暑假就过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就和那折戏一样，这都只不过是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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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一曲牡丹亭，胜却游园未梦醒」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